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弑神之枪被投掷出去,旅行家紧盯着朗基努斯之枪的运动轨迹。
米德拉女士依旧不慌不忙,她裙子上污秽的画卷就地展开。
「工业时代」
一个不信的时代,
人类的野望遮盖了神性的辉光,
在钢铁丛林搭建之下,神明无处落脚。
他们傲慢又贪婪,理智又冷酷。
神像在钢铁之下。
来自旧时代的神枪刺破工厂的幻影和浓烟,
路过肮脏的河流和轮船的残骸,
最后缓慢的被画卷中枯瘦又病态的人群拦下,那些人伸出满是污垢和裂皮的手去抓住残枪,
他们是时代的消耗品,在书籍上留下了不到一行的字迹便指代了这群人的生平。
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只有米德拉女士的画卷中保留了他们空洞的神情。
破碎的人群将拦下残枪,又松开手任由其掉落在污水横流的破旧地砖上。
画卷缓缓收起,旧日的残响再次化作裙摆摇曳在米德拉女士的身下。
时间因为记忆化作永恒。
旅行家叹了口气,偏偏遇上的是代表工业文明的祸殃,
唯一一类克制神话造物的祸殃,如果代表的是兵灾,火患,水害……那么他这一枪出去对方必死无疑。
哎,命运就是如此捉摸不透。
旅行家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尽可能拦下这两个作乱的怪物,
鬼知道那个许都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文明锚点的。
无数件物品自动从箱子中飞出,投入眼前的魔方之中,
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降临到米德拉女士的身上,这些物品在魔方对于空间的操纵下投射到花园的各个角落。
象征着人类文明起源之火的茴香木,象征着秩序的楔文泥板……
无数件象征意义上的物品被旅行家有序的摆放在花园的各个角落,似乎构成了什么仪式。
最后……
旅行家自己的历史开始燃烧,昏黄的火光之中闪动着老人一生的经历,
这些闪烁的碎片牵连着花园之中的所有物件,飘飘渺渺的散入隐匿的角落。
沉睡在文明之下的存在睁开了眼,自花园之上的空间中探出脑袋。
一个矮个子的小男孩跳进了花园里。
他轻嗅着历史燃烧的味道,点了点头。
然后进入了大殿。
“罗宾斯你小子叫我干嘛,还燃烧了自己的历史,你这是活腻了。”
小男孩一眼就瞧见了与米德拉女士对峙的老人。
“先生,事态紧急,只有这样才能召唤你。”老人因为自身的历史在燃烧,给人一种似乎存在又不存在的矛盾感,
燃烧自身历史的行为,其实就相当于在一点点抹除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一旦他将自身的历史全部燃烧,那么即便是源也无法从残灰之中将其捞起。
小男孩瞅了一眼老人,强行掐断了对方燃烧历史的行为。
“你才活了多久,够燃烧几分钟的。”小男孩挖苦老人,“我自己来就成,这一百年的假我还没用过呢。”
小男孩转头看向米德拉和许都,似乎是因为身高的问题,他看不见坐在地上被米德拉遮挡住的许都,于是还踮了踮脚。
“不是你们音律和灾祸要疯啊,追到我们家门上殴打老人,还讲不讲王法了。”小男孩掐着腰,
“来,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要不然现在就把你们丢进七重历史中享受享受。”
许都缓的差不多了,眼睛勉强能看清楚点东西,但他还是闭着双眼。
他站起身来,颇有种跟泼妇对骂的架势:“你问问你后面那个老帮菜拿了什么,我是上门要东西的。”
小男孩挠了挠头,还是掐着腰:“吼什么吼。”然后转身,小声的问:“你拿他们啥了,你那收集破烂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惹祸了吧。”小男孩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
“先生,是天启号角。”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不是自己拿的,这东西是交给他保管的。
“就一号角你还给他们呗。”小男孩根本似乎没有想起来天启号角是什么,直接就命令旅行家。
旅行家对于这位也是没辙,
“音律三圣器。”他只能这样提醒。
“奥!”小男孩一拍手,他终于想起来了,
“给他们,给他们,你们拿几年玩玩就得了,人家都来要了你就给他们。”
小男孩还是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是先生,这东西……”旅行家急了,他没想到自家的冠名者竟然会这样。
“我知道,给他们。”小男孩语气冷了下来。
旅行家焦急的一跺脚,还是在小男孩的注视下把天启号角扔了过去。
小男孩这个时候才多云转晴,重新挂起笑脸。
“音律信徒,东西还给你们了,虽然你把花园毁了,但罗宾斯也把你打伤了,咱们就算是平了,互不相欠,今后文明和音律的恩怨一笔勾销。”
小男孩说着,轻描淡写间,就要准备解决两位源的信徒之间的纠葛。
雾霾席卷,将抛飞在半空中的号角接住,然后送到了许都的手上。
许都仔细的检查着号角的状态。
是真的,没问题。
这个时候才抬起头,看向冲他说话的小男孩。
“我无权决定源的决断。”
小男孩却笑的意味深长:“我倒觉得你有。”
“就这么决定了,流浪旅人不会找乐师的麻烦,你们乐师也别为难流浪旅人,如果他们要暴打画家你们尽量也别插手。”小男孩拍板决定。
许都低头抚摸着号角上的纹理,良久才点了点头。
“可以。”
“好,那我送你们出去。”小男孩见对方答应直接就开始拧魔方,准备将这两个灾星送走。
魔方在男孩的手中似乎更加的灵活,原本旅行家虽然可以拧动,但是难免有些生涩。
空间再次反转,米德拉和许都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
老人静默地矗立,宛若一棵老松,不过此刻的松树有些疲惫,
脊梁微微弯曲,像是不堪重负。
“先生,为什么把号角给他们。”老人不理解,数位旅人都因为这件东西死去,
即便是要给对方,那也要先狠狠的剜去音律的一块血肉。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冠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