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天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雨点开始倾盆而下,打在树叶和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王悦莹倒身躺在了床上,侧脸瞧着季莫凡和夏秋,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雨下大了,这么清凉的夜晚,最适合舒舒服服的睡觉。你们两个要动手就快点,不动手就到外面去,不要影响我休息。”
季莫凡虽习过几日武术,却从未与人动过手。且眼前是一名女子,他更是无法动粗。
夏秋心中尚有怨气未消。如此美妙时刻,却被王悦莹破坏,她心中已然咒骂不已。
此时,见王悦莹躺在自己床上,她伸手抓住王悦莹的胳膊,欲将其拉起。
王悦莹身形与夏秋相似,夏秋也非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通常而言,将王悦莹拉起并非难事。
夏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用尽全力,也未能让王悦莹挪动分毫。
王悦莹就这般平躺,面带微笑,看着满头大汗的夏秋,说道:“这位小姐,你如此急切地让我起床,所为何事?莫非你们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入洞房?”
夏秋的脸颊瞬间涨红,松开了手,说道:“你这丫头从何处而来?我好心留你,你却如此无礼。这是我的床,我不许你躺在上面!”
王悦莹凝视着夏秋的脸,口中发出“啧啧”之声,说道:“你为何脸红?是气的吗?我坏了你的好事,所以你气红了脸?你说我无礼?你和这个男人在此行不轨之事,反倒有理了?要不要我唤全城之人来评评理?”
季莫凡看不下去了,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走上前来一把就抓住了王悦莹的两条胳膊,嘴里说道:“野丫头!滚出去!”
王悦莹两手忽然一转,抓住了季莫凡的手臂,用力往怀里一拉,季莫凡站立不稳,扑倒在王悦莹身上。
王悦莹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然后假装往外去推,嘴里还委屈地呼喊道:“救命啊,放开我,不要碰我。”一边呼喊,还一边假装挣扎。
季莫凡此刻身子动弹不得,嘴巴里也叫喊不出声音。
夏秋见状也呆住了,惊呼道:“季公子,你在干什么?”
王悦莹学着季莫凡的声音说道:“这丫头比你漂亮,我要和她入洞房。”
夏秋一时难辨真伪,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王悦莹听到她跳下车的声音,然后是奔跑声,声音很快消失在风雨里。
她推开了季莫凡。季莫凡摔倒在床下。
王悦莹起身坐在床边,凝视着地上的季莫凡,沉声道:“你相貌堂堂,看似一介书生,怎能诱骗良家无知少女,在此肆意欺凌?真是胆大妄为,色胆包天!我最憎恶的便是欺辱女人的男人。你可知道我会如何惩处你这种人?”
说完,王悦莹抽出了匕首。
季莫凡惊恐万分,睁大了双眼,望着寒光夺目的匕首,吓得浑身发凉。
王悦莹伸手解开他的哑穴,道:“你还有话要说吗?”
季莫凡脸色苍白,解释道:“我们是清白的。并非你所想。你可曾听到她呼救?若我欺负她,她岂会不呼救?”
王悦莹道:“只因她无知罢了。我刚才说了,你欺骗的是良家无知少女。你欺骗她的情感,霸占她的身体,最终还会弃她而去。如你这般的人,我见多了。他们最终全都被我阉了。”
季莫凡忙道:“我乃读书人,志在考取功名,我曾立誓,为官之前,绝不亲近女色。方才女侠驾车飞驰,我们在车中站立不稳,故而撞在一起,这实属误会。”
“如此说来,倒是我冤枉了你们?”
“确实是误会。”
“你既然立下了誓言,你是否能做得到?”
“我志在功名,我能做到。”
“我看你还算老实,此次便放了你。不过,这马车归我了。”
“女侠若想要此车,我送于女侠便是。”
王悦莹解开他的穴道,说道:“如此大雨,你也难以行走,你说你是读书人,那就吟诗一首,让我听听你是否名副其实。”
季莫凡站了起来,低头弯腰,道:“女侠,如果我做出诗来,是否能放我走?”
“那要看我满不满意。你就写一首我能听懂的诗。”
季莫凡猜想王悦莹最多只是认识一些字,诗写得深了反倒不好。
他略加思索,做了一首打油诗,念道:“庐阳城外密林深,半道杀出程咬金,我与知己车中坐,正叙良言惹祸身。”
王悦莹频频点头,说道:“我听懂了。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酸。你叫什么名字?”
“季莫凡。”
“季公子。我记住了。日后你若是真做了官。可别装作不认识我。”
“不会的。我记性一向很好。”
王悦莹赶走了季莫凡,她坐在车里又想到了梁轩。梁轩如今是生是死无从知晓。季莫凡看上去也相当不错,倘若他日后为官,且能信守誓言,那么嫁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此刻,季莫凡最担忧的人是夏秋。他在雨中不停地奔跑呼喊,却始终未得到任何回应。
风雨在后半夜逐渐停歇,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
季莫凡沿着大道继续前行寻找,一直走到天亮,双腿酸痛难耐,便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直直地望着来时的方向。
他推测,即便夏秋一直往前走,也不可能走这么远。夏秋要去洛阳,这条路是必经之路。所以,在此等候,必定能等到她。
然而,他没有等来夏秋,却等来了自己的马车。
驾车的人并非王悦莹,而是一个四十来岁、看上去十分精神的江湖人士。
车厢门敞开着,门帘高高卷起,一眼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壮汉坐在里面,在壮汉身旁还摆放着两个大箱子。
小门紧闭,他猜想王悦莹定然在内室之中。
马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
季莫凡站起身来,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心中暗忖:“这两人必定是王悦莹的同伙。观其穿着打扮,都为练武之人,车中还有箱子。想必是打劫了他人的财物。”
他又转头看向后方的来路,远远地瞧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隐约听到此人的呼喊声:“少爷,等等我——!”
这是小愣子的声音。
小愣子走近了一些,这才发现了季莫凡。
两人碰面后,季莫凡扶住双腿发软的小愣子,问道:“可见到夏姑娘?
小愣子一脸疑惑,看看走远的马车,说道:“夏姑娘不是在车上吗?少爷,你怎么让夏姑娘一个人驾车走了?”
季莫凡心中有气,闻听此言更是来气,说道:“我看你的眼睛和你人一样没用!昨夜你跑哪去了?来了贼人你都不知道?马车被人家抢走了!夏姑娘也不见了,你说我怎么赶路?”
小愣子又惊讶又委屈,说道:“少爷,昨晚你说我打呼声太大。我怕影响你,我就走得远了些。”
“还敢狡辩?下雨了为什么不回来?”
“我……我……我回来了。”
“满口胡言!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刚起风我就回来了。我看到少爷和夏姑娘同处一室,我就没敢走近,后来……后来看到少爷你脱衣服,我就更不能去打扰你们了。我就又找了一个地方休息了。”
“我脱衣服与你何干?”
“少爷,你是在夏姑娘面前脱衣服。是和我没有关系,那我如果上了车,你觉得合适吗?”
“休要胡言!我脱去长衫是为了给夏姑娘做被褥使用,绝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如果敢到处乱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少爷,我肯定不会说一个字。即便是我想的那样,我也不会说。”
“住口!休要再胡言乱语!都是因你之过,致贼人劫走马车。车上有我们全部财物,现今我身无分文。延误我中状元,当斩你首级!”
“啊?少爷饶命啊!小人只是个车夫,即便上车,也不敌贼人,马车仍会被劫走啊。”
“还敢狡辩?若要我免你责罚也可。你回城,再寻一辆马车来。”
“我……我没有银子,如何寻得马车?”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天黑之前必须找一辆马车来。”
小愣子苦着脸,转身回城,忽然看见前方远远驶来一辆马车。这是一匹马拉的车,坐他们二人也足够了。
“少爷,您看,马车来了。”
“那是他人的马车。他人若不载我们,当如何?”
“少爷,他人劫我们的马车,我们便劫他人的马车。”
季莫凡心想,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只能如此了。
他与小愣子撕下衣布蒙住脸,又捡来两根木棍拿在手中。
马车已近。二人分左右躲在了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