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和大牛都是老行伍,各种情况见得多了,各种事都安排的稳妥。昨晚虎子刘四和大牛都去了帅帐,打听一下知道木子在陪大帅喝酒,几人就回来了。
几个人站在高处看了一会,知道事情麻烦了。曹虎问道:“四哥,你估计几天能走?”刘四面容严峻的叹气道:“至少要八天”。
最大的阻碍不是天气,是路。烂土路被大雨泡透了,空着手的人勉强能有,战马呢?马蹄子泡在泥水里赶路,几天就废了,最重要的是大车怎么办?粮草军资甚至帐篷所有的东西都在车上,泥地里寸步难行,还有未知的意外,比如路上有没有塌方?桥有没有断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太阳把路面晒硬了之前都在这憋着吧。
四人说了会话就各自散了,嘱咐刘四他们尽量喝烧开的水,曹虎拿了条肉干让木子带着。
两大一小帐篷中间支着两口锅,二十条好汉围着锅大眼瞪小眼。木子问道:“干嘛不吃饭?”孙狗子讪讪答道:“木哥没回来,咱们总要等一下的”。看来顾良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一帮蠢货也不会说话,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顺手把肉干丢给高进:“明天给弟兄们丢锅里,老子又不跟你们一起吃,稀罕你们等?”
六个死面包子,腊肉槐花,里面应该还有点什么野菜,猴子总是能找到乱七八糟能吃的东西,顾良总是能用这些东西做出木子能吃下肚的食物。木子三个清清两个,剩下一个宵夜。木子现在的饮食水准仅次于张大帅,稳居全军第二。
木子看着一脸笑的清清,想起外面那二十条无所事事的好汉,觉得应该给他们找点事做。
二十条好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敬爱的什长,然后二十条好汉发出二十一种声音,木子一阵头大。
最终二十条好汉分成两伙,以顾良和高进为首的一伙要求上进立志学习,以猴子和孙狗子为首的一伙败类说让他们识字不如去死。不多不少,一边十个。
木子要教他们识字,不对,是清清教。清清不能总闷在小帐篷里,虽然她挺喜欢闷在里面,但木子还是要给她找点事做。
猴子和孙狗子出营了,趁着天没全黑,下网子,下套子随便他们折腾,以后改善伙食就看他们了。
清清现在十个人面前有点手不知道放哪,她是真不想出来面对这么多人,木子死拖活拽的非要她来。
“大姐”,“先生”,“老师”,“小姐”,“嫂子”。十个人喊出各种各样的称呼。十个人站起来向清清行礼,抱拳的,作揖的,叉手的什么样的都有,高进正在犹豫是不是跪下磕头。
十条好汉都一头汗,清清鼻尖也冒汗了,旁边那个冤家在那笑着看热闹。
“以后都叫先生,作揖行礼,每天学十个字,不好好学的,管不住自己的,通通挨鞭子”。木什长一锤定音。
其实木子多虑了,十个人对识字的渴望超出木子想象,他们对清清的尊重不低于观音菩萨。烧黑树枝在木板上写下一到十,清清开始了自己的扫盲第一课。
木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周八斤和王二那边溜达了一圈,收获一些乱七八糟的吃的。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虽然不下雨了却还是阴天,刚吃完饭大牛来了,面色不太好看。“病倒二十多个,大部分是淋雨受了风寒,其余都是疟疾”,大牛说道“咱们营里好些,就一个有点发热”。大牛急匆匆走了,他不放心过来看看,既然木子这边没事就回去了。
一场大雨过后河水总要浑些日子,除了泥沙还有动物尸体和被水冲进河里的一切,打一桶水放半天底下二指厚的脏东西,坐了清不意味着能喝,上面依然混合着大量漂浮物,这时候喝生水就是拿命开玩笑。
傍晚云层变得很薄,看来明天要出太阳了,二十个蠢货现在对木子佩服的五体投地。常言道仓里有粮,心里不慌。营里米面倒是不缺,问题是人不可能直接把米面直接吞下去,烧饭离不开柴。
“有几个帐篷断烟火了”,有人小声说道。其余的人看看木子,又看看硕大的柴堆,觉得心里一点不慌。“就算明天出毒日头,没个三五天也干不了柴”声音里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高进沉着脸说道:“今晚开始要轮流守着柴火”。高进从来不吝从最阴暗的角度揣摩人心,孙狗子笑说道:这一大堆柴火我看足够咱们烧半个月了,不用担心”。木柴火硬抗烧,半截干树够做一顿饭了。
夜里隐隐有哭声传来,木子烦躁的把头埋进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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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族长,黑山威福军司大将军野利旺荣今年五十岁,在西夏人当中算高寿了,虽然他很注意保养,西北苦寒的气候加上连年征战还是严重透支了他的生命,他知道自己快要回归野利氏祖地了,但一点都不遗憾,他有两个好儿子做接班人,野利一族会长久兴旺下去的。
长子火树勇猛刚毅,缜密有谋。次子火鹰聪明多智,计策白出。陛下亲口夸他兄弟俩为年轻一辈魁首。可眼下的事让他很为难。
“父亲,三千骑,无论成不成,一个月内必然回军,到时我族必定实力大涨”,野利火树信心满满的说道。
他亲自带着五十名侍卫在宋朝境内跑了两个月,把军情地形摸了个透,这个计划有七成把握能成功,七成,足够冒险了,毕竟收益太大了。
当一个人地位足够高,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轻易冒险的。野利旺荣一辈子战阵厮杀阴谋诡计,野利一族在他手里兴旺就得益于一个稳字,没有足够的好处和把握绝不出手,有了好处和把握就绝不犹豫,可这件事他犹豫了。
这事如果成了,带回的财货会让野利一族实力大涨,重要的是会大大提高野利一族在大夏朝中的地位,特别是皇后野利氏的地位。可若是不成呢?
“火鹰,你也觉得能行?”野利旺荣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野利火鹰面容白皙,一点都不像大夏人,野利旺荣很重视小儿子的意见,最近几年许多事最后都证明了他这小儿子的智慧。旺荣不止一次觉得火鹰的智慧更适合做下任族长,但最后都放弃了动作,小儿子的缺点和优点一样明显,足智多谋但是缺乏决断,当有大事临头的时候,决断比智谋更重要,大事发生的时候你做错了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火鹰想了一下,从容道:“大哥带着五十骑在宋境两个多月,数次遇到小股宋军,最后竟然都毫无反应,这证明宋军有限的精锐都在边境,如果数千轻骑绕过坚城要塞谨慎行军,有很大把握能抵达,问题是到了地方怎么攻城?大哥有把握吗?”
野利火树笑道:“我在宋境看过万余兵马演武,像羊群一样乱作一团,我在宋境内查看军情,那些堡寨只会关上寨门发抖,那等兵卒纵有百万也是蝼蚁。那城里早有我百十悍卒扮作客商,等我到了城外约好时间,只要他们拼死占住城门一刻,我领兵进城后满城财货还不是任我拿取?”
野利旺荣沉吟不决道:“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秋高马肥的时候才能动兵,现在马儿过完冬刚吃上一口青草,气力还没恢复呢,你俩下去歇息吧,我在思量思量”。怪不得野利旺荣犹豫,儿子提的这事实在太大胆了。野利火树和弟弟对视一眼,双双抚胸一礼退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水洼火树沉声道:“父亲老了”,野利火鹰看着远处道:“不能这样下去了”,顿了下又说道:“陛下登基后只顾着沉迷于酒色,当初的雄心已经不多了”。
火树恨声道:“为了一张纸,跟宋朝打了三场,看似是赢了,却把西征的收益耗的精光,现在范老子来先关了货场,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说完跺脚走了。
野利火鹰看着大哥雄壮的背影苦笑,货场关闭了,青盐成了废土,牧民们的牛羊冬天来临的时候只能杀掉,宋朝的茶叶,瓷器,绸布,百货都没了,不单单是大夏百姓困顿,最重要的是没了这些用什么跟跟西边交易?所谓的丝绸之路就成笑话了。
陛下错了,你不登基依然是这里的王,只是换了个称呼而已,用青盐和牛羊换来宋朝的茶叶丝绸瓷器等货物,再拿宋朝的货物跟西方商人交易换来铁器香料宝石,多好的买卖啊,只要慢慢发展实力,只要宋辽之间有变就是大夏的机会,现在就为了一个所谓的帝号,把一切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