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辅和鲜于银兄弟二人自从上次拜见曹操回来,便一直没呆在渔阳郡的治所渔阳县,而是去了犷平县。
他们本打算带着自己的兵马离开幽州这个是非之地,跟曹操一同去邺城,但曹操却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要求,让他们继续留在幽州镇守。
鲜于辅深知幽州群敌环伺,北有鲜卑人,东西又有乌桓人,毗邻的燕国还有袁氏兄弟。
这些人随时都可能对自己发难,因为毕竟自己投奔曹操的事早已尽人皆知。
于是他们便不敢再呆在渔阳县,而是悄悄地去了渔阳县东北方向的犷平县。
犷平与渔阳间隔了一个密云水库。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向渔阳发难,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犷平,鲜于辅便会有足够的时间逃出生天。
此时正值盛夏,密云水库环境优美、景色宜人,鲜于辅兄弟俩待在那里,日子过得倒也舒心惬意。
这一日傍晚时分,犷平城楼下突然出现了大量兵马。
鲜于辅和鲜于银兄弟俩赶紧跑上了城楼。
来者正是三郡乌桓的铁骑,其中有右北平乌桓大人乌延、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和辽西乌桓大人蹋顿。
苏仆延被蹋顿削了兵权,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乌桓大人。
但这件事也只有乌桓人知道,外人并不知晓。
此番蹋顿之所以带上苏仆延前来攻打犷平,是因为苏仆延与鲜于辅有一定交情,蹋顿想让苏仆延说服鲜于辅交出城池,从而兵不血刃地拿下犷平。
“鲜将军别来无恙吧!”蹋顿操着沙哑的大嗓门朝着城楼上喊道。
“大单于此番亲自带兵前来,有何贵干呐?”鲜于辅在城楼上问道。
蹋顿笑了笑,反问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都带兵过来了,你说要干嘛?”
鲜于辅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临危不乱地道:“莫非大单于想要攻城?”
“也不尽然!若是你识相的话,乖乖开城献降,我们完全可以不动干戈嘛!”蹋顿揶揄道。
鲜于辅仔细地看了看城下,发现此番蹋顿带来的兵马少说也有一万,若是他强攻的话,犷平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权宜之计,只能与他周旋,尽量拖延时间,再以待时变了。
想到这里,鲜于辅问道:“大单于,在下就不明白了,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你无缘无故地突然就来攻打我了呢?”
蹋顿冷哼一声道:“无缘无故?渔阳郡本来就是我乌桓的地盘,却被你长期霸占。光霸占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明目张胆地勾结曹操。当年本初兄待你不薄,而那曹操是本初兄的死对头,你竟然忘恩负义,这难道是无缘无故吗?”
“大单于误会了,我并没有勾结曹操,而是投靠了朝廷。在下更是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本初兄的事啊,日月为证、天地可鉴!”鲜于辅一副无辜的样子道。
蹋顿提起长矛,指着鲜于辅道:“你放屁!朝廷现在都由曹操一人把着,连皇上都得听他的。曹操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投靠朝廷就是勾结曹操!”
鲜于辅叹了口气道:“大单于既然执意要这么认为,在下也百口莫辩!”
蹋顿也不再说话,大手一挥,苏仆延鞭鞭打马走上前来。
“鲜弟,别来无恙吧?”苏仆延寒暄道。
鲜于辅打眼一看,原来是当年跟自己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苏仆延,不由心中有些激动。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尚可尚可!苏兄,你也一切安好吧?”
苏仆延点了点头,又说道:“鲜弟可否容愚兄过府一叙?”
鲜于辅面露难色,不置可否。
这要是放下城门,整个乌桓铁骑还不得立刻冲进来嘛!
“鲜弟放心,乌桓兵马随后便会退下去安营扎寨。如果你同意的话,只有我一个人入城!”苏仆延又说道。
话音刚落,蹋顿便带着整个乌桓铁骑全部退得远了。
转眼之间,犷平城下就只剩下了苏仆延一人。
虽然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但鲜于辅和苏仆延毕竟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如果不让苏仆延进城,实在说不过去。
鲜于辅也不再犹豫,连忙命人放下吊桥,把苏仆延迎了进来。
苏仆延进城后,鲜于辅又把他带入了自己家中。
不大一会儿,丰盛的酒菜便纷纷呈上。
故人相见,格外亲切。
二人坐下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鲜于辅问道:“苏兄,你此番前来,不只是来找愚弟叙旧的吧?”
苏仆延点点头道:“明人不说暗话,那愚兄就开诚布公了。是蹋顿派我来的,他想让我说服你开城献降。”
鲜于辅朗声大笑道:“常言道:只有断头将军,绝无屈膝宰相。蹋顿也太小瞧鲜某了吧!”
苏仆延拍了拍鲜于辅的手臂,说道:“鲜弟,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此番蹋顿可是带来了乌桓全部精锐部队,若是你负隅顽抗、据城死守的话,破城也是早晚的事。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何不先避一避蹋顿的锋芒,等贤弟日后羽翼丰满了,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也不迟啊!”
鲜于辅凝眸看了看苏仆延,说道:“苏兄,这话可不应该出自你口啊!你我虽然私交不错,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乌桓人啊!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打败蹋顿似的呢!”
苏仆延将一杯酒灌入肚中,一边擦嘴,一边苦笑道:“鲜弟有所不知,我们乌桓之中也是分派系的。我跟蹋顿一直不和,这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前不久,蹋顿又趁我不备,夺了我的兵权。现在我就是个有名无实的乌桓大人,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所以为兄当然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打败蹋顿了,到那时我不是也能东山再起,跟你借借光嘛!”
鲜于辅毕竟在幽州呆了数年,对于乌桓内部的派系之争,他当然也早有耳闻。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苏仆延被蹋顿收拾得这么惨,竟然手下连一点儿兵马都没有了。
蹋顿心狠手辣、老奸巨猾,如果我真的开城献降了,他还不得新账旧账一起算,把我给活剐了!
想到这里,鲜于辅端起酒杯道:“苏兄,你我兄弟一场,你说的话我自然深信不疑。这样吧,我再考虑考虑,三日之内给你答复。今日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