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你渴不渴？”
格鲁特正说得起劲呢，章小米突然一问，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章小米也不用他回答，嘴角都说出白沫子了，能不渴吗？！
她转身从身后的泡沫箱子里拿了两杯手打柠檬茶，戳上吸管，递给格鲁特。
格鲁特接过来，学着章小米的样子，啄了一口，眼睛瞬间变亮。
好清爽的味道！
章小米牛饮一口，爽！柠檬的清爽冲淡了嘴里卤鸭脖的辣味，口腔厚重的感觉也荡然无存。
见格鲁特全部心思都挂在柠檬茶上，小鸡啄米似的一口口喝着，章小米趁他不注意将桌边的录音设备调整了下位置。
刚调整好，章小米下意识张望四周，嗯，没人专注这里！
等会！那个双马尾是谁？！怎么蹲在那儿？
章小米唰的起身去看，果不其然，零三的胖包子脸出现在柜台后面。
“我没看见噢。”零三一脸无辜的说。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章小米：……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说话。
章小米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她早该知道的，在夜市能躲过她关注的无非就是守门人了。
但是她都结丹了，实力还是比守门人差很多吗？
此刻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人都来了，她得招待：“进来坐吧，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零三摸摸鼻尖，不知怎么解释，难道说她躲在外面就想听听任务进展吗？还是说她躲在外面听八卦一时间忘记地点场合？
两种说法都配不上她守门人的身份，为了不破坏她在章小米心中的形象，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见零三没回答，章小米也没追问，人都来了，她总得招待，守门人的积分耶，不赚白不赚。
“吃点什么吗？今天是卤菜，有……”
“吃吃吃。有什么，我来看看。”
章小米话都没说完，零三刚坐下就弹跳而起，双马尾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三下两下窜到柜台边，凑近了看纱网里面的东西。
“那个是什么？小肉块吗？”
“是鸡胗，比较有嚼劲。”
“鸡胗啊。”零三了然的点点头，其实压根没听懂，但是也不妨碍她点单。
“我要了，这个我也要，那个是什么？我也要！”
章小米端着不锈钢大盆，跟在零三后面，零三点到那个，她就撩开纱帐取出来。
一开始端的是个大碗，结果这丫头见啥都要，章小米想着每样拿一点就行，大块的就切一些，零三不同意，非说切下来就不是那个味了。
算了，买单的是老板，章小米想着反正积分进的是自己口袋，随零三买吧。
两斤的牛腱子肉一拿就是两大块，猪耳朵两只包圆了，卤猪蹄就拿了一只猪的四只蹄，土豆十几个，藕五节……
一时间，顾客和老板都宾主尽欢，伤心的只有格鲁特。
从零三进来时，格鲁特就一言不发，屏气凝神，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零三坐到他对面时，格鲁特感觉都不会呼吸了，好在零三只坐了一秒就被美食诱惑走，但是您也不能全要啊！
格鲁特还想着临走时各样都买点尝尝，结果摊子都快给人扫空了。
格鲁特心疼的咬着吸管伸长脖子看着，片刻后，沮丧的缩回脖子。
行了，鸭脖子也没了。
格鲁特报复性吸入一大口柠檬茶，一抬头无意间看见六号摊位的摊主，望着柜台里的卤菜，一双机械眼眼里透着急切。
咦，他不是机械人吗？格鲁特知道他，听说他们那个世界都是机械人，没有人类的情感，急切会出现在他身上吗？
格鲁特没想明白，但他发现机械人的目光已经从柜台移到他身上，那双眼里哪还有什么急切。
黑白分明的机械眼冷冰冰的看着他，片刻后，机械人收回视线，转身回自己摊位去了。
零三满载而归，重新坐在桌边，章小米要去处理卤菜，该切的切，该加调料的加调料。
“你刚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格鲁特意识到零三跟他说话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
零三板起包子脸，“你怕我？”
“没有，不，不怕。”
这是不怕吗？零三意识到面前这个小地精是真的怕她，想到什么，灵机一动。
零三故意斜睨着眼瞧格鲁特，嘴角下撇，威胁道：“之前，你跟她在说什么？”
格鲁特嘴边张了几下，犹豫着要不要说。
零三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警告：“零三！”
这个声音仿佛穿破空间而来，全夜市也只有零三一人听见。
平静的语气里带着锋利的剑气。
听到警告的零三头皮发麻，双马尾都蔫巴巴的耷拉下去，她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这是谁的声音，下意识挺直脊背，大声呵斥格鲁特：“闭嘴，不许说！”
格鲁特悻悻的闭上嘴，不说就不说，那么凶干嘛！
何况他没也想说出跟大师的谈话内容，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拒绝零三，就被呵斥了。
他就说守门人不是好惹的吧，翻脸无情，谁能不怕他们？
噢，对，大师就不怕！不愧是他格鲁特崇拜的大魔法师！
章小米可不知道零三的试探反而让格鲁特对她的崇拜更上一层楼，正在切菜的她听到零三的试探了，她也想听听格鲁特会怎么回复。
没想到格鲁特还没说话呢，零三就让他闭嘴，喊得大声不说，语气里全是慌张，好像生怕格鲁特会说出什么一样。
章小米没去问发生了什么，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依旧专心致志的切菜。
“在这儿吃，还是打包？”
“打包！”零三察觉到那股让她害怕的气息已经消失，她松了口气。
下一秒想到到自己偷摸离开岗位乱逛肯定被发现了，为了避免食物被强行分出去，想了想，零三补充道：“装在一个袋子里，只要一副餐具。”
章小米看着眼前堆起的小菜山，一个袋子？她得找找有没有那种装垃圾的超大黑塑料袋，一般的袋子不仅装不下，还容易漏。
好在空间戒指里就有，打包好，章小米也谨遵顾客的要求，筷子一把，手套一双。
零三手一挥，沉沉的大黑塑料袋消失在眼前，章小米盯着看了好久，这是第一次她见人没有触碰到物品就将东西收入空间戒指，或者说零三真的是收在空间戒指里吗？
零三将东西收好，也没多停留，真正的老古板发现她偷溜了，再多游荡一会就不礼貌了，她的双马尾可是才长出来没多久呢！
呜呜呜，回去上班。
章小米望着零三的背影，耳边听着格鲁特大呼一口气，坐回了零三之前坐的位置。
她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录音设备，这一看，脸上的表情几乎破防，录音设备被动过了！
不光被动过了，还被调整的正对着格鲁特！
不是她，也不可能是格鲁特，那就是零三了！
其实这不仅仅是个录音设备，还兼有录像功能。
对于如何解决艾斯塔尔大陆各种族的矛盾，这个任务肯定不是章小米独自就能完成的。
因此，这次进入夜市之前，高部长交给她一种录音和录像功能兼备的装置，她得准确记录下格鲁特的表情和描述，回去自有专家团队分析蛛丝马迹，制定计划方案。
零三知道这个设备的具体功能，还帮着调整到最佳机位？
加上零三之前对格鲁特的威胁，章小米一时间想不通零三的意图。
包子脸的零三甩着双马尾回到大门口坐好，正想悄咪咪的从空间捏一点卤菜尝尝，身侧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门。
零三下意识将装着卤菜的黑塑料袋塞到空间的最里面。
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推开，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零三看着在自己面前摊开的手，还想挣扎两下：“装在一起的，不方便分，餐具也只有一副。”
清冷的声音打破她的幻想：“没收。”
零三瞬间感觉天都塌了，分享的话她还有吃的份，没收？这个词好残忍！
可她哪敢拒绝，她又打不过零一，不然她就是零一了。
不情不愿的从空间的最里面将黑色塑料袋一点点掏了出来，都没看清呢，就被那只伸出的手拿走了。
呜呜呜，亲手藏起来的美食，要被亲手掏出来交出去。
下次！下一次！就算被罚，她也要在章小米摊位上吃了再回来！
她就不信了，还能没收她肚子里的东西？！
某处空间里，那只手的主人，也就是零一将卤菜放到桌上，自顾自的拿出筷子，示意一旁的女人，“里面还有双手套呢，我看清她放了的。”
女人闻言大声笑起来，也没客气，翻出手套来戴上，捏出一块猪耳朵塞进嘴里。
“唔嗯，她的手艺真的比食堂的好，你这日子挺滋润。话说，剑墨，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她？”
零一手一顿，没回答女人的问题，反而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监察部的大部长，巫别婉。”
突然被叫了真名，巫别婉头皮一紧，刚拿的一块土豆也从手里掉到桌上。
她表情复杂的看向剑墨，“剑灵都像你这么实力强大，又容易窥见真相吗？”
剑墨没说话，他的性格就不会解释那么多。
巫别婉也没在意，捡起掉落的土豆吹了吹塞进嘴里。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她娘说的。
若是斯芬克和万元在场，定会惊掉下巴，明明巫别婉是跟他们一起离开的，却为何又回到夜市。
而且对于剑墨叫出女人的名字，他们也会错愕不已。
巫？监察部和集团的人一向是管女人叫别婉，巫这个姓是从何而来？
巫别婉可不会跟人解释，就如同她也不会问剑墨从哪里知道她的真名一样。
剑墨知道她留下的用意，也心平气和的跟她虚与委蛇。
巫别婉又塞了块肉到嘴里，盯着剑墨低头吃卤面。
“哎，真一点不给零三留？就因为她擅离职守，罚这么狠？又没人敢随意出去。”
剑墨挑起一筷子面在卤汁里多沾了几下，“罚的不是她随意离开岗位，是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巫别婉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掉进圈套了。
“那你干嘛不让零三问，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剑墨放下筷子，指着桌前的大屏幕，“我们不是一直在看流动区域的实时转播吗？”
巫别婉嘴角抽搐几下，她忘记了，剑墨作为守门人的老大，是有资格调看夜市的监控的，而且是除了长老会以外，唯一能看夜市里监控的人。
就算是监察部，也得长老会审批过后，在零一的陪同下才能调看。
也不知道长老会怎么这么相信这个老古板！
巫别婉咳嗽两声，将刚才的尴尬抛掷脑后，挽尊道：“我是说，你为什么不让零三知道？怕守门人站队吗？”
“不该她知道的东西，她就不能知道。而且，就算是不知道，守门人就不会站队了吗？就比如你，巫部长，你站队了吗？”
巫别婉礼貌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不用强调巫这个字。”
剑墨依旧面容平静，“好的，别婉部长。”
巫别婉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憋闷，她每句试探都被面前这人挡回来，挡回来不说，他还在反向试探她。
到底是谁掉进谁的圈套啊？！
巫别婉闷闷的吃东西，一言不发，她意识到从剑墨这里估计问不到什么了，这次去而复返也会无功而返。
其实夜市的监控视频，长老会并不是想调看就调看，得所有长老一致同意，那位才会批准，零一也只听那位的话。
集团里只了解章小米完成任务的情况，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行为举止透露出什么样的性格，集团包括长老会都知之甚少。
与她接触最多的是万界夜市的守门人，守门人既听命于集团，也独立于集团之外。
七位守门人没有一位是集团的遗传者，全是那位亲自接回来的异世人，也对那位忠心耿耿。
因此，想让守门人主动将关于她的信息或是视频上交集团，没有那位的首肯，他们是不会同意的，况且那位也不会首肯。
集团从长老会到下面各部门，一致同意的情况下，才批准她带着两人前来察看情况。
是想看看章小米的为人，也是想试探跟她接触最多的守门人的看法。
巫别婉知道这趟任务很难完成，没想到这么难，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截了当地问：“剑墨，你觉得她怎么样？”
剑墨放下筷子，侧身直视她的脸，“巫别婉，巫族觉得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