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咬咬牙:“或许是奴婢多心吧,那蒋表姑娘怕是对五爷起了心思!您不妨找个机会试探一二,要是老夫人没这想法,不如早点给她定下人家!”
乳母在元家十几年,什么事没见过。
这些姑娘少爷凑在一起久了,一年大,二年小的,一个不注意,出了岔子,遭罪的还不是别人!
她的姑娘是管家媳妇,老夫人怪不到别人头上,只会怪她!
元绮侬捏着帕子,一时不语。
在她心中,小叔子还是个孩子呢!
想不到,这一晃也到了能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至于蒋韵灵的那点心思,其实元绮侬不是不能理解。
女子高嫁,实属正常。
就怕她为了嫁人,使出什么不上台面的龌龊手段,害人害己。
“你的话有理,不过我冷眼瞧着,老夫人怕是没那个意思。”
元绮侬自己拆了发髻,取下钗环,用梳子一下下通着乌黑的长发。
乳母实话实说:“老夫人再疼妹子,总不能不把亲儿子放在心上,要是找了那样的岳家,五爷这辈子可就难了。远的不说,二三四太太哪个不是好出身?”
表嫂表妹什么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妯娌之间,最少不得比较。
蒋韵灵要是从表妹变成弟妹,她在侯府的日子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了。
可惜她就是看不穿这一点。
“嗯,明儿我去探一探。”
见元绮侬心里有了决定,乳母不再多言。
这一晚,注定很多人都睡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元绮侬早早去给老夫人请安。
一个是担心老夫人年纪大了,遇到大事,身子会吃不消。
另一个就是想打探一下她对顾予安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老夫人看着有些憔悴,眼下也带着两团乌青,家里没外人,她便没有用脂粉遮掩。
元绮侬关切了两句,然后便从蒋韵灵被禁足那件事作为切入点,开口问道:“也是大姑娘了,总不能一直关在院子里,不知道老夫人有什么打算?”
老夫人叹气:“原本想着过年的时候,让她多出来见见人,现在老大他们生死不知,我也没心思再想这个了。”
看来,她是没打算把蒋韵灵和顾予安给凑做一对儿。
元绮侬稍稍放心,不为别的,就为她实在不想委屈了小叔子。
“赟爷那边要是顺利,现在应该也见到侯爷了。”
她转了话题。
“大凉舍出一个公主,和魏国勾搭成奸,老大他们怕是要吃力了。不说别的,大凉的战马又高又壮,老侯爷曾跟我说过,咱们两边的马不是一个种儿,差得远了,哎!”
老夫人又想起丈夫。
丈夫也是和大凉,北魏打了一辈子的仗,因为没有看到南齐一统天下的那一天,到死都没能合眼。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别看他们两国现在好得跟什么似的,这些年打的仗,算起来也不比和我们的更少。老夫人,您再耐心等等。”
元绮侬倒了一杯温水,亲手奉给老夫人。
老夫人一脸赞许,接过水杯,对她点点头:“你们元家的姑娘,果真见识不凡,老大能娶到你,是顾家的福气。”
她抿了一口,又道:“的确,得了好处,就是甜哥蜜姐,没了好处,搞不好就要兵戎相见!老婆子我要努力活久一点,我可不能像死老头子一样,早早蹬腿!”
整个人倒是精神了许多,不再恹恹的。
见状,元绮侬放下心。
傍晚时分,一匹高头大马从城外飞奔而来。
马上之人身负防水囊袋,背插旗帜,胸前绑着火器,一手抓着缰绳,一手高举令牌,口中不断大声叫喝:“六百里加急——军情紧要——金牌御赐,阻者死,逆者亡!”
城门守卫尚未看清楚来人,就见黄尘滚滚,一人一马未有任何停留,呼吸间已到了数步之外,直直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守卫喃喃:“这是出了大事……”
皇帝正准备吃饭,看了加急文书,顿时没了胃口。
大凉竟甘心做了北魏的打手!
之前送公主出嫁的三万军队,是诱饵!
他们派出十万大军,绕过大凉和北魏的边界,从西边一路迂回,硬是绕了一大圈,在淮河以北,和大齐交上了手!
“妖妇可恶!”
因北魏是太后执政,女子弄权,皇帝便以“妖妇”称之。
“她以为大凉是真的有心结盟?不过是引狼入室!”
其实皇帝也没说错,大凉这一次如此积极主动,替北魏身先士卒,自然不是一无所求。
他们除了送出公主联姻,更要求北魏允许大凉的军队在其境内借道。
理由非常充分,如果北魏不开这个方便,他们就算绕路,也没法和南齐正面作战。
步六孤太后顶着巨大的压力,答应了大凉。
于是有了这一场大战。
淮河为界,南齐一方防,大凉和北魏一方攻。
战争开始得毫无预兆,一触即发。
驿兵送来的军情文书上只有两行字,是作为主帅的景安侯亲笔写下,字迹十分潦草,足见当时有多么危急。
至于最新战况,朝廷这边还没有收到更多的文书,所以不得而知。
皇帝连夜召了数位大人进宫。
忠勤伯也在其中。
消息传到景安侯府,所有人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之前也听说了北魏的小皇帝娶了大凉公主,但那毕竟只能说明他们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如今却是确定两国已经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
很快,二三四太太也齐聚在福宁堂。
她们也都忧心各自夫君的安危,在屋里坐不住,纷纷跑到老夫人这里。
虽然老夫人也不能做什么,但她毕竟是侯府里的定海神针,让众女眷们感到心安。
姜芙原本就带着几个丫头在后面的碧纱橱里做针线,听说几位太太来了,她放下东西,出来见礼。
没料到她也在,二太太不知道是心焦,还是一时脑抽,脱口就带着一股酸味儿:“表姑娘倒是早早来老夫人这里伺候了。”
姜芙看着她,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想到原着里,这位往日里最能说会道的二太太等二爷的七七一过,便提出改嫁。
老夫人那时候才勉强能坐起来,喝点稀的,一听这话,顿时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