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拿铠甲说事,木子就知道要坏,刘四的性格木子清楚,肯定老老实实回答天热把甲脱了,斥候私自卸甲你既然承认了就必定要受罚,对面明摆着要找茬,刘四就至少要挨一顿军棍,对面下手若是重一点,还不得把人打坏了。
木子急忙越众而出,施礼道:“回太尉,张帅吩咐,并非边关,不需披甲”。
只能把事推给三胖子,木子不信这厮会跑去问张庆为何不让斥候披甲,两军互不统属,张庆才懒得理他,他也不会去自找没趣。
面具侠一扬手中长枪,又训斥木子道:“你是何人?某不曾问你,竟敢多嘴!”
木子刚要开口辩解几句,身后一个炸雷响起,“呔!这厮欺我兄弟太甚,且吃我一枪!”
大牛来了,大牛正半道等后面大队,却接到送信的说有骑兵接近,让送信的回去报信,自己不放心刘四和木子等人,就催马赶了过来。
老远看着一个人拿枪比比划划的训斥刘四和木子,顿时大怒,哪里还按耐的住,一声大喝就冲了上去。
面具侠大喝一声:“来得好!”便催马向大牛杀了过去。木子把刘四拉到一边,刘四大喊大牛住手,哪里还喊的住。面具侠骑的黑马不是凡品,几息时间便提起马速,两个人斗到一处。
木子知道为什么刘四和大牛从军十年还是都头了,就大牛这脾气,两个人没被当官的整死就算首长大度了,你看对面领了两百多骑兵,你就以为是个小官?你丫就不能看看字?奥,对!大牛不认识字。
幸亏两人还知道对方不是敌军,没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往要害上招呼,即使如此双方也斗的精彩异常。大牛的枪法就根本没有章法,这货一只手攥着枪尾劈头盖脸的一通砸,这只能算棒法,就是仗着力气大欺负人。
面具侠上遮下挡,守的稳稳当当,枪杆相交发出“叮当”乱响,却只守不攻。只有对自己绝对自信的人才敢这么做,大概意思就是,来,老子让你打,看看你小子有多大本事。
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对冲,如果对冲要么挨不到,蹭到了就是重伤,兵器加上战马的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匹马绕着圈子跑,大牛连砸带扫攻了几十下,愣是一下没得手,大牛急了,左手丢开缰绳把腰刀抽了出来,双腿用力夹紧马肚子,仅用双腿控马,左手刀右手枪攻了过去。
刘四早就放弃阻止两人动手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是骑在马上静静看着。
面具侠明显不如以前从容了,已经开始反击,大牛天生神力,加上一长一短两件兵器,风格自成一家,全力抢攻之下面具侠也不敢再托大了,而面具侠一旦开始反击,大牛也就不敢全力进攻,也要分出精神防守,二人一时间又成了僵局。
木子在一边看得暗暗咋舌,骑兵搏杀跟徒手打斗完全是两码事,木子估计换成自己,无论是对战面具侠还是大牛,三两下必定被打下马来,以前还自以为上了战场能多少比划几下,现在看来自己还差的老远。
场面要失控了,木子这个新手也能看得出来,两个人明显都打出了火气,下手越来越不留余地,面具侠的大枪差点就扎到大牛肋下,大牛的腰刀也差点削掉他的手指。
大牛最开始只是想教训这个嚣张的小子一下,四哥和木子在他马前低头说话,这厮骑在马上比比划划的着实恼人,没想到这小子是个硬茬子,竟然还隐隐压我一头。
“啊!”大牛一声怪叫,抽空一把扯掉了头盔。完蛋了,大牛发了性子,要拼命了。
在场的人里,最了解大牛的当然是刘四,看着两个人僵持不下刘四就知道要糟,知道归知道,刘四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有心上去帮忙,对面那可是两百多精锐骑兵,到现在没动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将军有自信,若是刘四上去两个打一个,那两百多人必然冲上来把所有人都弄死。
场中两个人已经险象环生,大牛根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你捅过来我不挡不避,只是扭下身子一刀砍过去,拼的是谁能抗,有本事你捅我一下我砍你一刀,看看谁死,一般人跟大牛比抗伤害是比不过的,你捅他一枪他躲开要害最多是重伤,他砍一刀谁都受不了。
面具哥的枪法有点散了,枪法开始变得狠辣,开始冒险。他最大的优势是身上穿着铁甲,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能潇洒的把大牛打下马,结果到现在被逼的束手束脚,你用拼命的打法让我不得不自救,老子也不是泥捏的。
大牛一枪扫过来,那将军不闪不避一枪扎了过去,他身上穿着铁甲,拼着挨一棍子最多断两根骨头,有本事你挨一枪试试?
大牛左手刀竖起把肋下的枪头磕歪,右手长枪还是扫了过去,刀背被枪刃刮的吱嘎一声,一尺半的枪头险险贴着大牛皮肉扎了过去,与此同时大牛的长枪嘭的一声砸在那将肩膀上,砸的甲叶乱飞,幸亏大牛左手刀卸了力气,如果全力砸上去,估计肩膀都砸碎了。
对面两百多骑急得团团转却不能上,因为将军说过,他与人比斗的时候谁都不许插手。刘四更是着急,看着木子希望能出个主意。木子也只能干瞪眼,一点招都没有。
不能上,对面两百多人盯着,这边只要动作大点他们必然一拥而上,但就这么打下去大牛无论输赢下场都好不了,输了结果就是重伤甚至死。赢了,无论对方是重伤还是死,大牛刘四包括自己和在场的人全都要倒霉。一个军中高官被自己人弄残了或者死了,后果很严重。
这时对面马队又来了一百援军,才刚到这里,有一人就催马向场中冲了过去。
刘四和大牛情同手足,早就急不可耐了,终于等到了机会插手,对面先上帮手了,那咱也上一个不过分吧,大喝一声:“密州刘文远前来领教”。战马奔驰,一丈多长的大枪前指,身体在马上稳如磐石,枪尖闪烁宛若毒蛇。
刘四自幼习武,后来从军厮杀多历磨炼,又受杨大帅赏识收为亲兵悉心教导,武艺大成,如果不是受大牛连累,早能被称一声将军了。
不错的天赋,二十八岁壮年的体力,名师指点,十年战阵经验,坚毅的性格,这些加在一起组成一个巅峰的刘四。
对面冲过来那人明显一愣,却突然把手中长枪往地上一丢,跳下马高举着双手跑向刘四,嘴里带着哭腔喊着:“四哥,四哥!不认得焦六子了吗?”
木子对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只是站在离大牛尽量近的位置,双眼盯着大牛和那个姓狄的,两个人现在早已经忘了最初的想法,根本是在亡命厮杀了,随时都会分出胜负。木子知道,即使对面骑兵不动自己也插不上手,跟面前忘我拼杀的两个人比起来,自己就是一刀被秒的渣渣。
一切只能等结果出来,木子能做的只有等到两个人分出胜负,然后尽力救护伤者,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两个人的厮杀发生了变故,大牛坐骑后蹄突然一软,往旁边摔去。
大牛的马一般,做战马勉强合格,唯一的优点是身架高大。没办法,大牛远超常人的体形决定了选它。今天驮着大牛急急跑了十几里地,又厮杀了这么久,终于挺不住了。
不亏是经验丰富的老骑兵,大牛感觉身子一歪就知道马脱力了,丢了刀枪第一时间双脚就从马镫里抽了出来,被马压上不死也残。战马倾斜,大牛双脚在马鞍子上用力一踩,身子便横着飞了出去。一人一马“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面具侠勒住马跳下来,单手拿枪走向大牛,木子立刻从一边闪出挡住去路。
木子不能让他过去,大牛这一下摔的有点狠,挣扎了一下没能爬起来。戴面具的明显有点失去理智了,木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牛被他补一枪。
面具下喘着粗气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滚开!”,说罢手中长枪一摆,要把木子打到一边去。
木子冤枉狄青了,在大牛落马的那一刻,狄青已经从酣战中清醒过来,虽然大牛这个难缠的对手让他有点狼狈,但他真的喜欢这个莽撞的汉子。西北汉子豪爽,彪悍,义气。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大牛这样的汉子正是狄青最喜欢的。男人就应该快意恩仇!男人就应该宁折不弯!
狄青看着大牛飞出去老远摔到地上,捂着胸口没能爬起来,有点担心大牛摔出内伤。着急过去查看一下,他不太喜欢木子,这个年轻人在开始的时候插话,说什么张大帅不让披甲,明摆着耍滑头,现在又拦在自己面前。狄青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会出手伤害一个落马的对手吗?
枪杆扫过来,木子突然向左前跃起,顺着枪杆一个转身到了狄青身侧,跟他成了一个背向的肩并肩。狄青不想搭理这个滑头,依然快步走向大牛,突然发现身子一滞。
木子在他身侧的时候并未停止,往左一转到了狄青身后,右臂伸出绕过他的脖颈,左臂同时伸出扣住右手,裸绞完成!
狄青没想到木子敢出手偷袭自己,更没想到他不踢不打却搂住了自己脖子,心里恼火,伸手想把木子的手臂拽开,却没拽动。
木子双臂锁死,双腿抬起盘住狄青的腰。狄青不可避免的后仰摔到木子身上,心里大惊。
狄青比他高,也比他壮,身上穿着铁甲,手里有兵器。木子跟他玩兵器是找死,打一拳踢一脚更是开玩笑,他的机会只有偷袭用锁技。
右臂呈v 字形死死卡住狄青的下颚,左手锁死,同时用力,整个身体后倾成弓。
狄青的大枪早就丢到一边去了,双手想把木子手臂扯开,却哪里掰得动。
看着树梢摇曳的树叶和细碎的白云,狄青双手逐渐放弃了拉扯,他觉得世界变得安静无比。
要死了,自己竟然死在这个地方,死在这个小人手里。算了!死了就死了吧,狄青眼前逐渐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