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生后没多久,贵妃就私下找了李嬷嬷,以李嬷嬷在宫外的子女为质,要挟她加害太子。
可李嬷嬷从小看着先皇后长大,早将先皇后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了。
因而她表面同意,回去后就将此事告知了先皇后。
先皇后得知后本想去找皇上,可临出门时,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当初太子之所以会早产,就是贵妃故意让自己养的猫扑向先皇后,使得她受了惊吓差点流产。
皇上欲严惩,但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
有太后压着,再加上太子也确实是顺利降生了。
这事就以贵妃的猫被赐死,贵妃仅闭门思过半年便算过去了。
大概是想到了这件事,先皇后脚步一转又去了太子屋中。
宫女们离开后,李嬷嬷陪着先皇后在太子的屋中待了许久。
李嬷嬷也不清楚当日先皇后到底想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呆呆地望着太子出神。
直到皇上批完奏折,来与她一同用晚膳,先皇后才回过神。
当晚,先皇后似不经意间提及,若是太子日后不当太子了,做个逍遥皇子应当也不错。
皇上听到后说的却是,他与皇后的皇儿,自当尊贵无双,如今是太子,日后他的天下也合该由他继承。
先皇后笑笑,没再说什么。
在之后的日子里,李嬷嬷每每回想起来当日那一幕,总觉得当初先皇后大约是不赞同的。
大概在为母的眼里,孩儿平安喜乐便胜过所有。
次日,等皇上离开后,先皇后避退其他人后,就决定将太子送出宫去。
在宫外,做个纨绔子弟,也好过在宫内与其他皇子为这龙椅争个你死我活。
先皇后早年曾得过一颗假死药,便自导自演了一出太子意外早夭。
而后再由李嬷嬷带着服了假死药的小太子远离京城。
此事瞒着先皇后的父亲(前丞相),也是担心万一事情败露会牵连丞相府。
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可李嬷嬷才定居下来没几个月,突然发现有人在暗中搜寻她与太子。
起初,她以为是皇上发现了此事。
但那群人的行事作风并不像是禁卫军,保险起见,她只好再次带着太子连夜逃走。
但还是没能避开。
眼见着躲不过去了,那群人又来势汹汹,她无奈只好将太子放在竹篮里用芦苇遮挡。
她则去了另一边,想要引开他们。
再之后,她中了一刀,侥幸掉进了河里,可砸伤了脑袋,再次醒来已过去十来日。
她有回去找过,但都没有找到太子的踪迹,因而回京寻求前丞相的帮助。
没曾想回京后听闻皇后薨了的噩耗,前丞相也悲痛辞世。
丞相府乱成了一锅粥,没个主事人,她只好放弃了求助的念头。
独自返程去找,这一找就是二十年。
……
李嬷嬷将这段经历说与皇上和顾晏礼听。
只是当着承平帝的面,还是刻意模糊了先皇后对承平帝的诸多不满。
这已是承平帝第二次听这段往事了,心潮还是难免起伏。
初闻此事,是怒?是怨?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早已难以分辨。
可歆儿都离开他这么久了,再大再多的火气,也在长久的思念中被浇灭了。
他曾想过,若是当初歆儿将贵妃的意图告诉他,如今是否会不一样。
可真的会不一样吗?
防得了一次,谁又能防得住下一次。
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太子当初没被送出宫,如今是否能平安长大尚未可知。
……
其实未见到承平帝时,顾晏礼也曾想过,承平帝是否会与自己前世的父亲有相似之处。
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能遇上相熟之人,也归能多一份归属感。
但见到后,他便死心了。
虽外貌相近,但处事作风却浑然不同。
他的父亲,爱妻、爱子,是能为妻儿遮风挡雨、顶天立地之人。
而不是如承平帝这般,看似深情,实则只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不过,他虽看不起承平帝,倒还是可以利用这份愧疚为原主讨个公道。
顾晏礼问道:“那当初追杀嬷嬷和我的那群人,究竟是何人派的?”
“这,老奴也不清楚。”李嬷嬷摇头。
但李嬷嬷心中明了,在这宫中,只有贵妃才会如此明目张胆。
“是贵妃。”
承平帝开口道,“朕派人查出,二十年前杀手阁接到任务,下发任务的人,出自贵妃宫里。”
“等皇儿身份告知于众,朕就下旨,将贵妃降为才人。”
太后在十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他念在与贵妃自幼的情分,又生下大皇子,前些年也还算是安分守己,便没动她。
不想却助长了她的气焰,近些年来,大皇子逐渐年长,她的手也是越伸越长了。
是该给她点教训了。
顾晏礼心中冷笑,若非原身运气好,当初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如今只是简单地降个位份。
看来承平帝的这份愧疚还真是不值钱啊。
“但,贵妃又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顾晏礼也不好表露出不满,只提及另一处疑点。
李嬷嬷也道:“当初之事,确实仅有娘娘与老奴两人可知。”
“不过,老奴也不太清楚,当日是否会有其他轮值的宫女意外听到。”
这一次,承平帝沉默了良久。
马禄贵到底是皇帝身边的第一人,自那日没及时查出顾晏礼的事后,更是加快了速度,不敢有半点耽误。
很快就将整件事查了个彻底,自是也查到了告密之人。
就是五皇子,不应该说是前五皇子,如今六皇子的母嫔,安氏。
那日她见先皇后与李嬷嬷神情严肃,便觉得有蹊跷。
刻意与当日轮值的宫女换了日子。
趁着先皇后与李嬷嬷避开众人后,小心靠近,从而听到了整件事。
之后更是不经意将此事透露给了贵妃身边的嬷嬷。
贵妃这才起疑,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念头,派了杀手前去搜查。
至于安嫔,则利用了皇帝对先皇后的思念成功上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得知真相的承平帝也不愿相信,平日里温柔小意的安嫔会是如此心机之人。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逼着他看清。
“父皇,您可是身体不适?若是您不嫌弃的话,不如让孩儿来给您看看?”顾晏礼看出了承平帝眼底的挣扎,假意道。
“哦?我儿还有这本事?”承平帝好奇。
顾晏礼谦虚道:“看病的大夫出价高,孩儿就自学了一点黄芪之术,能凭这些抓些简单的草药。”
其实是前世旧病成医,可听在承平帝的耳中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歆儿定是给李嬷嬷准备了足够的钱财,若非当日那人告密,他的皇儿也能平安无虑,不至于连看病的钱都出不起。
顾晏礼收回把脉的手委婉道:“您整日日理万机,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
“这件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可能就是巧合,总归如今我好好站在您面前了不是?”
承平帝看着独自在外长大的太子满眼孺慕地望着自己,更觉愧疚,也彻底下了决心。
不过是一个用来思念歆儿的宫女罢了。
如今他与歆儿的孩子失而复得,日后他更要好好弥补他们的孩儿。
当下承平帝便下旨:“马禄贵,传朕旨意,安嫔心思歹毒、背主忘德,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