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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0年,欧洲的猎巫运动终于逐渐走向尾声,每日都要从恶毒的麻瓜手底下救人的欧洲女巫们早已疲惫于应对这三百年的荒谬,欧洲巫师界终于逐渐从麻瓜眼中消隐而去时。

在遥远中国,却刮着一股大兴妖术的风。

彼时正值清王朝稳固时期,又是国家富足,风调雨顺的一年。对平头百姓来说,不苛税不闹荒就是要烧香拜佛的好时代,天大的坏事似乎就剩下被地痞流氓找茬这一件。

在皇帝鞭长莫及的云贵地区,对中国巫师而言,眼下正是她们主导的时代,各民族有足够的自由与时间相互学习和传承,巫术正是生机勃勃的青春成长期。

若是遇到以权势压人、拿威作福的地头蛇,只要让巫师出手,便能轻飘飘废了他一条腿,在他喊娘哭爹地求饶说不敢再犯时,再“好心”地给他解咒。

即使遇上这种事,朝廷命官也不敢管,送钱陪笑着把巫师请走后,还得再罚一次狗仗人势的罪魁祸首。

那时的中国巫师,端的就是为所欲为的架子。

书里说的故事便是在贵州,有一个作恶如山的村霸,几乎所有人遇见他都惧形于色,仿佛是看见了一只正在扭动的狂暴巨兽,因为下一秒,他就会掏出尖刀刺穿某个人胸膛,或者扑上来劫走幼童或家禽。

他是最残暴的恶徒,终日与混乱和毁灭厮混,自从他和他的母亲搬来这个不出名的小村落后,村落几乎一日不得安宁。

当地的村民并非不是没想过反抗,她们报过官,村里所有人亲眼看着村霸被官兵绑走,又亲眼看着他被乱棍杖杀。

可不出五天,处刑他时留在地上的血都还没干,那个村霸不知如何又活了回来,还抢走了村东头书生家的小厮,掳回家继续施暴凌虐。

村民们还试过自发地组织几个青壮年,将村霸敲晕后,套上麻袋,绑了石头丢河里,结果还没过去几天,村霸依旧青天白日地出现在市集,大摇大摆地砸摊贩,吃霸王餐,浑然无事。

村民们叫苦不迭,当地官府判了又判,杀他的手段换了一批又一批,每次“死亡”后的村霸都会再次“复活”。

有人觉得纳闷,去寻找他的尸身想一探究竟,无论是捞出已经沉入河底的麻袋,还是挖开多人埋起的数米深坑,结果都是一无所获,原本该放置村霸尸身的地方空无一物。

村霸并非借尸还魂,而是实实在在的肉体不湮。

最后实在没辙,小小的县衙里没有能人可以收他,只能上报抚军。

抚军得知天底下竟有如此藐视皇威,装神弄鬼的恶徒,当即震怒,下令把村霸拉来斩首,他亲自防援(监督死刑,防止劫刑场或意外事件),又命人将身首分别抛得远远的。

可这仍是无用功,三天后村民们再次见到死而复生的村霸,只是这次他的脖颈间多了一条红线。

他就像是地狱孕育的野兽,不死不灭。

此后这个村庄便成了即使是白天依旧家家门窗紧闭的无声之地,村民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慎触了村霸的霉头。

直到某日,村霸的母亲抱着一个黑黢黢的坛子走进官府。

这个老妇骨瘦如柴,伤痕累累,衣服像是从泥巴地里掏出来的一般,浑臭肮脏,她怀里的罐子却十分干净,罐壁锃亮,还反着光。

她颤着手将坛子放在地上,含糊不清道:“这里面是逆子的魂魄。”

如果是换了别的地方,或许还会有人喊着“大胆贼妇,敢在公堂妖言惑众”,再把老妇拖下去。

但这是在风行妖符邪术的贵州,在场的官兵们听到“魂魄”两个字,再结合老妇怪异的模样和举止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他自小是个作奸犯科的孽障,也知道自己终有一日难逃天罚,不知从哪学来一身妖术,将自己的魂魄炼化后藏于坛中,就是这个藏魂坛。从今往后,只要坛子不毁,他的肉身被惩以如何极刑,也只需三日便能再次复活。”

老妇人的这番话说完,惊得众人瞠目结舌,若不是亲眼所见那村霸如何都不死,他们谁也不会相信老妇说的是实话。

有人追问:“那如何才能毁了这个坛子?”

老妇道:“把坛子砸碎,再用风吹散坛子中的魂魄,此后再杀那孽障,他便再也活不了了。”

于是官兵们立刻兵分两路,一半留下吹坛子,一半立刻去抓人。

村霸被抓时他正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他的宝贝坛子,此时再见官兵,他的脸唰地就白了,再也不见往日赴死的从容。

临刑前,他哭天抢地,尖叫着喊着母亲救他,可老妇却独自躲在角落,别开眼,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儿子。

这个村霸百死不坏的金身终于破了,他的尸体不再复活,再有人去偷看时,只会看见躯壳静静地腐烂,空空的眼睛直盯苍天,看起来也不过是万千凡人躯中的一具,终将被泥土吞噬。

读完这个故事后,西弗勒斯的脑子此时就像是他做的教案ppt,大量纷杂的场景一幕幕闪过,那些年如毒虫般饕食着他的困惑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触手可及的真相直击灵魂。

“藏魂坛可以不是坛子,也可能不止一个。”

他缓缓地开口。

斯黛点头,她一点没察觉旁边的人此时内心活动有多惊涛骇浪:“尽管这类魔法万变不离其宗,但我们还是得搞清黑魔头用的是具体哪一种方法。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他的‘坛子’又有哪些?不然不可能杀死他。那本日记一定是他的‘坛子’之一。——继续吧,得知道更多线索才能做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