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川终于开上了文天雪的法拉利,路上再也没有哪辆车敢跟他飙车了,就连等红灯的时候后面的车也离他五米远,他感到威风无比。
松潭市并不大,满大街都找不到几辆比这辆法拉利更贵的车。
自从开上这辆车,何宇川恨不得每天住在车上。
最令他享受的时刻就是他从车上下来,周围的人带着羡慕和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的瞬间。
这天他开车带上自己最好的哥们去商场里吃火锅。
这是周五的晚上,商场的地下车库被人和车挤得水泄不通。
何宇川一边摁喇叭一边没好气地问:“这些人今天都怎么了?都来跟我抢着吃火锅?”
哥们坐在副驾上说:“今天是周五的晚上。”
何宇川:“哦,我已经过得分不清哪天是哪天了。”
哥们:“你这种每天过得轻松惬意的人对星期几最不敏感,因为每一天对你来说都像周末。”
何宇川:“你这句话有点哲理,我记下来了,回头发微博。”
车开到转角处,迎面缓缓开过来一辆黑色的大众,何宇川小心翼翼地跟它会车。
这个转角非常狭小,何宇川生怕车漆被蹭,这样回去没脸跟文天雪交代。
而那辆大众的司机偏偏非常不熟练,他小心翼翼地来回倒车、调方向,磨蹭了将近一分钟都没能从何宇川给他留下的空档开过去。
透过车窗,何宇川看到对方是个年轻的男生。
何宇川轻蔑地朝他喊:“菜就多练!”
开大众的男孩愣了一下,更加紧张地转动方向盘,同时轻轻踩油门,结果车子更加不听他指挥,不轻不重地直接靠在了何宇川的车上。
男孩吓坏了,又用力倒车,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何宇川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下车查看两辆车互相触碰的地方。
确认车漆没被伤到后,他生气地朝男孩大喊:“你他妈的是个傻x吗!想死就直说!”
男孩终于也生气了,他涨红了脸,摇下车窗冲何宇川怒吼:“你真没礼貌!我只是个新手,不熟练很正常!”
何宇川感觉自己被挑衅了,摘了手腕上的表就要冲上去打他。
何宇川的哥们从副驾跑下来一把拦住何宇川,扭头对那个男孩说:“倒车回去!别在这停着了!快倒车!”
男孩抿着嘴关上车窗,开始倒车。
何宇川嘴里骂骂咧咧的回到车上。
哥们:“你怎么回事,太冲动了吧?”
何宇川:“欠揍的玩意儿。”
哥们:“哎……你看他干啥呢?”
何宇川眯着眼往前看,只见那个男孩举着手机,好像在对何宇川的车牌拍照。
哥们:“他在拍你的车?”
何宇川轻蔑地笑了笑:“拍呗,他能干嘛,上交管软件举报我对他进行辱骂?”
当天晚上9点左右,文天雪拿了两根验孕棒坐在马桶上撕包装,赵凯在洗手台子上洗手。
赵凯:“测怀孕需要两根啊?一根的结果不准吗?”
这时候,赵凯的手机响了起来。
文天雪:“两根比较放心。”
赵凯点点头:“嗯啊,你测吧,我接个电话。”
他把电话接起来,文天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哎,小赵。”
赵凯连忙换上一副点头哈腰的语气:“郭局,晚上好!”
赵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出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文天雪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赵凯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赵凯:“我有事问你。”
文天雪:“我怀孕了。”
赵凯愣了一下,表情瞬间就变了。他站起来搓搓手,激动地问:“真的?”
文天雪点点头。
赵凯犹豫了一下,指了指沙发:“你先坐下吧,我问你点事。”
文天雪坐下来看着他。
赵凯:“你那辆法拉利呢?”
文天雪:“借给公司员工了。”
赵凯盯着她的眉心:“什么员工敢跟老板借车?”
文天雪:“一个小孩,说他前女友来松潭了,嫌他穷跟他分的手,他要用这辆车去刺激她。”
赵凯:“你为什么肯借给他?”
文天雪:“一天两千。”
赵凯:“几天了?”
文天雪:“快一周了。”
赵凯:“你知道他闯什么祸了么?”
文天雪:“不知道。”
赵凯扬了扬手机:“他今天在万达地下停车场,把水利局局长的儿子给骂了!”
文天雪眨眨眼,没说话。
赵凯:“全松潭有几辆法拉利?郭局几个小时就问到我头上了!”
文天雪:“现在怎么办?”
赵凯:“辞了他。”
文天雪:“没问题。”
赵凯:“把他手机号给我。”
文天雪:“这就没必要了吧?”
赵凯:“光辞退你觉得足够吗?这事儿我根本脱不了干系,这是你的车!回头我还得好烟好酒地再请郭局吃饭赔罪,我让他出点血不过分。”
文天雪:“出血?”
赵凯:“烟酒钱让他赔给我,然后两清。”
文天雪:“你不会打人吧?”
赵凯:“不至于。”
文天雪想了想,把何宇川的联系方式和名字给了赵凯。
晚上11点,何宇川开着法拉利回住处的停车场。
一出停车场,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就冒了出来,直接把何宇川摁在地上开始打。
打完人,他们从一辆面包车上拿出几根铁棒,找到何宇川那辆崭新的墨绿色宝马,把它敲成了一块废铁。
何宇川丢了工作,两只手缠满绷带,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断了两根肋骨。
他尝试着联系文天雪,发现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他想去文天雪的家门口或者公司门口偷偷看看她,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伤,又不敢去。
何宇川感觉自己像个丧家之犬。他退了租,灰溜溜地回到学校宿舍里住。
终于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对文天雪的思念,借了哥们的手机打给文天雪。
文天雪:“哪位?”
听到她的声音,何宇川流下泪水:“你过得还好吗?”
文天雪:“你是何宇川?”
何宇川“嗯”了一声。
文天雪:“我很好,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何宇川:“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文天雪:“怀着孕,他不敢。”
何宇川:“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文天雪:“不能。”
何宇川感到一阵绝望——她现在已经对他很冷漠了。
何宇川:“我用小号加你微信行吗?我保证不打扰你,能看到你朋友圈就行。”
文天雪犹豫了一下,说:“随你。”
何宇川终于打开了通往文天雪世界的一扇小窗户,他喜极而泣。
他不相信赵凯会因为文天雪有身孕就能不打她,这就像歹徒因为你在掏耳朵而不能碰你一样幼稚。
几个月后,文天雪的孩子出生了,她几乎每天都在朋友圈发宝妈日常,何宇川看得如痴如醉。
渐渐地,这个小孩从刚出生时的皱皱巴巴逐渐变得舒展、圆润,眉清目秀。
终于有一天,何宇川从她稚嫩的脸蛋上看到了自己五官的轮廓。
他又一次打电话给文天雪。
“孩子是不是我的?”
文天雪不耐烦地回应:“你发什么癫。”
何宇川:“她长得跟我很像。”
文天雪:“你想害死我?”
何宇川:“你没否认。你知道的,那是我和你的孩子。”
文天雪:“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何宇川哑口无言。
他突然意识到,跟赵凯比起来,自己竟然什么都不是,甚至没有一份正经工作。
他连房子都买不起,更别说养一个孩子,养孩子的母亲。
自己只是孩子基因上的父亲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给不了这个孩子。
他又想起来文天雪说过的那句话。
“什么情况下你才会扔掉一个有虫的苹果?”
答案他知道——得到一个完好无缺的新苹果。
接下来的好几年,何宇川想尽各种办法赚快钱。
然而赚快钱也是需要资本的。他赚了又赔赔了又赚……最后除了结交了一群朋友之外,一无所获。
后来,母亲给他打电话:“小宇,不行就回家吧,你姐姐何倩家有个大公司,你回来找找你姐夫,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职位呢?”
何宇川敷衍着母亲:“嗯,看看再说吧。”
放下电话,他点了根烟回想着母亲刚才的话。
半晌,他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把电话拨了回去。
“妈,今年过年的时候……你安排我和姐姐姐夫见一面,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