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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舟的死就像一滴雨落入深水,激不起半分波澜来。

万归宗将一切消息压下,似乎如此这般,便能维持以往的风平浪静。

他们都清楚,修界再经不起人心动荡。

魔神的不知所踪,魔界的虎视眈眈,还有鬼气愈发浓重的幽冥界;内忧外患,无一不让人心惊。

与其将真相昭告天下,惹得人心惶惶,倒不如维持这浮于表面的平稳假象,以求一线生机。

云别剑尊带着修复如新的照影剑来看贺云起时,贺云起依旧陷在沉梦中。

云别剑尊望着这个自己精心教诲十余年的弟子,沉重叹息道:“别让为师失望啊,云起。”

贺云起梦中所窥,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是师父挽过鬓边发,温柔望他笑。

他说。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如昨。”

檐外淅沥沥的雨声在此刻成空,少年时的江如昨眼眶蓦然发红。

而沉梦之外,一滴冰凉的泪划过贺云起眼角,寂静无声。

弹指春秋而过,这近来,修界竟无甚大事发生。

不过是某一日,云起书院内,那银发老者浇灌草木,眼看枯枝又发新芽之际,有人仓促来报。

“院,院长……”

“何事。”

“魂……魂灯亮了……”

鲜有人知,云起书院内,供奉着一盏君行舟的长明灯。

长明灯前头,本已枯竭的魂灯重燃。

那是,一盏,寂灭百年余,与君行舟命魂相连的魂灯。

云起书院院长太阿浇水的动作一顿,最终,他沉沉叹了口气。

原来,没死啊……那孩子。

太阿有种早知如此的了然,偏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浑噩。

他已经很大年纪了,自最后一位人皇陨落之后,残存至今。

他有许多事记不大清了,连那个孩子的轮廓都是模模糊糊,隐隐有个印象。

这一盏供奉的长明灯,更不知是念他坎坷,还是问心有愧。

“那孩子……不能留。”太阿略有些失神,而后又道:“这事,也莫要让昨夜那孩子知晓。”

他是知道的,知道万归宗发生的事,也知晓尘非昨夜剑下留情。

可就算他将,尘非昨夜放走君行舟可能导致的祸患揉碎了讲个清楚;就算再来千百遍,如昨那孩子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因而,太阿不曾诘问过尘非昨夜半句。

他太阿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他再清楚不过他的秉性。

尘非昨夜并非冥顽不灵之辈,亦非不懂变通。他能信步闲庭困厄住无数天骄的问心路,靠的,也不止是道心澄明这一条。

尘非昨夜眼中,有他自己遵循的是非善恶,非旁人可以妄论,非他人可以动摇。

哪怕是师父,也不可以。

太阿很高兴,昨夜那孩子的长成,远比他所设想的要好的多;可也很无奈,昨夜这孩子,绝不会听他们劝诫。

这些事,或许从百年前便可窥见一二。

那时,正是无人可争其锋芒的尘非昨夜,毅然决然放弃灵霄果,远赴幽冥界镇守。

那是千百年来,一向沉稳的太阿第一次后悔,也是第一次发怒。

一堆早是修真界顶梁柱的老祖们被他斥责得抬不起头来,少有的不服者,更是让太阿气极反笑。

他问。

“我倒要问问,你们谁有资格,说我徒儿一句?”

且不说尘非昨夜行过问心路那万古绝伦的壮举,就说他年不及弱冠而结婴,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可比拟?

元婴道君,一声道君,便已是无上荣光。

说他的徒弟假清高?

可笑,太可笑了。

于尘非昨夜而言,这万古第一人的荣光,唾手可得。

可,他做出的选择却是,决然出走。

太阿无疑是心痛的,可他却无可奈何,作为最亲近尘非昨夜的存在,他又怎会不知,这世上,无人可改尘非昨夜的决定。

可越是如此,他便,愈发……

太阿思索着,不禁摇了摇头。

昨夜那孩子,如此心性,若是太平盛世,他定然赞赏有加,可如今人族生死存亡之际,他仍奉守旧行。

“终究是年轻啊。”太阿苦笑了声。

这一个个天之骄子们,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自以为他独一人便可力挽倾世之狂澜。

可,直到洪流降临之时,他才会明白,一人之力何等渺小;唯有这万众同心,才能搏出一条生路来。

无论如何,君行舟的事,绝不能再让昨夜牵涉其中。

这恶人,便让他一做到底。

“把鹤七鹤九叫回来,就说,忘川结界有异。”太阿说着,远望天边,一时又沉默了下去。

那孩子,他真是,记不太清了。

彼时,天光初破,趴在冰原之上休憩已久的妖狐蓦然回头,正望见冲天而起的金光。

它瞳孔竖成一线,原本庞大的妖身渐渐幻化成人,白发之上,竖着一双狐耳招摇。

沧澜站起身来,迎向那金光大盛之处。

一道红色人影自金光中掠出,他一袭红衣招摇,乌发披散,眉心华莲如血红。

他唤他。

“沧澜。”

沧澜一时哑然,应道:“头一遭见你穿如此鲜亮的颜色。”

“阿姊喜欢。”君行舟并不如何在意穿着,若是亲近之人喜欢,他换上一换也无妨。

赋明归大抵是承袭了言十七的审美,不是喜欢金就是红。

因而,君行舟打的那只蝴蝶簪,以金为底,蝶翼灼红,又以金粉扑洒,日光下看来,有如流光潋滟,鎏金碎光。

更要紧的是,那蝶翼之间,镶的是鲛人泪。

沧澜轻呼口气,莫名对自己的未来有了那么点认知。

从前他盼着君行舟死,毕竟人族寿元短浅,要论熬起来,根本不是他这么个大妖的对手。

何况,君行舟还是个一看就短命的短命鬼。

可现在,君行舟渡劫成功,看起来比他这个妖还命长。

他日后,怕是,不是坐骑,胜似坐骑。

想到这儿,沧澜突然有点后悔,他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地和君行舟签订契约了。

可君行舟的呼唤已然传来。

“走吧,沧澜。”

“去哪儿?”

“找人算算总账。”

来而不往非礼也,总任着夜千放胡来,也不符合他的风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