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景荣除了日常的操练、诊病,还时不时和佟为聊天,了解古玩行当里的规矩和窍门,刘景荣并不是不爱宝物,只是自认为没有守住宝贝的命,反而容易给自己招灾,就总想把宝物像嫁女儿一样托付出去。此外,一有消息传来,俩人就去打探是否广悲一行人的下落,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直到他们返回的8天后,栓保忽然通知刘景荣,带队去大宁县境内,准备接应快三刀和广悲等人。刘景荣一听这话,激动之余,连忙召集队伍,栓保获得特许,可以征用任意的民兵,杨振邦也留下了一支队伍,队长叫何晟铭,是个军校里毕业且身经百战的老兵,任职营长,只是没有穿军装,随着民兵穿着便装,但他们按杨司令的命令,听从栓保的指挥,栓保面对比自己还厉害的人,自然会多问何晟铭的看法。
一行150人的接应队伍很快凑齐,立即开赴大宁县的太德乡,佟为依旧在永和的边境村子负责接应。一路上,从栓保口中,大家知道了广悲和快三刀一行人经历了多番苦战,不仅缺吃少穿,缺医少药,还在更远更险的路上被重重围困,因为上次刘景荣一行人从隰县过来,隰县的防御和盘查就加强了,他们进不去隰县,只好从周边找路,绕到太德乡时,遇到了鬼子和伪军的围困。
虽说这次鬼子为了找回宝物,纠集重兵,集结汉奸设下重重关卡,可谓是下了血本,但碍于当前各方僵持的大局不能轻易打破,只好把队伍化整为零进行渗透,一起到太德接应和护送,如果出现开战的状况,就立即掩护逃离,以民兵的名义说成小规模械斗,来混淆视听。
说话间,刘景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师父和当家的一行人只带了7天的干粮,而且奔袭的路比我们远得多,这些天又缺吃少穿的,可怎么过的啊?”
“咱不是准备了枪弹、粮食和水、还有草药吗?足够解燃眉之急的。”何晟铭继续说:“何况,你不是还藏了根迫击炮筒和5发炮弹;加上咱们的人一路上打过招呼了,沿途的村子和八路会对他们进行照顾的,要不然,你真觉得他们能撑到现在啊?”
“事不宜迟,咱们且按计划分三路,一起赶在正午到太德;我去联系堡垒村负责接应和掩护。”栓保说完,就命令大家继续赶路。
刘景荣和火烧云带了一路人马,乔装成药农、粮农、矿工、石匠、木匠和剃头匠等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贩夫走卒暗藏兵刃分头前进。不少人参军前本来就是干这行的,重拾本行可谓手到擒来,就是有人问起,对于里面的行话门道也一清二楚,自然不会引起怀疑。
一路上无事,在进入太德时,伪军负责盘查的人把刘景荣和火烧云叫住了,对他们一边搜查一边问,甚至还拿出一张画像问:“你们叫什么?认识这个人吗?”
俩人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这画上画着一个身穿祥云对领衫,头包绢帕,剑眉怒目、杏眼圆睁、抿口怒容的清秀美人,仔细看,这不正是火烧云吗?
刘景荣赶紧学着晋中话说:“知不道,看着是个女子,长得怪心疼人的,就是这表情太恼人,贴门上说不定能辟邪哩。”说完,自顾自哈哈大笑,还一边挠着火烧云的肋下。
“哈哈……是哩……”火烧云虽心里极不自在,但懂了刘景荣的意思,知道是要她笑着回话,她连忙笑意融融地接着说:“我这个城里的女子可没见过,许是乡下女子,长这般凶,不知是为甚哩。”
“说的是哩,看你这汉子窝囊的很,给把刀都不敢杀鸡的烂怂。”伪军边骂边说:“倒是这女子长得心疼人的很,尤其是这一笑,怎地看都不像这画上的。”说着就要摸火烧云的下巴,火烧云娇羞一躲,惹得几个伪军哈哈大笑;也就这时,忽然,街上有人跑出来说:“失火了!失火了……”
伪军一听,赶紧派人去看看情况;其实,守城的伪军日常并不会管这些,就是遇到了,他们最多喊几声,敲敲锣鼓,等火势差不多了,才会派人过去,到时能捡漏的捡漏,能硬抢的硬抢,若是有死伤者,也是最先搜刮一通。等事后再去随便报告一声,处理一下,只要烧的不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他们可没那么积极。只是这次全县戒严,乡里也不例外,长官随时会巡逻,若是遇到了险情和事故,他们又袖手旁观,被发现或者揭发后,那就免不了丢官罢职了。他们平时仗着日伪军的势力作威作福惯了,得罪的人自然不少,一旦失势,得罪过的人可就有了报复的时机了。
于是,就这样,刘景荣和火烧云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城门的盘查,而其他的弟兄也迅速进入。大家来到一处茶摊歇脚,由何晟铭带栓保去联系游击队,并获知准确消息;刘景荣带着其他人休整。
到了午时,何晟铭和栓保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农民装扮的汉子。何晟铭介绍说:“这是八路民兵的连长祁立山,和咱们一起抗战好几年,是个老手了。由他说说快三刀和广悲大师的情况。
“哦,祁大哥,还请您快告知家师和兄长的情况。”刘景荣立即去热情握手,满脸殷切地希望对方赶快透露些情报。
“同志,你好,听何队长说了,您就是刘景荣先生了。”祁立山笑了笑,继续说:“早闻有个治瘟疫的刘大夫,本以为是前些年妙手回春的刘锦程大夫,没想到我找错人了……不过,刘大夫在豫北和匡城杀鬼子、除汉奸的事情,丝毫不逊色那位刘大夫啊……”
“啥?你说俺爹……他……他在哪儿……”刘景荣这下更激动了,看到祁立山脸上堆积的笑容立马变成疑惑不解,刘景荣继续解释:“不会有错的,会治瘟疫,还叫刘锦程,肯定是家父,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同志,别激动,听我慢慢说。”祁立山明白了个中缘由后,就摇头说:“刘大夫是好几年前家里遭遇黄河发大水才逃走了,带着个裹小脚的夫人和10岁左右的孩子。哎……他也是命苦啊,据他说,大概5年前,先是孩子走丢了,八成是被恶丐惯偷拐走了,后来说是有个叫花子求他看病,哪知看病是假,借机拿孩子要挟讹钱是真。刘大夫要先见孩子,等恶丐去看时,才发现孩子逃跑了,而刘先生行走江湖多年,也没被讹诈成。后来,他一直带着个裹小脚的女人到处找走失的孩子,没找到孩子不说,听闻自己大儿子死在战场上,妻子直接病倒,没几天就去世了,刘大夫也大病一场,直到察觉出瘟疫的苗头,才开始行医治病,因为医术超群、药到病除,被国军征成军医了……”
“三哥,你是怎地了?”火烧云注意到早已泪流满面的刘景荣,得知刘锦程就是刘景荣要找的亲爹了。
“同志,你这……”祁立山握住刘景荣的手,以示安慰,而刘景荣则愣愣的流泪。
“刘排长,不行,你休息一下吧。”何晟铭客气地说:“这事情在谁身上,肯定都难受。”
“不……我爹之后呢?我师父呢?”刘景荣抹了把眼泪,继续问:”他和三哥怎么样了?”
“哦哦……刘大夫不带兵打仗,除了用祖传秘方给人疗伤治病,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救了好多人,还有人要认他当干爹。他身边不缺人照看,就是总想死去的妻子和大儿子,总打听其他三个儿子的下落,他曾听说有人治疗过瘟疫,还在战场上杀鬼子,当他得知这个人叫刘景荣之后,就托人找关系寻找刘景荣,这个人莫不就是你?”祁立山看到刘景荣激动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那可太好了!咱接着是广悲大师,他们打得漂亮啊!本以为八路兵贵神速,没想到,他们的速度也不慢啊,7天7夜的急行军,提前半个时辰赶到忘忧乡,布置了地雷,引爆了鬼子的毒气弹。嗨,这下鬼子可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轮到他们又恶心又上吐下泻,还浑身烂得流脓,死得可痛苦咯。哎,你说怪不?鬼子死前,车上都着火了,他们一死,立即下了雨,等他们再过去,直接装车拉回,里头的宝贝一样也没毁,全从鬼子手里夺回来咯。临走,还把鬼子的大车都炸了。就是下雨后,路面淤泥太多,不好运出去,可累坏了赶车的牲口。”
“嘿,这可太好了。”大家不由得夸赞,只有刘景荣和火烧云关切地问:“那之后呢?要知道急行军偷袭、拿到宝物是一回事儿,能把好几车国宝运来是另一回事儿。”
“哎,是哩。”祁立山继续说:“听我们的通知说,他们一路上可受罪了,风吹雨打、山路难行不说,还得提防野兽毒虫,更得随时应对鬼子的搜查和袭击,就连晋绥军、桂军、西北军等各路国军都得提防,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谁会不眼红呢?好在一路上有咱们的同志不断接应,这才能到咱大宁。哎,我也只知道大概,一路上死了30来个弟兄,活下来的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甚?”火烧云和栓保同时问,但问完又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这次任务本就危险,想全身而退,简直难如登天。栓保又问:“他们甚时候能到这儿?到时,我们好好接应他们。”
“咱们的人已经保着他们过了昕水河,但还是碍于鬼子伪军盘查的紧,他们估摸到下午才能过来。”祁立山继续说:“放心,已经开始让人扮成车队赶马车掩护,然后护送过来。”
“谢谢你们了。”刘景荣继续说:“不过,我看咱们还是沿途接应吧,他们这一趟肯定不会如想的一般顺利。还请祁同志带队吧。”
“好,这样更好。”祁立山立即回答:“咱们一起接应,确保万无一失。”说完,大家立即带队,何晟铭也带着大家化整为零,沿途分批分段安排人负责,祁立山作为向导带着刘景荣去了东边的村子,没等来到地方,就听到一阵交火的枪炮声和爆炸声。
刘景荣和火烧云也明白了,因为枪炮声就是最好的方向指引,大家也全力奔赴。等他们来到战场上,就发现一队鬼子正面强攻山坡上的民兵,还有两队伪军从后面包抄,其中,有个穿着黑色色军装,脚蹬黑靴,腹缠褐腰带,斜挎枪套,手拿盒子炮的人在其中叫的最凶。何晟铭一看情况,就立刻部署,安排神枪手枪杀长官,刘景荣立即安排大李拿着三八枪来到山腰的一处制高点,瞄准着刚刚那个叫的凶的人。安排刘景荣拿出缴获的迫击炮,安装好撞针、底座,调好角度后就准备放炮弹。同时,何晟铭分了4股队伍,三股分别偷袭鬼子和伪军的后背,还有一股就是守在山脚,切断他们的退路。
何晟铭一挥手,大李率先开枪,刘景荣也放好了炮弹,随着枪声炮声一起响起,鬼子的队伍里随即炸开了花,而大李的一枪击中了那个长官的腹部,随后,大李接连开了4枪,对方右腿和左臂各中一弹,一瘸一拐的捂着肚子,被人带了下去。随后,大李继续对着鬼子和伪军开打,一枪一个,可谓弹无虚发。鬼子很快察觉了自己受袭,连忙趴下,调转枪口和炮口对着大李,三股队伍立即开打,刘景荣也赶快对着鬼子迫击炮兵轰炸,几乎同时,双方的炮筒一起放响,大李赶忙躲避到身旁的巨石后。鬼子用歪把子和捷克造扫射着民兵,一时间,立即倒下大片民兵,刘景荣和大李再次发力,对着机枪手进行轰炸和狙击,很快,机枪就停止了响动,大家立即冲过去和鬼子展开肉搏,鬼子的战力很强,大家根据以往的经验,对着三个人围攻一个鬼子,六个人围攻两个背对背的鬼子,很快双方各有死伤。而伪军的战力则没那么强了,加上长官一伤,他们边打边退,鬼子一见没了呼应的队伍,也赶快边打边退,直到退到了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