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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未灭,

脚下狼藉一片,熏到焦黑的横梁断落在地,针脚般密集的小雨打在男人脸上,

他面无表情,只是慢慢向前走着,望着虚空久久出神,脸上尽是雨水,他任由它们流淌,去替代落不下的眼泪。

...

身后是跪了一地的僧侣,

凌景川居然很平静,心在痛,但毫无波澜,

他停下,立于焦土之中,眼神木然,沉默了很久,再开口,声音很淡,

“桦蕊人呢?”

住持把头深深埋在地里,这位君王不信神佛,福霖寺的存亡只在他一念间。

“皇上,桦昭仪…桦昭仪的遗体正安置在主殿接受诵念祈福…”

“遗体?”男人默默重复了一遍,仿佛不明白这两字的意思,

他侧头看向身后,声音在抖,漆黑的眼眸逐渐被癫狂侵染,

“朕要的是桦蕊,你为什么要说遗体?”

冰凉的细雨打在后颈,住持浑身发寒,他不敢贸然开口,只好把头埋得更低,

“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凌景川喃喃着,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缓缓走向老和尚,地面泥泞,每一步都溅起小小的污水,

凌景川单膝半蹲,依然睥睨于住持之上,他淡淡道,“把她交出来,朕不追究了。”

“皇上…桦昭仪,桦昭仪她昨日焚火自尽了…”

“荒唐!!”

凌景川猛然起身抽刀,泛着寒光的利刃直指住持!

“你说谎!她不会的…她不可能自尽,她还有孩子留在齐阳宫她怎么敢自尽!!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是你们!”

“把她交出来…否则每半个时辰朕就烧一座佛堂,朕倒是要看看你们的佛祖什么时候会显灵!”

“来人!”

他手一挥,随行侍卫抱拳上前,

“就从主殿开始,一间间的烧!一直烧到桦昭仪出现为止!”

火光冲天,数百僧侣无一人敢抬头,古寺寂寥无声,寂静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疯狂,凌景川立于原地,看着熊熊烈火吞没一间间殿堂,乾灵剑掉落,溅起泥水,

他指尖在颤抖,压抑痛苦与绝望的封印开始出现裂痕,

他的蕊儿在躲着他…

她不见了,翻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她…

理智再不停地把他从崩溃边缘拉回,他知道不该火烧古寺,不该将暴虐的本性展现给世人,可他无法控制,

桦蕊又岂是万千神佛可以比拟的,天下疆土加一起都比不上她的一颦一笑,他什么都不想在乎了,他只要他的小蕊儿回来…

...

“蕊儿…”

...

他唇齿相碰,轻声念出她的名字,

“蕊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眼泪终于落下,男人仰面看向天空,雨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绝望铺天盖地…

胸腔积攒的痛苦终于爆发,凌景川骤然低头,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两步,鲜血从口中涌出,洒出一地鲜红,

雷声炸响,绵绵细雨顷刻间变为暴风骤雨,

双膝弯下,凌景川痛苦跪倒,他双手撑地,泪水肆意,

绝望却不减分毫。

“醒醒。”

“喂!醒醒了猪头!”

耳边有人在叫她…

桦蕊呓语一声,揉了揉眼睛,翻了一面继续睡,

“啪”,脑袋被人拍了下,不轻不重,刚好够把她激怒,

桦蕊一把掀开被子!她头发睡成乱糟糟的一团,右脸也被枕头压出红红的印子,顾承佑觉得忍笑太艰难,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又拿扇子敲我!!”桦蕊大叫着抢过折扇顺势往男人头上反敲!顾承佑手一抬,手腕一绕,转眼扇子又回到他手,

“大夫都说了让你少睡点,脑子被驴踢了还整天睡不醒。”

“你少胡说八道,驴怎么可能把人踢失忆!”

“你大早上跑我房里来干嘛!滚滚滚…”桦蕊上手轰人,推搡着把顾承佑轰出门外,

男人灵巧转身,几步走到衣柜前,扇尾一勾把手,紫檀柜门呼的开了,他熟练取下短打劲装,朴素的短衣在带着木香的雕花衣柜里显得格格不入,

“第一,这是白府,就算你住着也算我房间,第二,不许和东家吵架,不然扣工钱。”

团成一团的衣服被塞进桦蕊怀里,力道不小,桦蕊踉跄着后退几步,

“元宝给你在东城区接了个新活,有人要重修酒楼,干活的家当都带上,主顾说明晚就要见到图纸。”

“哪家酒楼?什么要求,翻修还是大改,内饰变不变?”桦蕊一听有活干顿时两眼放光,有图画,有钱拿,什么气不能忍。

顾承佑慵懒地向床边一靠,唇角勾起微笑,只见桦蕊睡裙脱到一半突然停下,

“你…出去。”桦蕊脸颊一片绯红,眼神开始飘忽,

“怎么下床就翻脸不认人了?”顾承佑手捂胸口故作受伤,

桦蕊顿时头大,她剜了眼身边一脸痛心疾首的男人,低声道,

“昨晚的事不许说出去!大家都喝多了...是,是个意外...”

“清白被你夺走了还想赖账?”顾承佑瞪大了眼,步步紧逼,

“少来!你昨晚哪像有清白的样子!”

“昨晚不都是你在主动,我怎么就没清白样子了?!”

桦蕊急了,飞快瞄了眼门窗,伸手捂上顾承佑的嘴,男人攥住桦蕊手腕往一边拉开,继续高声道,“桦蕊你个负心汉...啊不对负心娘,上床前热情似火,下了床拍拍屁股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小厮们聊着天经过,桦蕊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虽说西域民风开放,但这种浑话被旁人听了去也够臊得慌,

她一咬牙,两手一起上,踮脚就往顾承佑嘴上盖,突然腰带被钩住,整个人重心一歪,直直向着男人倒去!

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又重新倒在床上,

床褥松软,两人叠在一起,褥子陷进去半寸,桦蕊脸红到脖子根,手忙脚乱地就要爬起,

桦蕊衣带再次被勾住,顾承佑紧了紧弯曲的手指,脚步声渐渐远离,只能隐隐听见远处传来的笑声,卧房寂静无声,他们气息交融,唇瓣还差一点就触碰到彼此,

隔着胸腔桦蕊可以感受到身下人的心跳,

沉稳,有力,

脑后一股力量按着桦蕊顿时低下头,一个深吻突如其来,

松开手,顾承佑解了衣襟扣子,对着还在懵圈的桦蕊扬唇一笑,

“反正清白也没了,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