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波寨众人被元昊欺负惨了,最后热血上头要拿命去跟元昊碰瓷儿。
环州老范他们也被欺负惨了,被堵门堵的要饿死了,也不想活了。
结果他们都被元昊给耍了。
元昊创造了一个奇迹,七万多大军,一夜之间走的干干净净。
之所以能走的这么快离不开一个重要原因,他抛下了大部分辎重,而且不用携带粮草,当然了,他也没什么粮草可带了。
大雨过后的路面留下了痕迹,很快被耍的两伙人都知道了,元昊带兵去了乌仑寨方向,原路回去了,还走的挺急。
木子派人送了信来,半天众人才反应过来,得手了,木帅攻占了归德堡,把老李后路给抄了。
说来惭愧,最近拼命拼的有点上头,把木帅这事儿给忘了……
准备南北夹击老李的两帮人胜利会师,许多人回过神来,哭的很是凄惨。
环州城里的马步军现在有一万五千多人,和三千民夫,除了刘余麾下的近四千马军,那不到一万人里有近半都是新补充的民夫,当然了,现在都不重要了,都是一个马勺里盛饭的亲兄弟。
老范迅速把兵权交给周八斤,经过这些天苦战他早就明白了,专业的事最好交给专业的人,而自己则与老尹承担起后勤重任。
周八斤等人对老范佩服的五体投地,在胜利在望的时候能让出指挥权,这种胸襟不是谁都有的,也只有老范这样胸怀天下的相公能做到。
高山看着地图,说道:“木帅夜袭归德堡,正在加紧修筑工事,另外派骑兵沿河扫荡西夏运粮之人,元昊已入死路”。
顾青皱眉道:“木帅的意思是让咱们拖住元昊,耗他几天,然后再放他北上,不成想这厮狡诈的很,竟然抛下辎重连夜跑了”。
刘余道:“走的车辙我仔细看过了,元昊军中缺粮严重,他再耗下去想走也走不了了”。
劳师远征,运粮艰难,跟北边隔着环州城,运粮本来就不太方便,被周八斤放了一把火,又被韩庆去放了一把,最后一场大雨下来,西夏人眼看就要断粮了。
本来已经十分紧迫的局势,在知道有骑兵袭击洪德寨之后,老李当机立断迅速脱离了战场。
众将商量了一下西夏人的处境,对元昊的决断敬佩不已,不愧是当世名将,战场嗅觉敏锐无比。
带着面巾的楚怀秀说道:“北边乌仑寨,肃远寨狭小,且已被杨将军毁掉,洪德寨虽然宽阔,杨将军与贼鏖战一月有余,也被毁去十之七八,距今时日尚短,贼人不能恢复如初,现今元昊北归,不会在乌仑肃远二寨驻扎,他必定要去洪德寨再做打算”。
老范点点头道:“乌仑肃远二寨,贼人没法存粮,只是不知洪德寨存粮几许,木帅现已横刀归德堡,我等在环州,正堵住贼人两头,军师以为该如何应对?”。
怀秀一直很少露面,只在中军处理杂事,前些日子一直龟缩着防守,她的作用也不大,但现在攻守易势,正是她大显身手之时。
老范早就听说过青龙军的女军师,也知道她的身世,是以对她颇怀敬意,没有丝毫轻视。
怀秀注视着地图,伸出手指慢慢划过乌仑寨,肃远寨,直到两川交汇的洪德寨稍作停留,又继续向前,却没沿归德川向东北,而是沿白马川逆流而上,直到兴平城。
“元昊自归德川而来,如今木帅镇守归德堡,贼人未必敢走,若从白马川北返则兴平城首当其冲,相公是否能调集些兵马加强兴平城守备,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老范眉毛一扬,略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胃口如此之大。
元昊在这里耗下去必死无疑,只能往回走,远路回去必须经过归德堡,另一条路则是沿白马川走,虽然木子也能阻拦,但毕竟距离稍远,不会太严密。
怀秀的意见是在兴平城集合重兵防守,彻底堵死元昊的活路。
老范皱眉道:“贼人兵马主力损失不大,若逼之太急,若狗急跳墙,恐怕得不偿失……”。
西夏尚有七八万兵马,而无论环州还是归德堡,兵马都不多,自保有余,进攻不足,给元昊留条生路能趁机占些便宜,真把他的路全堵死了,必然要拼命,结果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怀秀没说话,而是轻轻挥了挥手,周八斤等人会意,皆起身告退,老范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挥手令众人退出。
屋里只剩两人,怀秀摘下面巾,郑重问道:“范相,若元昊北返,还会再来吗?”。
老范肃然点头道:“必然会来”。
元昊乃枭雄,这次闹了这么大阵仗,若是无功而返,绝不会善罢甘休,再来是必然的。
怀秀道:“他若再来,环庆如何御敌?”。
老范苦笑不语。
神卫军已经不能再战,青龙军不可能常驻西北,环庆附近已经没多少可战之兵了,元昊再来只剩一个办法,死守,守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怀秀探身小声道:“相公可知木帅已与秦凤庞大人,山西狄枢密定计?”。
老范一愣,缓缓道:“木帅借走老夫官印,方便调度兵马,当日在环州时曾说起过秦凤山西,直说西夏空虚”。
怀秀道:“相公,木帅带兵离开马岭寨前曾给两路去信,正是小女代笔”。
范仲淹意识到了什么,直直的看着她。
怀秀轻声道:“信中有一句,环庆破贼之日,既为两路出兵复套之时!”。
老范霍然起身,惊道:“木帅好大气魄!”。
大宋比之前朝有两处伤痛,一为幽云,一为河套。
幽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却在辽国手里,大宋只能苦苦应对。
河套平原却落在西夏手中,大宋因此失去了这块战略要地,也失去了中原最好的养马场。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里水草丰美,是一块天然的宝地,有了河套就有了源源不断的战马,大宋也就有了天下争雄的本钱,而且还能从西边窥探幽云,占据了战略主动,而失去河套的西夏则再没有袭扰大宋的资本……
怀秀又道:“相公,此乃天赐良机,元昊兵马虽多,但连日征战师老兵疲,而今粮道被断,被困于死地,此木帅苦心经营之果。
若能重创元昊,西夏必定人心惶惶,秦凤山西两路齐出,河套唾手可得矣。
相公在西北苦心经营,不正为今日吗?
木帅曾言,若收复河套,范相经营数年,则大宋西北有粮有马,进可威逼幽云,退则足以自守……”。
范仲淹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提笔开始写信。
诱惑太大,不容他不动心。这一切都建立在重创元昊的基础上,若让他从容带兵走了,一切都是泡影。
老范调兵甚至不需要官印,刷脸的面子都够用,这就是大佬的人格魅力,就算是不合朝廷规矩都没人提,你不服都不行。
“既然如此,索性放手一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