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迎岁垂下眼睛,终于冷静下来:“多谢官爷,不知能否把人赎出来?”
“这…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不过县太爷专门关照你们,让我等来与你们说一声,想必与二位是有关系的,二位自可以与县太爷商量。”
为首那差役态度很好。
因为他从没有见过县太爷如此仔细的叮嘱,让他们把消息传到。
县太爷自然就是那个被皇帝抓住,陪着自己的师爷当街强抢民女的倒霉蛋。
为了保住自己脑袋上的人头,他现在夹着尾巴,什么都不敢做错。
比清官还要清廉。
生怕哪一天头上的大铡刀就落下了。
当他得知有人要告状时,他无比振奋,准备给下面无助的百姓做主,让人也见一见他公平公正的一面。
没想到来告状的人告的,竟然是那天和皇帝勾肩搭背,没大没小的那个女子的相公。
这不是故意要他老命吗?
于是乎,他当机立断,让人把这两个刁民下入死牢,择日处斩,以免断送了他的前程。
可在砍人之前,他不小心瞥了一眼那对母子的身份,顿时连大腿根都开始抽筋。
他们!居然是!那天和皇帝没大没小的那个女子相公的血亲!
!
这事儿整的。
前有狼,后有虎。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埋汰的母子俩从牢里扒拉出来,好好问一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来陷害他这个马上就要死到临头的人?
纠结了一宿,失去师爷的他才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派人去把这件事告诉那两位当事人。
至于到底斩不斩,就看那两位是什么态度了。
这样陛下总不能挑到毛病,把他砍了吧?
至少不会因为这个案子丢了小命。
沾沾自喜的县太爷不知道皇帝已经回京,根本没看到他精彩的表演。
要不然可能会更快把他砍了。
…
“我想救他们。”
苏迎岁说这话虽然坚定,却略微有些底气不足。
从杨溪的立场上,她根本没必要管这种事。
但杨溪只是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进城去找县太爷,还是你有别的办法?”
她大概知道县太爷是怎么想的,但并不确定。
因为那日见到的县太爷全程都是瑟瑟发抖的状态,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但看他在皇帝面前仿佛是耗子见了猫,就能猜到他为什么要派人特意来通知他们。
“先去找他们问问,再去找县太爷看看吧。”
“好。”
杨溪答应的这么干脆,苏迎岁反倒有些不适应。
“你不问我为什么?”
“有什么可问的?”杨溪一脸理所当然,“你想救你娘和你弟弟,有什么要问吗?”
“可是他们对我并不好,而且试图伤害你,你不怪我吗?”
杨溪看着他纠结又痛苦的模样,心疼的揽住他的头,把他扯进怀里。
“你觉得难过,这才恰恰证明你是一个人。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对他们没有任何好感,但是他们对你来说,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不用纠结,将他们救出来是一回事,我不想让你落得一辈子的遗憾,但我也不会委屈自己被他们欺负,你要是不能平衡好我和你娘之间的关系,那就有她没有我,有我没有她。”
有一说一,赵唤娣这个人虽然是时代的悲剧,很可怜,但确实让她很难生得起好感。
苏迎岁松了口气:“谢谢你。”
“要是真谢我,就别让我蹲马步,这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啊?”
杨溪在苏迎岁谴责的眼神里,一蹭一回头,又蹲回到了角落里。
苏顺年已经蹲够了时间,此刻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刚刚也听到了爹娘的对话,对那素未谋面的奶奶和表叔无感,但对于去县城这件事很有兴趣。
他兴致勃勃的打包了自己的两套衣服,还准备把一些零食也装进小包袱里。
“你在干什么?今天字练完了吗?”
杨溪嫉妒得看着他欢脱乱跑的小腿,很想和他换一换。
果然,新的零部件就是好用。
蹲完马步还能活蹦乱跳。
不像她,两条腿抖的像二月的杨柳,之前本来已经有一些进步,一段时间没练,又被打回原形。
他们计划准备第二天出门。
但第二天一早,打开门时,苏迎岁的轮椅和一根金银制作的拐棍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呀!”杨溪连忙把两个人都稳住。
门外是个老头,穿的衣服很板正,黑色,上面的丝线好像是金的。
“请问你是?”大清早站在别人家门口,总不能是为了专门来吓他们一跳吧?
“哦,老朽王勤乃是苏家的管家。”
老头朝二人拱了拱手,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很好相处。
“苏家?”
杨溪恍惚间想起自己的夫君,好像就姓苏,是这个苏?
“这位小姐,难道是我家庶二公子的夫人?老朽未曾在族谱上见过啊?”
老头将话头对准了杨溪。
杨溪一脸尬笑。
她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没上族谱?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苏迎岁已经被苏家赶出来了吧?
“你们有什么事?我们不是早就断了吗?”
当时赵唤娣落井下石的时候,这些人可都跟没看见似的。
毕竟苏家的旁枝多的像星星一样,多一个少一个,根本不打紧。
反正庶出内斗,旁枝就永远是旁枝。
王勤根本没被他的情绪影响,只是伸着脖子朝屋里张望。
动作很是斯文,不让人觉得冒犯:“这是苏家的老房子了,许久未见,还觉得有些许亲切感,二公子不请老朽进去坐坐?”
“我们有事情要出门,不好意思了,有事请明天再说。”
他们都走到门口了,要是再请人进去坐坐,一来二去,今天这事就来不及了。
王勤笑得很倨傲,是主枝对待旁枝的那种居高临下。
“我家公子找二公子有事。”他似有似无的挡住了几人的去路,看似端方有礼,实则无礼不屑至极。
杨溪的耐心告罄。
她推着苏迎岁,牵着苏顺年绕过王勤。
“不好意思啊,这个家得听我的,他无权和别的男人私下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