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道:“……为什么黑魔头见我就喊打喊杀,却会相信奇洛教授?那条蛇甚至没有跟我说话,跳出来就要弄死我。”
西弗勒斯刻薄地冷笑出声:“奇洛,一个只会读书的木讷庸才,意志力薄得像鱼吐的泡泡,他没准就是为了让黑魔王附身才特地钻进那片林子里的,贪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而你,只察觉到异样却没嗅到危险,鲁莽得像个傻子一样往黑魔王的地盘里凑,你太年轻,但又太细心,黑魔王认为他碾死你就像是捏爆一颗软柿子,完全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让你把秘密带进坟墓。”
斯黛预感奇洛教授的死亡必然是未来悲剧的前奏。
随着第一个人的死亡,甜梦进入坍塌倒计时,她的眼眶似乎有些紧,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时间在这一刻走得很慢。
斯黛不太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急忙去找西弗勒斯的脸——噢这张脸,比板砖上面雕的大卫还冷硬无情。
“……他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
“你得承认,和地点无关,黑魔王只是唤起了他的恶欲,”西弗勒斯冷漠得像个哲学家,“沉睡的贪婪总会苏醒,即使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斯黛不满,也不管什么不知名的心酸情绪了,辩论欲忽地占据上风:“你这是先射箭再画靶子。每个人心中都有欲望,贪婪无时不刻想把我们拖入深渊,有多少人可以面对威逼利诱毫不心动呢?”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小脑瓜正在飞速思考要怎么拯救这个无辜无助的失足青年。”
“难道你不是吗?你看起来毫不在意,但明明也很哀痛于他的死亡,你真的释怀了吗?”
西弗勒斯不悦地绷直嘴唇,斯黛则高昂地扬起下巴,两个人互为镜子般说出对方的心思。
西弗勒斯不置可否,将话题牵开:“你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斯黛依旧保持着自己坚定注视着对方的目光,和西弗勒斯这种聪明人对话,根本不需要她白费口舌。
西弗勒斯自然心领神会:“又是这一套,靠爱去感化……”
“爱,包容,和希望。”斯黛纠正道,“这是赫奇帕奇的教旨。”
西弗勒斯挑衅地笑了:“你不会以为真的有用吧,蠢女孩。”
他显然是在嘲笑,但斯黛坦然地点头:“当然有用,有力的证据就是赫奇帕奇从来没有出现过食死徒,难道是因为大家都天性善良?别逗了,这又不是在哄小孩。我们都知道,善良是一种选择。”
“你所谓的善良选择会打乱我的计划,救你可敬的教授一条命很有可能要用其他人的性命去换,你不在乎吗?你坚持救你要救的人,即使他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咄咄逼人的喑哑的质问一句一句砸出,如锋利石块般,仿佛不把对方逼上绝路誓不罢休。西弗勒斯确实擅长道德审判,尤其是如何绞杀在他眼里愚蠢的善良。
斯黛并没有被西弗勒斯抛出的电车难题所困,她见过太多将死之人,在泥土里腐烂的人,挂在战壕铁网上残缺的人,在死亡议题上,她如何也不愿让步。
“难道你完全不想改变结果?什么都不做只会让事件毫无例外地循环。眼睁睁看着死过的人再一次的死去的旁观者难道就不是杀人凶手了吗?”
她不再注视西弗勒斯,而是直愣愣望着天花板,如果西弗勒斯不在,她可以透过玻璃天花板和藤蔓与树叶看见天空,但这会入目只有黑漆漆的挡光板,她笃定地轻声呢喃道:
“你一定会做什么的,未来就是用来改变的。——然后呢,黑魔头逃回了阿尔巴尼亚森林,又是谁把他接出来了?”
西弗勒斯敛下眸光,哂笑道:“没有人去接他,他继续在森林里抓老鼠吃。但他的日记本……”
关于第二年密室的故事西弗勒斯说得非常简短,因为无论是哈利波特大战汤姆里德尔,还是卢修斯来霍格沃茨找麻烦,这些事他都没有切身参与,几乎全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唯一的参与感是来自几年后,他在教哈利大脑封闭术时,在后者的的记忆里短暂见过一次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年纪尚青但仍可一窥其锋锐的少年,这不是一柄待出鞘的剑,而是冰凉的滴着猩红鲜血的剑,是浑然天成的杀器。
西弗勒斯三言两语说完密室和日记本的往事,见斯黛垂着睫毛,若有所思,他喝了口咖啡,特意停下来等等看斯黛有没有话要说。
而斯黛陷入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有她在的地方就极少出现这样漫长的寂静时刻,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扶手上敲着。
大约过了一分钟,她的头脑风暴终于结束,思绪如同经历了一场潮汐般清明,她掀起眼皮,正对上西弗勒斯探索的目光,心知对方一直在等自己开口。
西弗勒斯急于知道更多线索,从他静默地小口啜着咖啡就能看出,他真的很急,急到愿意给斯黛时间慢慢整理思路。
这可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会这么干坐着等几个人?
“让你失望了,我暂时没什么头绪。”斯黛的口气里听不到一点不好意思,她坦诚得很,“线索太少了,‘灵魂寄托在某个物件上,从而使自己不死’这种魔法很多,几乎任何一个国家揪出支魔法传承悠久一些的家族,或许都拥有这种“不死秘术”,只是她们都压箱底还没用而已。”
这种魔法的常见远超西弗勒斯的认知,他原本以为这是如何的讳莫如深,但斯黛却轻描淡写道它遍地都是。他像是从一个荒唐的狭隘世界中被捞出,如初生般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真相。
“这种事很常见?”
“倒也算是稀罕事,但绝不是闻所未闻。”斯黛扬起手,一本书顺着她手臂挥舞的幅度,从书架上挤出来,落在西弗勒斯面前。
那是一本非常柔软,有着青色封皮的巴掌大的小书,西弗勒斯的手摸上翻开的书页中那篇浓重的墨迹(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触摸即可翻译的手指点读机魔法的存在),三个复杂的字符快速拆散,弯曲,组成了一个新的英文单词——“藏魂坛”。
他的手指与目光丝滑地览过纸张,读完了一个发生在中国的古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