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非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打破这周遭令人窒息的安静气氛。
她那清脆而又略带疑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你……你是谁?”
站在对面的那个女生微微仰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迟非晚身上。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女生的个头竟然几乎与迟非晚一般高,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不仅如此,当她开口回答时,那清冷的声线竟也如出一辙,就像是迟非晚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就在这一刻,迟非晚心中再次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可思议之感,这种感觉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内心防线。
迟非晚真的有那么一刻以为这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妹。
“我叫桑榆。”女生的回答简洁明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迟非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
桑榆非晚,与名字都如此相似。
她轻轻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很惊讶吧,我今天见到你也是这副表情。”
先前她只是看过迟非晚的照片,只是觉得长得像名字像,以为是一种巧合,直至今日,桑榆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自己能成为迟逸之的女朋友也不是巧合。
“我是迟逸之的女朋友。”桑榆缓缓地说道,她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她微微低垂着头,那原本明亮动人的眼眸此刻却显得黯淡无光,就像是两颗失去了光芒的星星。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想要掩盖住内心深处的痛苦,但那眼角若隐若现的泪光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情感。
迟逸之的女朋友,迟非晚瞪大双眼,那个被她早已遗忘的秘密,又在此刻重新浮现,她颤抖的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桑榆没有任何回应,女生之间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迟非晚打开门,让桑榆进去坐,自己去客厅倒了一杯水,而小梨子则乖巧去了卧室玩。
迟非晚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极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了那扇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上,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去阳台吧。”
尽管这个卧室采用了高级的隔音设计,但出于谨慎考虑,两人还是决定移步到阳台上继续交谈。
毕竟,接下来他们要谈论的话题实在太过重要和敏感。
当他们走到阳台时,迟非晚又特意转身将那扇通向室内的门紧紧合上,并轻轻地转动门锁,确保不会有任何声音泄露出去。
此刻,阳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与宁静。
这看似平静的氛围下却隐藏着即将爆发的巨大能量,因为接下来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将会如同惊雷般炸裂开来,彻底打破这份短暂的安宁。
二人一个眼神的交汇,桑榆将自己和迟逸之的初识、相识、相恋一一道来。
“我和迟逸之是在国外认识的,我和他的初遇并不美好,那是我第一次拿到驾照,国内的车和国外的车总有一些差异,我在没有掌握国外的车时,就上路,当时正好遇上复杂的地方,我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车。
那时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在那里和他说话,他都在愣神,我以为是他一见钟情,可我错了,他是看到了我这张和你极其相似的脸。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们顺理成章的加上联系方式,后面我动用国外的人脉将他的车修好,而我们也因为话题成为了朋友,后面的剧情就像言情小说写的那样,从朋友发展成恋爱,是我追的他,我以为是命中注定,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蓄谋已久,就连我们成为朋友都是在他的计划之类,他不喜欢我,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我和他的妹妹长得像而已。
这三年,他一直在透过我看别人,那个人竟然是她的妹妹!”
桑榆的每个字都像是带着颤音一样,诉说着她所受到的委屈。
迟非晚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何种心情去听完这句话。
看似深情款款的迟逸之,那副深情的模样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但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人难以评价。
迟非晚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归于平静:“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天我在发现的,他的手机从来我不准我碰,他的电脑壁纸一直都是你,还有他的备忘录,记录的是你的一切,以及他给你的备注,不是晚晚,不是妹妹,而是字母A加晚字。”
字母A可以拼成任何一个汉字和字母,但人们第一个所能想到的就是爱。
A是英文表中排第一,在迟逸之所有的通讯方式中,迟非晚的联系方式永远是第一个。
桑榆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来告诉你你三哥的真面目。”
她不知道其实迟非晚知道迟逸之的龌龊心思。
迟非晚心头一震,垂下蓝眸,掩饰眼底的情绪:“其实他的心思我很早就知道,只是我隐瞒了。”
迟逸之那点心思,其实宋今安和迟非晚早已知晓。然而,众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都默契地选择将其深埋心底,装作一无所知。
可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这种看似和谐的相处模式,对于其他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说,无疑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桑榆本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提醒迟非晚。她以为迟非晚会被蒙在鼓里,不了解这其中的隐情。
令桑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迟非晚竟然也是知情人之一。
迟非晚缓缓说道:“抱歉,我不是要刻意隐瞒的,我当时发现他有这个心思的时候,我,我也是震惊的。”
桑榆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不也很震惊,看上去高冷正经的人,私下竟然喜欢自己的妹妹!
而且桑榆还发现,迟逸之的心思不是一般的龌龊,笔记本上面的壁纸是迟非晚睡熟的模样,还是他偷拍的,还有他手机相册的几张都是很微妙的角度。
桑榆能够解锁这些电子设备都是对迟逸之太了解了,知道她在意妹妹后,桑榆就用有关迟非晚的数字猜了个遍,解锁了这些设备。
而迟逸之也不会想到有人会知道他肮脏的心思。
“没关系,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他,原来我以为天赐良缘都是他的蓄谋已久,原来他眼底的爱意从来都不是对我。”桑榆惨然一笑,“这三年的感情就是一场笑话。”
“那他知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桑榆摇了摇头:“我都不好意思和他开头,没想过有一天我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变态。”
迟非晚看着桑榆那满是苦涩与自嘲的神情,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的话语,却又觉得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安慰的人话,迟非晚向来不擅长说。
桑榆微微抬起眼眸,看向迟非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你不用安慰我,我来找你本来就不是寻求安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敬重的三个是一个人恶心之人。
只是我这三年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呀。”
迟非晚瞳孔猛然一缩:“我敬重他?他和你说的?”
桑榆愣住:“他说,你和她的关系很好,你平时对他都很客气,也很拘谨。”
迟非晚冷笑一声:“我和他关系好?我要是和他关系好,现在的迟家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迟家人在,他怎么可以乱说!”
桑榆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连这个都骗我,我都不敢想他和我在一起的三年,有多少话在骗我。
我现在只觉得面对他都觉得恶心,我想,我会慢慢从这段感情里抽离出来,离开有他的圈子,眼不见心不烦吧。”
迟非晚说:“不能便宜他,你想不想让他跪在你面前道歉?”
桑榆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谢谢你,迟非晚,”
“这又不是你的错,从头到尾,你也是受害者啊。”迟非晚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桑榆的肩膀,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起了两人的发丝,也似乎吹散了些许压抑的氛围。
“迟逸之不能好好过完这一生。”迟非晚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
桑榆微微点头,“我也想过,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毕竟他的那些心思藏得那么深,如果贸然揭露,说不定别人还会觉得咱们是在污蔑他呢。”
迟非晚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对策,突然,她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要证据不是很简单吗,他的电脑壁纸,他的通讯软件置顶,他的相册……太多太多证据,
还有他高中给我下安眠药,偷偷闯进我的房间……”
迟非晚敢说,桑榆都不敢听,原来迟逸之还做过这么多恶心的事。
“这些都是铁证!”迟非晚语气坚定地说,“这些证据,他可能不承认吗,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那些龌龊心思。”
桑榆点点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好。”
“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那个视频我会发给她,我不会让他知道你来找过我。”
迟非晚不知道过程如何,她知道结果,迟逸之跪在桑榆面前求着她原谅,桑榆不吃回头草,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会有改正。
*
迟非晚站在门口,目送着桑榆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角。
她缓缓转过身来。这时,只见小梨子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迟非晚的目光落在小梨子身上,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小梨子今天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小花,头发扎成一个麻花辫。
“小梨子。”迟非晚轻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宠溺。
小梨子听妈妈的呼唤,快步跑过来,扑进了迟非晚的怀里。
迟非晚紧紧地拥抱着小梨子,“妈妈,现在送你去爸爸那里。”
小梨子的眼泪说来就来,简直就是另外一个翻版的迟非晚:“妈妈,我不要和你分开。”
小梨子的抚养权不在迟非晚这里,小梨子没有办法长时间待在迟非晚的身边,而且现在放寒假。
还有一周就要上学,小梨子迟早要回家上学。
“宝贝乖,妈妈也不想和你分开。”迟非晚擦掉小梨子的眼泪,“但是你要回去上学呀,放假了妈妈再接你过来玩好不好?”
小梨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迟非晚,“那好吧,妈妈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迟非晚带着小梨子来到了前夫家,将小梨子交给了前夫。
“妈妈再见!”小梨子挥动着小手,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
迟非晚乘坐今晚的飞机前往海城的拍卖会。
海城的拍卖会仿照的是纽约那次,这里的人都戴上了面具,上半张脸被遮住,让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迟非晚走进拍卖会现场,她身着一袭华丽的黑色礼服,面具下的眼神坚定而自信。
会场内弥漫着神秘的氛围,人们低声交谈着。
祁砚统迟非晚坐在同一个区域的包间,他轻轻晃动手中的红酒杯:“你说迟锦书到底拍不拍?”
“这可不好说。”另一人透过单面玻璃观察着对面的迟锦书,“据说这次迟锦书没有带女伴来。”
祁砚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迟非晚身上,“你怎么看,迟小姐?”
拍卖师走上台,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件件珍贵的物品陆续展示出来,竞拍者们纷纷出价。
迟非晚样仰头喝了一杯酒:“他怎么可能不带女伴,只是还没有出现而已,不信你看。”
顺着迟非晚的视线,迟锦书看见了一个穿着鲜红色礼服的女人出现在迟锦书身边,那女人带着面具,但仅仅是她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便知道,这人不是普通家庭的女生。
祁砚:“他现在的女朋友家庭很好,那条项链是她哥哥设计的,即便价格只有几万块,她都会拍下。”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有那条项链,我的合作伙伴你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祁砚眯着眼眸看着迟非晚。
迟非晚淡定的又喝了一口红酒:“我之前和她哥哥见过几面,他哥哥给我的。”
这么重要的项链,仅仅只是见过几面就能交出,恐怕不是几面之缘。
祁砚微微扬起嘴角轻笑了一声,但那笑容只是浮于表面,他的眼底宛如一潭死水般平静无波,丝毫不见半点真正的喜悦之意。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是是是。”
迟非晚白了一眼祁砚一眼,二人的视线继续盯着下面举行的拍卖会。
果然不出迟非晚所料,当那条项链展示出来的时候,迟锦书果然参与了拍卖,起步价是五万,这条项链没有什么独特之处,迟锦书也以为自己五万块钱就能拿下,结果有人一直再加价。
迟锦书第一个怀疑便是迟非晚,可当他扫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迟非晚的身影,一气之下,迟锦书直接把面具扯了。
面具一旦取下他的身份也会曝光,正合迟锦书意,有了这张脸,谁敢和迟家的二少爷抢东西。
可这次不同,迟锦书的这张脸这次不好使了。
有祁砚和迟非晚两座大山在,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给迟锦书面子,这些年迟锦书仗着迟时韵本来就有了很多对家,这次报复迟锦书还有不少对家。
迟锦书只有十万块,而这枚项链最后以12万的价格被迟非晚收入囊中。
在拍卖会上迟锦书从未失手,这是他第一次失手,还是因为价格,仅仅只是12万的价格就让他绊住了脚步,他在女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就连圈内都传开这件事。
迟锦书根本不清楚那条珍贵的项链究竟去了哪里。与此同时,那位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小姐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他,结束了这段感情。
说来也怪,以往每一次恋情的终结,无一例外都是由迟锦书主动提出分手的。
而且,每当这种时候,那些小姑娘们都会伤心欲绝,哭得如同那雨中凋零的梨花一般,然而这一回,却是他生平第一次遭遇女方先提出分手,这无疑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直到此刻,迟锦书才真正领悟到了“失去”这个词所蕴含的沉重意义。
曾经的他总是轻而易举地放下一段感情,从未真正体会过那种失落的感觉。
如今,当这份痛苦降临到自己身上时,他才发现原来失去竟是如此刻骨铭心。
另一边,迟非晚对于迟锦书之后的生活状况一无所知。
至于迟逸之,尽管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迟非晚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过分在意了。
毕竟,该做的努力她都已经尝试过了,现在的她只想好好过好属于自己的生活。
新的一年,京城的屋顶上又覆盖了一层白雪,透明的起了雾。
迟非晚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站在窗户前,冲着透明的窗户吐出一口热气,又起了一层雾气,旁边是宋今安在看她。
迟非晚的视线落到窗外的雪景,高楼大厦被一片片的雪花覆盖,她的视线又出现了几行文字:新年快乐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