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触感是软热的。
陈筠左右为难,他想把手抽回来,但陈嘉沐的双手牢牢地将他的手掌合在自己掌心,一对上她的眼睛,她就眨一眨,求道:“皇兄。”
陈筠真情实意地犯起难来。
他的皇妹,好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完整的皇帝看。他问陈嘉沐有没有去见过父皇,陈嘉沐眼神躲闪说去过了,父皇在睡。
他疑心是陈嘉沐这个想法太离经叛道,不愿意去和父皇说,所以才扯了谎来找他。陈筠瞄着方彦的脸色,感觉他的表情是乌云一样的昏沉,由斜后方蔓延到他自己头上,几乎要下起雨把他浇了。
这是不满意?
陈筠只好问:“慕容将军怎么说?”
陈嘉沐说起慕容锦来,就有点咬牙切齿了:“慕容将军去迎陈将军回朝,此时不在京中。不过他的亲兵叫我来问皇兄,说慕容锦……慕容将军无心无力影响朝政。”
陈筠又看方彦一眼。眼看方彦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他声音打颤,很小声地去问:“青公公……”
话还没说,陈筠就在他面上捕捉到一丝假惺惺的笑,从唇角的弧度里挤出来的一句话:“奴才也无心无力。”
“但既然是已经入了殿试,又备受公主宠爱。”他把宠爱两个字咬得很重,恨不得吃肉喝血一样的狠,“那么给个闲职看看能力,也不是一个多难做的决定。”
这就是要陈筠自己决定了。
陈筠其实是很想同意的。他管朝政这段时间里,慕容锦几乎把他的能力全分摊走了,就连整日烧香拜佛的皇后都向他倾斜,写了言辞恳切的一篇诗文,叫陈筠多听慕容锦的话。
陈嘉沐今日来找他,好像又让他拾回一点做皇帝,做太子的威严,彰显出他的一点权力,把他的自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的痛苦掩埋起来。
可问题是,现在朝里哪来的闲职。
陈筠对朝廷官员的了解程度,也就是刚刚学一点皮毛,连谁姓什么都搞不清楚。他干脆问陈嘉沐:“皇妹可有看中的位置?”
陈嘉沐理所当然地笑起来:“自然是往年状元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皇兄,这种小事,有什么难的?”
陈筠终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被皇后与父皇溺爱惯了的人了。
陈渡病重时经常召见陈嘉沐,他有所耳闻,宫里偶尔有碎嘴的奴才,闲聊时也提陈嘉沐的名字。说公主受宠,宠得没边了。那移星殿她说去就去得,说待就是整天整天的待,皇上对她压根不提什么戒备之心。
这样的人,直白地对他提出许一个官位的需求,没给一点条件,他父皇会同意吗?
陈筠呆呆地想了半天,陈嘉沐也看了他半天。
他们的手一直握在一起,被陈嘉沐很规律地轻柔地捏着。
“皇兄?不可以吗?”
她稍重地捏揉一下。
陈筠没再看方彦的脸色了。他将一个茶杯推给陈嘉沐,有一边服侍的太监给她斟满:“既然是皇妹开口,我也不好拒绝了。”
陈筠等了一会——方彦的目光并没有投射过来。他没有回绝,没有质疑,没有干涉,依然是低下头,没什么表情地等待着,好像真的对此事毫不关心。
陈筠不禁对陈嘉沐天马行空的要求好奇:“皇妹,既然你如此坚定地要给他一个官职,那婚事……”
“当然是越快越好,”陈嘉沐大声道,“皇兄,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你这一缕东风了。”
她要趁着这股东风飞出宫去。
陈筠讶异道:“真如青公公所说吗?皇妹对此人宠爱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