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差距太大,这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木子计划再周详计策再高明,要实施也要靠人。
他用尽一切手段,加上元昊的狂妄大意终于有了这个结果,青龙军的士兵不是机器,他们的体力也是有极限的。
所以他给西夏人留下五十步的活路,而不是把路全部堵死,因为一万青龙军挡不住着急逃命的七万人。
战至半夜,青龙军已经到了极限,剩下的只能交给葛杰率领的两千多马军。他们在城北十里的山坳里等着,给逃出生天的西夏人最后一击,至于结果如何都不重要了,因为木子已经把能利用的条件利用到了极致,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了。
木子睡醒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了,听说老范还没起来,这老头儿忙了整整一夜,刚躺下时间不长。
归德堡内外依然一片忙碌,老尹和带人赶来助战的老单忙的脚不沾地,但许多事做主的人并不是他们,而是青龙军后军将军顾青。
死去同袍的身后事要安置,党项人遍地的尸体要掩埋,丢弃的铠甲兵器要收集,无数的战马要统一管理,立功的人要尽快确定功劳,还有无数的俘虏……
善后的事千头万绪,烦杂无比,木子不想管,索性全丢给了顾青。
庄众看着木子觉得很委屈,眼圈有些发红,木子听说了神卫军的事,对他很理解。
神卫军伤亡惨重,但是没办法,木子需要他们消耗党项人的锐气,耗费元昊的粮草,还需要他们拖住党项人,给青龙军奔袭归德堡争取时间,最后还需要驱赶西夏人通过那条死亡之路。
“老庄,神卫军打的好,此次当为首功”。
庄众哽咽道:“木帅,一万五千儿郎,每一个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贪生怕死……”。
木子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万多人的神卫军,木波寨跟西夏人死顶了半个月,剩下四分之一。
沉默的时间并不长,庄众还有许多事要忙,忍住悲伤匆匆去了,受气包在快速成长。
冯武过来小声说了几句,现在是木子一个人发呆了。
青龙军的损伤数字出来了,木波寨加上奔袭归德堡再加上昨天一天一夜,一万正兵出头的青龙军还有不到七千人,其中还有一千多伤兵……
“一将功成万骨枯……”,木子默默说道。
傍晚的时候众人来了,每一个都处于亢奋之中,纷纷向木子说着刚统计出来的战果。
西夏十二万多人入境寇边,最终通过归德堡过去的不到两万,光俘虏就抓了近两万人,此外还有战马一万多匹,兵器铠甲无数,值得一提的是命苦的铁鹞子,这支天下闻名的重骑兵这次彻底栽了,连上阵的机会都没得到,被裹挟着成了溃兵,马甲铁甲被缴获两千具。
众人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冯武进来通报,马杰回来了。
神卫军死拼成就了青龙军的大胜,青龙军在归德川的死斗成就了葛杰他们最后的收割。
这厮对木帅和青龙军迷之自信,他竟然以为青龙军会把党项人杀光,只会留给他小猫三两只,结果沮丧的葛杰为了扩大战果,竟然用两千多骑兵布置了一个包围圈……
近两万一天一夜没吃没喝的溃兵,跑进山坳里实在动不了了,胆大包天的葛杰命令冲锋。
惊弓之鸟的党项人只听到四面八方的喊杀声就彻底崩溃了,凌晨昏暗的视线使他们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包围了他们,山间回荡的声音加大了恐惧,他们连作战的念头都没有,除了一部分人拼死顺着山路跑了,剩下的都跪在地上大声喊着饶命,满满一地俘虏让葛杰等人彻底懵了……
一个人被带了进来,确认俘虏的工作无比简单,因为有很多为了活命指认别人,比如眼前这个倒霉蛋就是被别人指认出来的。
“张元?”,木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中年书生。
张元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可是木帅当面?”。
木子微笑着点点头,“张相公,久仰大名了”。
张元自矜的点点头道:“某亦久仰木帅大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了”。
木子低声道:“某不擅客套,有话就直说了,可否请教张相公盐州洪州夏州的事情?”。
张元面色大变,盐州洪州夏州三处皆是西夏重镇,可以说只要拿下这三处地方,整个河套便收入囊中了,木子问这三个地方的情报,用心已昭然若揭。
“某乃夏臣,岂能卖国求荣!”,张元正色道。
木子正色道:“张相公,你误会了,我是问你西夏的军队布置,没打算要给你什么荣”。
张元一愣,明白过来木子在耍他,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木帅这么做有辱斯文了吧?”。
木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就在张元脸色数变要说什么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
“张元,你也配说斯文!来人,带下去审,审完了把头砍下来送到山西去给韩相公”。
张元惊恐的想说什么,云天明哪给他机会,一拳擂到小腹上拖着就走了。
木子叫他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这个狗汉奸好奇罢了。
张元,原名叫什么不清楚,木子也不感兴趣。家乡在离这里不远华州,读书不中用,考了几次没考中举人,自认为怀才不遇,渐渐起了别的心思。
后来听说元昊打算称帝,就跑去投奔,竟真的守到元昊重用,封他做了西夏的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
这个名头可大了,要是放在中原,妥妥的皇帝之下第一人了,可惜西夏是个军管的政权,手下没兵名头再唬人都没卵用,元昊给他这些头衔可能也是想千金买马骨吧。
不管怎么说吧,这厮也确实给元昊出了不少损招儿,在西夏以谋士着称。
最露脸的一件事是西夏与大宋的好水川之战,张元一手策划了这场大战,西夏大败宋军,这一战大宋损失精锐边军一万余人,还有数万百姓被屠杀和掳走,战后得意洋洋的张元作诗“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被韩琦视为奇耻大辱……
投敌去追求荣华富贵已经足够可恶,投敌之后竟然带着敌军回到家乡烧杀抢掠,然后得意洋洋的作诗……
木子叫他来就是想看看这个没廉耻的东西到底什么样子,除此之外没有一点留他性命的意思。
人是要有底线的,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绝不能做,比如你可以为了活命做顺民,绝不能带着鬼子来自己家乡杀人放火。
这种东西见一次就够了,见两次就会侮辱自己的眼睛,问问他知道的事,然后把头装进盒子送给韩琦,这就是他唯一的用处了。
一队骑兵飞奔而出,为首的骑士背着一根染了红漆的竹筒,上面插着鲜艳的飞羽,他们一路往东,穿城过寨,每到一地他们都会喊:“归德川大捷!木帅杀贼二十万!李元昊仅以身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