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军里原西路军的老兄弟们感慨万千,咱们以前从庆州回来的时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有两个凑上来的也是图咱们给他们干活儿,不过咱还真不稀罕,木哥没完没了的加餐吃肉,咱们看得上他们那点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面子人人都爱,这一趟沿路州府安排的确实挺周全,大营里吃喝都准备的齐全,向导民夫早早就伺候着,连官道都把坑洼垫平了,让你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当然是木帅的面子,老兄弟们口沫横飞的嚷嚷着。
周围的人羡慕的看着他们的营头和都头们,“哥哥,其实咱们倒是更想跟当初的西路军那样,一路剿匪,吃着肉分着金银走过去,那日子才畅快”。
老兄弟哈哈笑道:“小崽子们,你们以为剿匪轻松?当初老子们白天赶路晚上出去干活儿,别忘了,还得扎营拔营呢,那真是没日没夜的忙,走着路都能睡死过去,你们不成”。
有胆子大些的反驳道:“哥哥,俺们也行的,肯定行!”。
周围兵卒齐齐点头。他们当然行,出去一趟怀里塞的满满的铜钱,换了谁不行?累死也甘愿。
有老兄弟笑道:“别想了,回来一路上让俺们把方圆几百里的土匪山贼扫了个干净,你们就是想干活儿也没得干了,哈哈哈哈……”。
有原密州营的士卒懊恼道:“去广南的时候光坐船了,听说也有些贼人,来回匆忙了些,没能捡些钱货花用”。
密州营的士卒还好,还参加过几次剿匪,至于后加进来的就只能眼红听着了。
有人闷声道:“俺也是能打敢厮杀的汉子,跟着木帅晚了些,平白就没能跟着沾光……”。
正七嘴八舌的说着闲话,有人忽然道:“我却想起来了,京西路还真有一个大寨子没动……”,一时场中鸦雀无声。
有个指挥使一拍脑门儿道:“对!周雍!弟兄们商量着要打,木帅怕折了兄弟给拦住了”。
一句话说完,老兄弟们都想起这事来了,“当初八斤哥哥王二哥哥他们商量着把周雍拿了,给木哥和清嫂子添个礼钱,木哥最后觉得地势不好,怕弟兄们折了给拦住了,那周雍倒是乖巧会做人,确实送了些吃食过来,说起来这里离着那周家寨可不远了……”。
一群人不说话了,看向他们的旅将马风,有老兄弟小声道:“哥哥,要不你跟木哥说说,咱们去把事儿办了,钱货倒好说,关键是手痒……”。
马风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嘬着牙花子道:“这事儿不好说啊,咱们现在不是没名分的西路军了,当初干点活儿朝廷挣个眼闭只眼的就过去了,现在咱们是青龙军了……”。
他不是当初的憨货了,从军这么久已经懂得许多道理,不再像从前那样脑子一热不管不顾了。
有人小心的道:“哥哥,成不成的问问呗,万一成了呢,你就跟木帅说,咱们晚上走一趟就行,绝耽误不了行程”。
众人附和道:“对对对,绝不耽误正事儿,左右赶点路,咱们一旅自己去一趟……”。
马风终究还是马风,在京城待了这么久早就心痒难耐了,越想越有道理,终究是忍不住一拍大腿站起来道:“俺去问问木哥也行,看看能不能把这活儿要来,可是咱得先说好,周家寨可不是小寨子,当初就有五七百人马,现在恐怕更多,俺要了活儿过来,你们可不能给俺丢了脸面”。
众好汉纷纷站起来拍着胸脯道:“哥哥放心,若给哥哥丢了脸,咱们自己把头缩到裤裆里去,一准儿把活儿干的利索”。
踌躇了一会儿,马风一咬牙,:“在这等着,俺去找木哥问问!”,说着再不犹豫,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拔腿走向中军。
中军帅帐中木子正在训斥周八斤,别看周八斤名气不小,在青龙军里也算副帅,可在木子面前他永远都不敢直起腰来。
“八斤,我对你很失望,都这么久了,这种小事还需要我操心吗?当初西路军回程的时候王二就能处理这些琐事了,你为什么不行?”。
周八斤吭哧着道:“木哥,你叫我带兵打仗肯定没问题,可跟那些官员寒暄周旋,我实在是不成啊”。
“蠢话!你不去谁去?地方官吏给大军安置了营地粮草,不出面应酬一下行吗?你不去谁去?我去?还是让军师去?难道让老楚去?老楚……”。
周副帅猛然抬头,“木哥,老楚正合适啊”。
木子扭头看向老楚,忽然发现还真是合适,怀秀一个女子肯定不成,自己实在懒得跟那些官员腻歪,盛旦和马风冯武他们是些没救的蠢货,本来周八斤副帅的身份正合适,可这小子去了几次死活不去了,宁愿挨打也不去了……
以前怎么把老楚忘了,这老太监真是太合适了,监军的身份够高,而且宫里身份也足够镇住迎来送往的官吏,他对这些也熟悉,“老楚,他们都不灵,以后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老楚苦着脸,看了帅帐里一圈人,终究点了点头,没办法,真没有合适的人。
木子身后闪出一个少年拱手道:“木帅,楚大官年岁大了,军中事务又多,我陪楚大官去吧”。
看着这个沉稳的少年人,木子点点头笑道:“曹评有心,你陪老楚去我就放心了,平日里就跟着他吧,跟着学一学虞候之事”。
曹评大喜道:“多谢木帅栽培”。
木子嘱咐道:“军中虞候之事责任重大,管束士卒之重不亚于主将,好好做”。
曹评大声道:“木帅放心,此曹评之愿尔”。
木子点点头又对其余九个少年道:“你们有愿意跟老楚和顾青学些本事的也可说出来,战将那边就别想了,那边不需要你们,别小看虞候和后营的事,想带兵就要了解士卒的想法和后营供给之事,这些都不了解,永远都带不好兵”。
是的,这十个少年人就是各家勋贵塞进来跟着他混功劳的子弟,这事儿是军中惯例,木子也没法拒绝,只能答应。
这十个年轻人不能派往军中,别说他们能不能吃苦,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也不好交代,所以被他塞到亲兵营让待着。
天分最高的曹评首先知道了他的想法,所以主动请缨加入虞候,这倒给木子提了醒,所以让他们各自选择去处。
很快年轻人都各自做出了选择,不多不少,虞候和后营各五个。
其实能被选出来让木子带的人都是各家里的优秀子弟,木子早就知道了,勋贵子弟很少有那种混账的纨绔子弟,大部分都经过良好的教育,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家教修养,都比普通人家的子弟强出不少,更别说还有长久养出的自信和从小习惯的眼界,比贫寒家庭出来的子弟要高出更多。
把烦心事丢给老楚让他心情大好,他是真的不想跟那些迎送的官吏客套,把少年们丢给顾青和虞候也让他轻松不少,这帮年轻人一个个把他视为偶像,让老木压力不小。
众人退出去,正要清净一下,马风贼眉鼠眼的走了进来,看看旁边没人,期期艾艾的说了一旅的想法,最后道:“木哥,周雍那厮上回漏下了,在京西路实在扎眼,咱们一旅去把这活儿干了吧”。
木子斜眼看着一脸谄媚的马风,没好气的道:“疯子,你是一旅主将,手下管着两千人呢,就这点出息?”。
青龙军经过扩编,步军一二三旅都是满额两千人四个营,马军旅四个营一千七百多人,后军一营步军加三个营的辅兵,中军则是五个步兵营加两个马军营以及特种营。
其实青龙军的总兵力达到一万三千多人,其中辅兵,伙头军,杂役,车夫,以及虞候并没在枢密院的计算之内。
马风一愣,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没懂啥意思,遂直愣愣的问道:“木哥……啥意思?不去?”。
木子皱着眉一阵头疼,这些蠢货打仗没问题,听话不怕死,带兵也没问题,卖力气不贪财,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可一个个脑子都是实心的,根本不会拐弯的。
“你现在是偏将军,带着四个营大宋最能打的禁军,犯得着去跟个土匪头子较劲?丢不丢人?”。
马风想想还真是,周雍确实不够格,若有所思的道:“木哥的意思是不用搭理他?”。
木子眉毛一扬,说道:“他周雍在京西路占山为王这么多年,山大王做得倒是爽利,可这里是大宋天下,哪能容得下他这毛贼作威作福?派个人去告诉他,不想死就自己绑了来见我,若有丝毫不敬,本帅先拿他周家寨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