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赵祯就知道木子对文武治国之道有见识,几位相公也知道,但所有人都没有太在意,毕竟这个问题太大了,一个困扰几千年的顽疾,当然不能指望一个年轻人能解决。
然而随着对木子了解越多,众人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或许这个年轻人真的有些办法。
木子的眼界开阔绝无仅有,他总能站在一个非常高的角度去看待问题,灵儿视若珍宝的手稿他看了一些,才发现木子懂得的事情简直到了非人的地步,他想象不出一个人能知道如此多的事情。
对于相公们默契压制木子,老赵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太年轻了,性子也要磨炼,压一压是对的,以后成熟了,性子沉稳了,小曦也大了,许多事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可他现在等不了了,他希望能交给小曦一个强盛的大宋,让儿子做一个太平天子,那就需要把西夏和辽国打服,而做这些需要强军。今天韩琦和狄青要正式开始编练新军了才发现那并不容易。
韩琦急匆匆的走了,狄青和几位相公退下了,老相公忽然道:“陛下,木子的仕途必须要压一压,但事情还是要做的”。
老赵明白他的意思,马上命人备车,君臣二人追着韩琦就来了。
两个老头进入后院,一眼就看到了并排躺在葡萄架下的二人,不禁一阵无语。
韩琦走的的时候就像救火队员一样,现在却跟木子并排躺在那里悠闲。
俩老头慢悠悠走到近前,正好听到木子说道:“韩相,不敢说啊,真的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慢慢在桌旁坐了下来,听木子慢慢摇着蒲扇说话。
“韩相,立国之本的调整,我真的没有万全把握”。
韩琦道:“志远,不需要万全把握,暂时也不需要做许多,编练新军的统属要怎么解决?”。
他发现事情有些误会了,木子想的是大宋的根,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知道根基如何修理,他只想知道怎么拥有一只强壮听话的拳头。
他和狄青一直在努力,想要一只能打的拳头,而今天老相公问他,这只拳头听谁的?
三方的格局和角度不一样,看到的结果也不一样,误会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木子站的太高,看得太远,而现实中大宋不需要看得那么高那么远。
木子忽然明白了,手里的蒲扇在额头拍了一下道:“错了,我想的错了,韩相是要大宋变得强壮一些,我却在想怎么让大宋天下无敌长治久安,是我贪心了”。
韩琦一听,呼的坐起来问道:“天下无敌长治久安?”,话问完了,也发现了坐在脸前的老赵二人,脸色一变就要起身行礼。
老相公抬手阻止他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想打扰二人说话,也很想听听木子怎么说,他知道,木子与韩琦私下里聊天和正式的奏折答对是完全不同的,有时私下里的谈话反而更详细。
韩琦会意又慢慢躺了下去,开始问最需要的问题,:“志远,你认为新军该如何归属?”。
木子把蒲扇盖到脸上遮住阳光,惊异的道:“如何统属?当然是归陛下,难道归别人?”。
韩琦一愣,“归陛下?陛下如何能亲自统领几十万军队?哪有那些时间和精力?”。
老赵二人对视一眼,又看着那个躺着的年轻人,他们知道,来了!
军队不是叫几个汉子来给他们几把刀就行的,是非常专业的系统,除了出征打仗还有日常训练,驻扎地方。
权利大概可以分为统兵,调兵,带兵出征以及后勤补给等部分,调动兵马的权利不需多说,当然是朝廷的,任何人不得插手。
带兵出征则属于朝廷临时任命的官员,剩下的就是日常统兵。
大宋禁军的统兵之权属于武将,说白了就是各大将门,升迁无望的将领把士兵当成财货,这就导致了战力的低下。
而韩琦和狄青一心想的编练新军,现在就是卡在这里,到底编练出的新军要交给谁,而现在木子的答案是交给皇帝,因为只有皇帝才能保证绝不会造反。
木子沉默了一会,道:“所以需要军校,培养出军官,陛下不用管理军队,只需要管理好军官就行了,几十万军队,也就几百个营指挥使,这几百个只要有一半是出自军校,那任何人都不可能作乱了”。
众人皆沉思不语,他们都听懂了木子的意思,所谓军校就是为了对抗将门产生的。
军中派系根深蒂固,这是没法改变的,各大将门就是军中的一个个山头,而木子说的军校就是要立一座最大的大山头。
韩琦道:“那军校的山长就是……”。
木子接话道:“是陛下,无论什么时候,只能是陛下!”。
老赵精神一震,皇帝做军中派系的老大,结果不言而喻,好处也不需多说,相对于各大勋贵,当然皇帝更大。
老相公道:“他们怎么办?”。
他们是谁不言而喻,当然是军中勋贵势力和各大将门,这个军校就是釜底抽薪的东西,断的是他们的根,他们愿意就怪了。
其实木子已经知道俩老头来了,索性站起身来行了礼,自信的道:“他们会同意的,因为军校的武科老师就是他们”。
老赵大喜,抚掌赞道:“妙!”。
这里涉及到一个人性问题,将门勋贵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大群人,不可能团结的无懈可击,那么问题来了,你支持军队改制就能进入军校当老师,当了老师就会带出一大群学生,而学生们将来都会进入军中,成为指挥使甚至将军,收获是不是很大?
不支持呢?毛都没有!
你猜将门勋贵们能不能团结一致共同进退?别闹了,如果他们真有这么团结,就不会被文臣压成这个德性了。
老相公注意到一个细节,问道:“武科老师?难道还有文科?”。
木子道:“当然要有文科,军校的学子不但要能读会写,还要学圣人道理,知道礼义廉耻,忠君爱民。
军校学子的文科成绩枢密院要留档,日后要优先提拔升迁,不能亏待优秀的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三人身子齐齐一震,这个称呼意义太大了。
军校的山长是皇帝,那么进入军校学习的人确实有资格称为皇帝的学生,也就是天子门生。
不得不承认,一旦皇帝下场拉人头,天然优势太大了,所谓的将门勋贵根本不值一提。
木子道:“此次编练兵马,从中挑选军中才俊进入军校学习,待结业后就可以委派军中职务带兵,以后可以每年从军中挑选人才,也可以适当从民间征选,这样每年都会有一定数量的军校学生进入军中,此消彼长之下,最多十年,大宋军中将领将有大半出自陛下门下,到时还有谁能判乱?”。
老赵猛的站起来道:“此乃社稷万年之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