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羸弱,却要和强者谈公平,这,本就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沉默了半晌,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继而问道“昨日的,都处理干净否?”
“殿下放心,尸骨无存”
雾应声答话,仿佛在她看来,那十余条性命不过猪狗,甚至连半点情绪都没有波动。
木里图点了点头,他停下步子,目光渐渐望向木风国西境的方向“希望,一切都能按计划进展吧”
“殿下,这套甲有些不同,您看是不是要单独保管?”
伴随着耳边话音传来,木里图不由侧目看去。
只见一胡茬武官走来,手上赫然捧着套遍布麒麟纹的古金甲胄。
尤其是胸甲上那块通体墨玉制的墨麒麟战徽,在那一枚枚寻常战徽中显的极为突兀。
“这是,千户的甲……”木里图怔怔出声,饶是他也不曾见过做工如此精良的战甲。
且在那甲胄缝隙间,还弥漫着一股淡淡血腥,只此一眼,尽染杀伐。
“这,这是墨武王爷的甲?”胡茬武官明显愣了一下,可转念便又觉得理所应当。
好像也只有那道身影,才有资格披上这套古金麒麟甲。
……
数日后,木风国西境,某处山溪边
清晨时分,朝阳初现
近三万不祥分散四周,扎军帐的扎军帐,拾柴火的拾柴火,喂马的喂马,纷纷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富大海趴在溪边,高撅屁股,不停吸吮着清凉溪水。
足足饮了半晌后,他这才起身洗了把脸,继而双手后撑,一屁股坐了下去“娘的!爽!”
墨书擦了把脸上飞溅而来的溪水,一股莫名怒火顿时涌上心头。
本欲给前者一巴掌的他最终还是忍了下去,随之看向不远处埋头看着舆图的身影“安子,还有多远?”
闻声,沈知安抬头接话道“按照图上的标注,咱离那荒河粮仓不过六十余里!”
言罢,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接着又出声道“这条山溪便是那荒河的小分支,沿着此溪下游至多走上百十里,也能到荒河粮仓”
墨书看着眼前山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继而向附近招呼道“都他娘挪挪屁股!过来合计合计!”
闻声,附近的南川,何大山,方羽,沈知安纷纷起身走来。
眼见何大山向自己走来,富大海顿时咧开了嘴“老何!给你那宝贝疙瘩掏出来俩,解解馋!”
何大山不语,只是默默越过前者,改坐到了墨书身旁的圆石上。
眼见如此,富大海笑容一滞,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墨书实在没忍住,冲着前者抬手就是一巴掌。
作罢,他示意沈知安将舆图平铺地上,继而说道“安子,讲两句”
“是!”沈知安面色一正,果断指向图中那处标注最密集的位置
“此处,便是荒河粮仓。大概来讲,此仓分八个区域,包含生活区,调度区,当然还有储粮区等分工区域”
说到这里,他分别指向三处相隔较远的区域“于我军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这三个储粮区,可以说整个荒河粮仓的粮皆储在这三个区之内”
看着图上所标注的三个错落在不同分区之间的储粮区,富大海骂骂咧咧道“娘的,那帮狗崽子还真会算计”
墨书侧目瞪眼。
“咳咳”富大海幸幸缩了缩脖子,赶忙看向沈知安“安子,你别停啊,接着说接着说”
沈知安抽了抽嘴角,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继续正色道“若想同时端了这三个储粮区,我军便要兵分三路。
一路,从东大门杀进,主攻靠近东侧的东粮区。
一路,自西大门杀进,主攻西侧的西粮区。
由于其北面坡高,不曾设门。最后一路便要从南大门杀入,以最快的速度冲杀至北粮区,以此方可端掉其区”
南川皱着眉头,目光一直都在盯着荒河粮仓北面那处高坡“此坡角度,准否?”
“这个……”沈知安面露难色,接话道“我军不曾实地查看过,可就眼下按图中所注,此坡甚高。若想利用战马俯冲向下,完全不现实”
言罢,他指着南川所看到位置,再道“还有,图中所注,荒河粮仓北侧皆由实木大桩所围,纵是我军能下去,一时也破不开这道实栏”
“若要从南大门杀进,途中便要横穿两个生活区,距离太远,风险,也太大”墨书摇了摇头,心中已然否决了这个想法。
“王爷,你,你咋了?”方羽愣愣问道。
“什么我咋了?”墨书不明所以。
“不是”方羽往前凑了凑,舔着嘴巴“这从南大门杀入,破其北粮区的路子,要照以前,王爷你还用琢磨?直接带兵杀他两个来回不就完了”
墨书顿时黑脸“老子以前就是这般愣货?”
“呃,倒也不是说愣货”方羽很是自然的退到了原位“就是,就是王爷你咋钝了呢,一点也不像当初那般锋锐了”
“我,钝了?”墨书愣了愣。
曾几何时,哪一次不是他嫌弃别人打仗没冲劲,没魄力,而今却有人说自己没了往昔魄力。
此种感受,令他久久不能平复。
遥想当初,哪怕就是再难的仗,他也会深心琢磨该如何破此局面,而不是退而求其次,该用一些更为稳妥的进攻部署。
南川默默瞪着一旁的方羽“你那嘴要不想要,老子现在就给你剁了”
只此一眼,方羽脑袋一缩,当即躲在富大海身后。
“行了”墨书站起身,道“北粮区如何攻破,容我再想想,你们先议其余两个储粮区的具体事宜”
言罢,他不再停留,只身向着不远处的下游溪边走去。
眼见如此,富大海,何大山,南川等人皆看着那道远去背影,几人都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下去。
他们知道方羽说的没错,细数往昔,
千骑破凉都
万骑开雪熊
九千血战十八万
哪一次不是十死无生,哪一次不比眼下要难,要险。
而就是面对眼下这不过八万众的残兵老卒,前者竟然下意识是求那一份稳妥。
如果说曾经的那道身影是柄锐剑,那么现在的那道身影则好像变成了一柄锈刀。
一柄饱经风霜,满是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崩碎的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