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鸢被武氏如此豪放的笑声吓的一个机灵,和茂氏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
“武婶子,你说啥呢,我咋听不懂?”陈鸢觉得这事多少有些蹊跷,武氏虽然不靠谱,可话也是可以听一听的。
武氏笑够了,从兜里又抓了一把瓜子,磕的瓜子皮飞溅。两条大嘴唇碰撞,一脸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丫,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不过不要紧,我话就撂这了,我今儿说的话要是有一句假的,就把我这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陈鸢直摆手,得了,我要是哪敢坐你那脑袋,怕做噩梦。
“你赶紧说说,咋回事?我听的咋不是这样啊?”陈鸢连忙请武氏把话说清楚。
武氏磕着瓜子,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我跟你们说,这话我谁也没说过,这也就是跟你了。我娘家人是赵家山的你们知道吧?”
陈鸢心说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娘家人是哪里的我哪知道?不过一听赵家山陈鸢有点映像,那是刘淑芬嫁的婆家所在的村子,先前她哭诉的时候曾经带过一句。
武氏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奶那外甥女来了咋和你们说的,反正,我说实话,你奶那外甥女,真不是啥好的。”
刘淑芬为人讨喜,性格开朗,到不像是个有啥坏心眼的人啊。
“她嫁的那家也姓赵,人家公公以前是村里边的秀才,人家儿子,现在也是个教书先生。教书先生你也晓得赚不了啥大钱,但是过日子那是没问题的。你那表姑刚嫁过去那会还行,一家子和和气气的,赵家的婆婆以前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没有那些个坏脾气。”武氏似乎对那一家子十分羡慕,说话的声音也柔软起来。
这和刘淑芬的版本里可相差太远了,陈鸢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那表姑模样也好,性格讨人待见,过门以后还给生了个大胖小子。赵先生家就把她当宝贝养着,家里边日子不好,也没苦过她,今儿杀一只鸡,明儿吃两个蛋的。”
这么听来,刘淑芬嫁的人家竟然是挺好的一家啊,那为啥会离婚?
陈鸢抓着脑袋,努力让自己的脑子运行起来:“既然这么好,那为啥后来还给掰了?”
武寡妇吐了一个瓜子皮,差点吐在陈鸢脸上,讪笑着道:“还能为啥?为了钱呗。这都要多亏你奶那位姐姐,和她的另外一个闺女。”
“也不知道咋回事,你表姑她娘隔三差五的就把你表姑叫回娘家去了,经常十来天的不着家,人家赵家也只当是当娘的身子不爽利,想见见二姑娘。谁知道,是她娘和他姐给找了个好下家。”
武氏狠狠地呸了一口:“咱们说自古一女不能二嫁对不?可人家偏偏不,说是有个有钱的地主死了老婆,就想找个人续弦,那嫁过去,真是吃香喝辣,锦衣玉食,家里边光丫鬟就有十来个,天天等着伺候你一个呢。”
陈鸢无语,又是为了钱吗?
“你说,她娘和他姐天天撺掇着让她和赵家和离了,嫁给那地主去,天天说,日日念,她就动心了呗。回去闹了一场,赵家人用孩子求她,她愣是没心软,把人赵老太太都气地躺炕上了,可人家心就是那么硬,还真给走了。”
武寡妇是个寡妇,那是因为她丈夫去世后,她便再没有嫁人。虽然到处都传说她和张三李四的男人不清不楚,不过还真没人亲眼见过。
她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瓜子皮,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你表姑走的时候还怀着身子呢,硬生生被她娘逼着打了,听说还是个男娃。”
陈鸢不禁地汗毛直竖。人心该有多可怕,为了一点钱财私欲,竟然能自私到这个地步?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她后来和那个地主过成了没?”
“成了啊……”武寡妇轻蔑地一笑“成了,不过人家也没把她扶正,过了没几天,人家又纳了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比起人家黄花大闺女,你表姑就算再好,那也是残花败柳了不是?”
既然已经嫁给了地主,那刘淑芬怎么又会出现在陈家?
陈鸢现在有些糊涂了,刘淑芬那天哭的那般痛心疾首,也不像是装的,那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武氏吃瓜子吃的口干舌燥,见陈鸢和茂氏还在等着她说话,便接着说:“你表姑那会估计肠子都毁青了,地主有个老娘,把她们这些个姨娘们当丫鬟使,动不动就又打又骂。你表姑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十天半个月不回去,人家也懒得找她。后来,她自儿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又跟地主也黄了。要不然,她现在哪有功夫往咱们村跑。”
没钱的时候总想着有钱,等真正有钱了以后,却发现,有钱的日子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如意。
这么看来,刘淑芬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她是只说了一半,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万万全全的受害者。至于之前那个嫌贫爱富的她,她都隐藏了起来,毕竟叫人休了,说出去也不光彩。
陈鸢深吸了口气,这个刘淑芬,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武氏从凳子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听我娘说,你表姑后来还回过赵家山,想和张家复婚,但是人家已经不乐意了,连儿子都不让她看一眼。唉,也算是自找的吧。”
这还真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她在故事里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欺骗了所有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心里能不能也这么轻易地骗自己。
“娘,我饿了。”一直在外边和子乾他们一起玩的小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武寡妇朝着牛成家伙房里看了一眼,似乎在等着他们做饭,打算蹭一顿。
陈鸢想起了火上还在熬的高汤,心说坏了,便去里边拿了几块花生糕递给武寡妇:“婶子,这是上回去县里边捎的,给小胖尝尝。”
武寡妇接了花生糕,也不好意思再留,便带上小胖准备回家做饭。
临走还回头对陈鸢说:“我说的都是真话,你那表姑真不是个好的,不信你当面问她!”
陈鸢连忙点头:“我信你,你骗我也没啥好处不是?”
武寡妇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