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忽然辞职离开，是因为他？”
陈思砚眉心深蹙，嘴也撇成一条直线。
他双唇颤抖着，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弱了许多。
“那当时在岛上的时候，你那么开心地答应我回家见，又是为什么？”
“……只是随口说说。”卓之涵故作不在意地胡乱答应着。
她的答案彻底激怒了面前的男人。
陈思砚眼色一沉，胸中的怒气烧上眼底。
他走上前一步，不由她躲地攥紧了她的胳膊。
“你真跟他住在一起？”
卓之涵望着陈思砚，颤抖的嘴角微微扬起。
“不行吗？我和谁住在哪里都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有关系吗？是什么关系，不如你说说？”
陈思砚愣了，稍微松开了她的胳膊。
像是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卓之涵深呼吸了一口气，眨眨眼睛，眼泪又掉下来了。
“你心里也很清楚，不是么？大少爷？”她伸出手背擦掉脸上的泪花，吸了吸鼻子。“我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一整晚都在想和她说话的人，此刻终于沉默了。
车边的于小雅，终于和郑辉的舅舅交涉完。
她环顾一周，发现在角落哭得不像样的卓之涵，立刻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喂！陈思砚！我警告你！你给我离她远点！”
她很用力，陈思砚被她不由分说地推开了很远。
于小雅一把将卓之涵护在怀里，恶狠狠瞪着陈思砚，阴阳怪气起来。
“知道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哥喜欢玩，也玩得花，但是我真求求了，她是好人家的孩子，不是你们这些二世祖的玩具，既然你不是真心喜欢她，也拿她消遣过了，就放过她吧！”
陈思砚眉头拧紧，似是疑惑地抬眼看了看于小雅。
他一脸被误解但不明所以的样子，只让于小雅嗤鼻笑出了声。
“有哪里说错吗？这样看着我？”
陈思砚不说话，但目光颤动着，平移望向卓之涵。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竭力控制着自己，嘴也紧紧抿成一条线。
卓之涵明白的。
任何不谨慎的话被旁人听见了传出去，都会变成另外失控的样子。
对他来说，于小雅是外人，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看，他是矜贵的骏源集团太子爷，刻在骨子里的礼教在叫他自持。
围观的人已将酒店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郑辉也应该是听说了陈思砚追尾的事情，冲出来了。
陈思砚微微张口，正想说什么，郑辉跑着过来的呼喊声就打断了他。
“陈总，听说追尾了？人没事吧？”
郑辉问完，才看见卓之涵脸上有泪痕，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出场多少有些该死了。
“没事。”陈思砚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明天您还有早会，这里我来处理，我帮您安排车先回去？”
陈思砚语气一沉：“不用。”
“呃……好的。那我去看看车的情况。”
郑辉找了个借口，赶紧就远离了。
陈思砚的目光重新回到卓之涵脸上。
“你也这样看我吗？像她说的那样。”
他轻声问，眼神赤诚。
卓之涵的心弦一下子绷紧了。
所有和陈思砚有关的画面如走马灯闪过眼前，他是如何在她生病时彻夜温柔照看，又在看过她手机之后，如何纵容她对自己的撒气抽打……
最后一幕，是他为她准备的只属于她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然后又回归黑夜，沉入记忆的深渊，消失不见。
卓之涵摇了摇头，轻轻抽泣了一声。
看她这样，于小雅更来气了。
“卓之涵！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忘记他那些朋友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陈思砚瞳孔骤缩，诧异地敛紧了眉。
“欺负？”
于小雅冷笑一声：“呵，当时装愣，现在装傻？”
“什么意思？”
“你那些朋友，看不起她，骂她勾引你，爬上你的——”
“别说了！”
卓之涵大吃一惊，没想到于小雅会说这些，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于小雅已经怒火攻心，气上了头。她扒开卓之涵的手，继续数落。
“嘲笑她只是你家佣人不配跟你——”
“真的不要说了！”
她的手再次挣扎着要捂住闺蜜的嘴。
手再一次被大力扒开。
“对她动手动脚，言语调戏，骚扰强——”
“别说了！我求求你！”
卓之涵几乎是哭喊着，乞求般看向于小雅，又一次地紧紧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这些她自己都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不想再回忆，更不想让陈思砚听到这些事情。
这只让她觉得很卑微。
她只是想小心翼翼捧着自己易碎的自尊心，渴望有一天能被人好好珍惜。
但是，现在，这些声音还是传进了陈思砚的耳朵里。
自尊心也碎了一地。
卓之涵软下来，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小声啜泣。
她听见陈思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所以……是因为这个？你生我的气。”
他俯身，手试探地伸过来，想拉起她。但刚碰到她冰凉的指尖，卓之涵就把手缩进了怀里。
“你也不告诉我……我并不知道，我——”
“她们也没有说错。”卓之涵打断他的话，抬起了头。
她这样蹲在地上，竭力仰首望着他。感觉到他前所未有的遥远。
他甚至不愿意蹲下来与她说话。
卓之涵只觉得想笑。
陈家长公子自然要顾及在外的形象，是不可能会屈尊降贵的。在众人面前的马路边这样蹲下来和她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她们能这样欺负我，是因为她们也没有说错。我确实，算不上你的朋友，更不是你的……我什么都不是，这样呆在你的身边，不就是很好欺负么？”
她声音很轻，被寒风一吹就带过。
看陈思砚眼中写满的不解，卓之涵故作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不用表现得好像你一无所知。明明你也在微信上跟他们说过的，平安夜那天，你是怎么说的，秦可依已经都给我看过了……”
“我？我说了什么……”陈思砚一脸疑惑地翻出手机。
他翻找了一阵，将屏幕翻转给她看。
“你是说这个？”
卓之涵抬头，只看了一下，目光瞥见那四个字时，本能地避开了眼。
“是啊……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女朋友……”
她淡淡地说，在那四个字上加重了音，又在最后三个字上声音极轻地一带而过。
陈思砚微微一怔，忽然勾了勾唇。
他探下身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发。
“你是不是笨，要不要自己看清楚，我到底在说什么。”
“……诶？”
“有没有可能……是上一句话，他们怀疑我房间里的是个男的……我才说，‘不是，怎么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