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涌过来领钱,木子面色一沉道:“放肆!整队!”。
众军卒一愣,迅速反应过来排队站好,乱糟糟围过去确实不成样子,站好吧,看在银子的份上。
木子道:“指挥使可在?”。
众军卒不言语,一人答道:“回大人!指挥使大人有军务在身,派我等前来!”。
木子点点头道:“各队都头可在?”。
三个人走出队列一步,包括刚才答话的人也在里面。
木子道:“都头领银子,都头十两,队正五两,兵卒二两,有少的报于我知道,少一两我加十两,去吧!”。
三个都头依次过来领了银子背回去分给队正,队正再分给手下的弟兄,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敢吞了手下银子。
木子道:“木某的字号大伙儿应该知道!拿了我的银子,就要听我的话,听话的,有银子,死了我养他家里老小,不听话的,我让他全家没有老小,出发!”。
众禁军齐声道:“诺!”,翻身上马,煞是整齐。
狄青带一都先走,木子带两都压后,很快走的干干净净。
牛家村的乡亲们从胡同里走出来,互相嘀咕着,:“天爷爷,木爷做了大官领兵出征了”。
“这朝廷也太不成话了,年初四就让人出征,好歹过了十五再去嘛”。
“许是有紧急军情吧”。
直到木子走了半天了,清清都没回过神,怎么突然就成了安抚使出征了?
清清又去木子屋里看了一下,人果然不在,怎么就走了呢?
清清楞楞的坐着,木哥过来抱了她一下,说我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然后就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这么冷的天。
宫里来了宦官,说苗贵妃想请姑娘去玩几天,长公主想的紧。
清清摇头道:“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在家等着木哥”。
木哥说出去几天,他若明后天回来了,看不到我怎么办?
宦官只能回去禀报。
任财听了回报,轻声进屋和曹皇后说了,然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赵祯重重叹了口气,道:“朝中大臣,不能容人啊”。
曹皇后皱眉道:“太仓促了,哪有这种硬逼着马上走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好歹容一天也好,还只给了一百多兵马,这……”。
赵祯苦笑道:“朕令韩琦调集上四军骑兵五千随行,韩琦说元日放假期间无兵可用,朕说三千亦可,韩琦说三千也无,朕说一千,韩琦说只有一营马军可调动,没想到连一营都没有”。
曹皇后道:“调那狄青去也就罢了,好歹是枢密院管事,怎么把木子也带上了?”。
赵祯道:“朝中大臣皆言木子知兵有武艺,正是此行不二之选,朕以为他那惫懒性子必不肯去,谁想到他竟真去了”。
曹皇后埋怨道:“你只知他性子惫懒不肯去,却不知他与那狄青交好,虎子的信里写的清楚,木子等人与狄青意气相投,恨不得同生共死,此行如此凶险,木子如何放心狄青独自前去?”。
赵祯想起来虎子的信,懊恼道:“是了,朕竟忘了此节,木子是个重情义的,若有危急,狄青武艺超群,尚有活路,木子伤了手如何能厮杀?此番怕是把他性命害了”。
曹皇后道:“若是折了木子,柔儿和昕儿且不说,怕是嫣儿和曦儿那里……”。
如嫣和赵曦跟木子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是真有个好歹,怕是真要伤心许久了。
赵祯嘴里发苦道:“嫣儿和曦儿还好,小孩子忘的快,木氏若是没了木子才是祸事”。
木氏一千五百分散到各地的厮杀汉子,现在又加上了许多伙计,若是知道朝廷把木子卖了,还不得闹起来,那可就热闹了。
赵昕从外面进来,小声道:“爹爹,我想去相州帮木哥”。
老赵挥挥手让他滚蛋了。
小孩子跟着添什么乱,老子烦着呢。
正在赵祯懊恼不已的时候,任财进来道:“官家,大长公主殿下来了”。
赵祯大惊,站起来边走边道:“不好!就说朕不在!”。
素芝已经进来了,她有后宫随意通行的牌子,也没人敢拦她,抬头正好看到老赵要走,大喝道:“赵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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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州位于汴梁正北,往那去正是顶风,狄青一马当先跑在第一个,两个亲兵紧紧跟随。
作为整个队伍品阶最高的人,狄青走第一个是不合适的,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
陛下赏识他让他感激,群臣孤立针对他让他愤慨,木子对他的保护让他心里火热。
木子这次没有一丝推让,当仁不让的当众对军卒下令,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是在把责任全扛起来。
临出门的时候木子小声对他说,你少说话,别抢我风头,他还在纳闷。等开始行军了冷风一吹他反应过来,木子是在帮他扛责任。
因为无论这次差事办的再好,狄青都是肯定没封赏的,刚刚升了官进枢密院,群臣已经这样了,再给他升官还得了?真立了功反而不好办了。
木子也差不多,办好了也没什么实际好处,你有没有见过缺胳膊少腿的人进大庆殿垂拱殿?办的再好他也升不到五品,因为五品官就要上朝参议朝政了。
大宋官员六品升五品是个坎儿,进士放官是正七品起,即便没功劳混个十几二十年也六品了,然后可就难了,没有相当的关系人脉和功劳,一辈子你都上不去五品。
因为五品官在地方上就要担任路一级的官员了,这是封疆大吏,在京里则有资格上朝,进入重臣行列。
从官服就能看出来,五品就穿红色官服了,五品以下七品以上则是绿色官服,称呼五品官可以称为五品大员。
有诗说满朝朱紫贵,所谓朱就是指五品以上的红色官服,所谓紫则是三品以上的紫色官服,明白了吧,五品以上才贵,五品以下不值钱。
这都是知识点啊同学们,要记好。
木子现在就是正六品的安抚使,无论他这次再出彩,也不可能再进一步。
一只手的残废做封疆大吏和上朝参议朝政,被辽国等外邦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大宋没人了残废治国?大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所以这就是两个倒霉蛋。
办砸了呢?死了就不说了,一了百了。
不死的话,狄青是肯定要被踢出枢密院的,估计京城也待不住,西北原职是不用想了,朝廷不会让被贬斥的官员带兵的,因为被贬斥的人会有怨气,你敢让有怨气的人带兵?
大宋文臣对武人的防备刻在骨子里,看看狄青这个兵房主事当的怎样就知道了。所以狄青的下场,很大可能是其他边远地方的小官。
木子稍微好一点,最多被削了官职,出身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就是文臣的好处了,只要不是太出格的罪名,一般出身是给保留的,毕竟大家都是文人,不能把事情做绝,你把别人的出身夺了,将来就会有人夺你的,保留了出身就是保留了文臣体面,就是保留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文臣默认的规则。
木子这个正使把事全做了,就是要把整件事扛下来,事成了俩人都原地不动。事砸了木子回家,狄青有可能原地不动,就是这么简单。
顶着北风真跑起来的时候,寒风迅速透过衣物钻进皮肉,马上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夹着小颗粒的西北风拍在脸上的布巾上,眼睛都睁不开。
巴哥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出发的时候在队伍中间,很短时间后就到了队伍最前面,若不是木子拽着,估计再跑一会就追上狄青他们了。
地面冻的铁一样硬,马蹄踩过去连个痕迹都没有,木子觉得现在好受一点了,刚才是全身上下皮肉生疼,现在好像麻木了。
枢密院的军报临走的时候他就看过了,兵变是年三十下午开始的,士卒们突然爆发讨要军饷粮草,指挥使弹压不住,乱兵冲进中军把主将谭宏砍死了,军中虞侯常再龚趁乱逃出军营跑进相州城,知州关闭城门并且向朝廷发出急报。
接完旨木子立刻让两个兄弟出发赶往相州,提前打探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进城。
又让另外两个人提前出发,沿路安排。
他不知道木氏在相州有没有铺子,以前他没关心过这些,如果有就更好了,至少他到的时候能听到具体消息。
军报言语不祥,根本没有参考价值,木子几乎能确定兵变是有隐情的,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相州大营离城只有七八里,如果乱兵进了城,相州就完了。
当乱兵开始杀人放火之后,人性就会迅速消失,他们会疯狂破坏。当一部分人变成魔鬼,其余的人也会很快变成魔鬼,因为祸已经闯下了,大难临头的压力下为什么不临死欢乐一下?
他现在只能祈祷事情还没彻底失控,还要祈祷乱兵里没有枭雄人物,否则狄青就必定要滚出汴梁。
朝中大臣不会听你的解释,你到的时候已经失控了?那你路上为什么不快点跑?
老赵保不住狄青,以木子对朝廷的了解,老赵能保证自己的脸不被打肿就不错了。
大宋祖制,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双方平级,单挑老赵确实天下第一,问题是文臣们是成群结队的,来,你不是要单挑吗?你来单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