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庆州这个地方养出的人很有意思,汉子粗糙耿直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讲究有仇必报,有恩更要报,不去报恩不敢报仇的人会让人看不起,让人作为反面典型一辈辈的说。
庆州对木子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他就来过,还经历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漫步在街头,木子指着一处小饭馆儿道:“当初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张三他们,他哥仨看我是在地上,一起想诈我钱财,被我教训了一顿……”。
憨子是个好听众,因为他从来不会乱说话,木子也没有跟他聊心事的意思,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依然是那些街道,仿佛一切都没怎么变,那场战火的痕迹一点都没找到,木子满意的点点头,灾难过去了,当然打扫的越干净越好,难道还要留着添堵?
还是门口右边的那张桌子,木子又坐到那个位置,上次他来的时候身边有清清,还有崔三娘,记得这家梨子煮的不错。
“这地方不能做,客官换个位置吧”。
木子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小饭馆儿,又看着身旁的年轻人道:“为何不能坐?”。
那年轻人明显不适合做这种买卖,脖子一梗道:“咱说不能坐便不能坐,这个位子也是你能做到的?”。
憨子站过来嗡声道:“世间便没有俺哥哥不能坐的位子!”。
那年轻人丝毫不退,更加大声道:“这是咱家,咱就不做你买卖你能怎样?”。
木子挥手让憨子推到一边,刚要开口却看到了从后面出来的老掌柜,招呼道:“老张,上回说好了我随时来吃的,还算不算数儿了?”。
那掌柜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激动的趴到地上磕头道:“木帅,小老儿见礼了”,又扭头斥道:“孽畜,还不快磕头赔罪!”。
那年轻人忙跪下磕头,“木帅……”。
木子笑道:“行了行了,快起来,磕的哪门子头?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不想却差点被赶出去”。
老掌柜爬起来陪着笑道:“这却不怪这小厮,他不认得大帅,这张桌子是专为大帅留的,旁人都不许坐的”。
当初木子在这里教训了张三,后来在三英谷阵斩了火树后,老张也知道了那个接受他赔礼的年轻人就是木爷爷。从那之后便把这张他坐过的桌子留下来不许别人坐了,老张经常对来吃饭的客人说,看,就是这张桌子,木帅当初就坐在那里受的小老儿款待……
吩咐儿子去做吃食,老张则陪着木子说话,“大帅来的时候咱便听说了,那天人多,就没过去打招呼,琢磨着大帅早晚要来看一眼,没想到今天果然来了”。
木子道:“坐下说,站着干嘛?那是你儿子?上回倒是没看到,老嫂子呢?”。
老张叹了口气道:“大帅上回来的时候四娃回乡下帮他大伯干活儿了,也幸亏没在。老婆子被蛮子给害死了,我挨了一棍子昏死过去,命大,没死成”。
二人说着闲话,张三的堂弟张四端着托盘过来了,小饭馆还是老几样,羊肉肥鸡两样小菜,外加木子要的井里凉的煮梨子。
陪着喝了一杯,老张小心的问道:“木帅,这次来得住几年吧?”。
木子问道:“为什么要住几年?”。
老张道:“环州的仗虽说是打完了,我估摸着刚拿的地方不会太平,朝廷也要木帅在这镇个几年吧”。
木子笑着摇头道:“你倒是会猜,不过猜错了”。
庆州对木子感情特殊,庆州百姓们对他更特殊。
上次野利火树奇袭庆州,百姓们最惶恐的时候西路军在三英谷血战赶跑了西夏人,再加上后来在南大营驻扎的时候与百姓相处融洽,这让他在民间的声望很高。
这次元昊十几万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庆州一日三惊惶恐不安,结果又是木子带人经过鏖战把西夏人杀的血流成河,使他的声望彻底达到了顶点。
这次他带青龙军和神卫军残部来休整,庆州百姓奔走相告,每日里去大营送东西劳军的百姓士绅从没断间断,私下里都在嘀咕着木帅会在庆州住多久,不过有上次的前车之鉴都不太敢搞出大动作罢了。
其实木子挺愿意住在这里的,庆州人对他的拥护爱戴发自内心,让他觉得舒服,觉得这里就像家一样,可他必须要离开一下了,因为老范那边不太顺利。
刘余和葛杰带马军奔袭洪州,在西夏那些带路党的配合下很是顺利的拿下了洪州,随着老范亲自率领四千步军赶过去,安抚各族,分化拉拢等事一直都很顺利。
岔子出在西夏定边军和保安军那支两万人的偏师身上,原本元昊派他们佯攻边境堡寨牵制宋军,后来元昊主力大败跑了,老巢又出了问题,他赶回去平叛的时候下令秦凤那边的偏师和定边军这里的人马跟他去兴庆府。
结果秦凤那两万人跟他跑了,这两万人却留下了。
原因很多,首先这两万人本来就不想去兴庆府,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河套的各族大杂烩,跟着元昊去兴庆府老家就没了。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刘余和葛杰他们出兵太快,那帮人还没决定怎么办呢,刘余他们就把洪州拿下来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元昊派来的人急了,硬逼着这十几个部落去兴庆府,结果一场混乱下来都被弄死了。
十几个部落弄死了元昊的人等于跟元昊彻底决裂,又被宋军把他们和兴庆府隔断了,按说投降了大宋也就是了,偏偏一帮人才有了别的小心思。
大宋复套准备不足,兵力太薄弱,整个洪州一段只有马步军七千人,主要精力当然要防备党项人,根本顾不上南边这十几个部落,这帮人一合计咱们两万多人呢,为啥要任人摆布?
跟大宋开战他们不敢,但也不想任人宰割,所以商量的结果是选出个领头的,然后对老范提意见,俺们归顺朝廷,但我们要自个管自个,每年给朝廷上供,俺们自己说了算。
好容易把河套拿回来当然不想让这里成为羁縻之地,可朝廷刚刚收复河套不想跟这些土着发生冲突,而且朝廷兵力又不足,真打起来胜负难知,所以老范就想拖一拖,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分化这个小联盟。
可惜这帮人里有聪明人,知道老范的打算,索性就定了日子,七月十六在宥州会盟,目的很明显,这帮人不想被老范拖下去,干脆想生米煮成熟饭,把事定下来。
老范知道朝廷短时间内没有更多军队派来,也知道不能现在跟这些土着发生冲突,又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团结起来选出头领,只得来急信求助木子,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思虑再三木子决定亲自去一趟,若是真让他们会盟成功选出头领,以后怕是会后患无穷。
还好有一条马岭河,反正时间也充裕,木子干脆做船出发。
三条大船是老单特意准备的,你别说,收拾的还挺奢华,两条坐人,一条拉东西,加上河边随行的五百侍卫马军,老木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对了,后面那艘船上装着几十个大罐子,不知道为什么,木子觉得可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