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回到京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史恭倒是没入宫,去兵部了,说明一下情况,瀛岛的情况,兵部需要将一些事告知朝廷。
散朝的朝臣也没回衙署,都去并不打听消息了。
这一打听不要紧,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瀛岛中央军全军覆没,意料之中,毕竟齐烨战绩可查。
瀛岛中央军竟然去了那么多人,齐烨整整守了四十余日,还救回来两千多名大康百姓,意料之外的是,齐烨真的如同传言那般,只有一条船,七百五十人!
齐烨从东海带入京三百多名东海百姓,被抓到瀛岛的东海百姓,史恭说了,一个衙署领回去二三十个,自己了解情况,了解完了后,明天上朝要讨论。
因为齐烨的归来,因他一人归来,偌大的京中,气氛变的很微妙,就连坊间百姓都开始打听,南庄会不会扩张,扩张后会不会继续招工。
这些,与齐烨都无关。
骑着快马的齐烨带着人狂奔回了南庄,他想季渃嫣了,当然,也想老段、徐功等人了。
门口迎宾的小姐姐们,见到一群人骑着马下了官道,颇为好奇,已经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大胆了。
结果当看清齐烨等人的面容时,站成一排的小姐姐们愣住了,使劲眨了眨眼睛后,一个个和高…高兴的够呛,夹着腿连蹦带跳的。
齐烨下了马,莺莺燕燕们都围了上来,一一给齐烨请安。
正在入庄的游客们,尤其是那些公子、少爷们,如同见了活偶像一样,既惧怕,又好奇,见到齐烨看向他们,一个个连忙整理好衣服躬身施礼,无一不是。
被齐烨强行从东海带回来受功的谭敬宗,望着香风阵阵的小姐姐们,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就是南庄吗,女子竟可如此抛头露面,绝色,无一不是绝色。”
倒是实话,能被安排到门口迎宾的,肯定是容貌最为出众的。
正好老段在门口不远处带着人扫雪,听到了吵闹声,快步走来。
见到是齐烨,段平脸上闪过一丝狂喜之色,紧接着又沉下脸走了过来。
“殿下。”
段平面无表情的施了礼,口气不善:“你远赴东海又战瀛岛,虽是为国朝立下赫赫战功,可家中妻儿…”
说到一半,段平突然注意到齐烨眉骨上的伤疤,大惊失色。
“殿下你…刘旺,卓统领!”
段平怒视二人:“你们是如何护卫…”
话没说完,齐烨上前拥抱住了段平。
“辛苦你了,老段。”
齐烨面露微笑,重重的拍了拍段平的后背。
段平心疼的够呛,和齐烨如此“亲密”接触,又一些不自然,只是当他见到齐烨身后那些伤兵残将后,如遭雷击。
月泉英俊的面容,毫无血色。
龚信走路一瘸一拐的,阿卓的笑着,可那分明是强颜欢笑,青涩的娃娃脸,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
没心没肺的小鹿姑娘,呲着牙冲着段平笑着,只是手里抓着一个包袱,包袱很大,几块兽皮露出了一角,段平认识这兽皮,他知道,这是小鹿同族姐妹们的遗物。
贲的胳膊被吊着,而且还是两条,明显是断过。
花树背着的两把大盾,密密麻麻的凹陷于刀痕。
就连季元思,耳垂上也少了一块肉。
唯一完好无损的也只有没有去瀛岛的喻斌了,相比其他人,喻斌同样很惨,他的惨,不在身体上,在心理,无比的自责,如同公输甲那般,丢了魂似的。
段平的瞳孔扩张到了极致,他见到了司卫,黑袍司卫,司卫,只有二十九人。
接连输了三遍,还是二十九人。
收回目光,挣脱开齐烨的怀抱,段平心中涌现出浓浓的痛楚,痛的无以复加。
“殿下…”
这一次,段平主动抱住了齐烨:“殿下,回家了,你回家了,回来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来,徐功、余大贵,语棠、九溪等人,每个施过礼的人,都沉默了,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直到抱着襁褓的季渃嫣出现时,齐烨露出了大大的小脸,一把将段平扒拉到旁边去,快步迎了过去。
“诶呦,谁家孩子啊,长的这么磕碜。”
齐烨看向襁褓中的婴儿,乐呵呵的:“想老公没?”
原本满是温情的季渃嫣,先是一愣,确定齐烨没有“开玩笑”后,满面寒霜。
高耸的胸膛起伏不定,季渃嫣差点没气晕过去,连旁边的红袖都傻眼了。
老段等人,无语至极。
“你怎地不死外面!”
季渃嫣狠狠瞪了一眼齐烨,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不是,我…”
齐烨一脸懵逼:“吃错药了,我怎么了我?”
段平叹了口气:“殿下,那是小少爷。”
“什么玩意小少爷。”
“孩子。”
“孩子?”刚要追出去的齐烨更懵了:“谁家孩子。”
“殿下的孩子,景郡王。”
“殿下的孩…”
齐烨张大了嘴巴,指着自己:“我孩子?!”
周围的人,彻底服了。
余大贵看向段平:“你给世子爷写信时,未提及过此事?”
段平摇了摇头:“我以为夫人提及了。”
余大贵又看向徐功:“您也未提及。”
徐功无语至极:“老夫也没给他写信啊。”
“卧槽!”
齐烨大叫一声,撒丫子追了过去。
季渃嫣抱着孩子,气呼呼的朝前走着。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大人我错了,老婆…”
等齐烨追上的时候,已经远离了众人,谁知回过头的季渃嫣,却满是笑容。
“逗你的,人多,不想叫他们看笑话。”
笑吟吟的季渃嫣将襁褓中的孩子放到了齐烨的怀中:“怪我才是,怕你分心才未告知你安儿的事。”
齐烨抱着孩子,心中涌现出难以言说的感觉,既是心疼季渃嫣,又是沉醉于抱着亲生骨肉的幸福感。
襁褓中的婴儿睡的很熟,毕竟只是个婴儿,看不出来长的像谁,反正肥头大耳的。
齐烨的双手有些颤抖,这种颤抖紧接着传遍了整个身体,由外而内。
望着孩子,齐烨突然有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初为人父才能够体会的到。
见到了亲生骨肉,齐烨的双眼彻底沦陷了,拔不出来了,还是季渃嫣拉着他的衣角将他拖进了小院。
从进入小院到了上了二楼,齐烨就没看过一眼脚下的路,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坐在床榻上的,如同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眉宇间全是笑容,傻笑着。
季渃嫣安静的依偎在齐烨的肩头,一家三口,看着,笑着,睡着。
齐安突然闯入,渐渐抚慰了齐烨心中原本那难以愈合的伤口。
人们,总是要向前走,为明天而活。
总是回头,总是无法忘怀,不去看前方的路,不知不觉间就会步入深渊之中而不自知。
齐烨,无疑是幸运的,季渃嫣、齐安,会在他回头时,带领着他朝着前方大步前行,迎着朝阳,奔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