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太久。
“不是说好陪我一辈子的吗?”
“可是云曼,我的一辈子只有十九年。”
满天的金色花瓣染上血渍,四处飞舞。那道身影越来越远。
“不要!”泪水模糊不清,环顾四周,熟悉的床帏映入眼帘,云曼这才发现是梦。
可这不是梦,这是一万年前真实发生过的。
云曼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抱头大哭。
花开轻轻跳到床上,熟稔的将头埋进云曼怀中。
一万年的日夜太长,它已经记不清了这是云曼第几万次崩溃。
“我只有你了。”触摸花开的手越发抖了起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情绪激动时,双手总会控制不住的抖动,这个老毛病已经陪着云曼好些年了。
闻言花开又朝云曼怀中缩了缩。
——
天边泛起鱼肚白,云曼一夜未眠。
整理好情绪后,云曼回到大殿处理起政务。
“禀圣女,这是花神差人送来的请帖。”
“嗯,我知道了。”总算有件高兴的事了。
“有三份。”侍女恭敬的将请帖递上前。
云曼犹豫一瞬,而后接过帖子。
除了她的那份,还有两份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云曼突然想做点什么。
……
人死后会进入冥界地府,而忘川河便是地府中的一条河流。
忘川河畔,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黄色彼岸花。
“这是忽地笑,带上他,别回头。他会指引你们最后看一眼故乡……还有这汤药,喝了前尘往事就跟你们无关了。”
奈何桥上,一名名为孟婆的老人给来往的鬼魂递过一碗汤和一支黄色彼岸花。
等到今日鬼魂走完,孟婆才注意到河畔边出现的白色倩影 。
“姑娘,别去花海。这花有毒,人碰不得。”孟婆一眼看出了眼前的姑娘不是鬼魂,但能自由进出黄泉路,起码不是常人。
“多谢,我知道了。”云曼朝老人微微一礼,而后径直走向花海中。
微风轻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角。
满地的花儿似乎感受到什么,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云曼轻轻抚过花瓣,像久别的朋友那般。
任凭泪水一滴一滴滚落。
“奇了,这是我见到第二个让忽地笑主动让路的人。”孟婆摇头一笑,看向那孤寂的背影。瞬间明白这姑娘是那少年的熟人。
“老孟,你回去吧。”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风先生。”孟婆看向身后来人,他佝偻的怀中抱着的是明儿要用的忽地笑。
“这姑娘?”孟婆试探性的问道。
“不用管,她待不了多久。”风弦乐摆手示意。而后跟着踏入花海。
“唉……”叹息一声,孟婆还是决定回家熬汤去了,这些事还是让风先生解决吧。
云曼慢慢深入花海中部,一望无际的花海上,一把锈迹斑驳饱含岁月罡风的剑赫然立在花海中央。
剑柄上,一条红色丝带随风飘荡着……
一万年了,云曼从未踏足此地。
不是她不想来,而这是冥帝的决定。
万年之前,风笑牺牲自己保住了大家。
冥王动容,和花夜搜寻三日,才强行留下了风笑一丝残魄。而这残魂还是因为女娲石的保护得以留存。
但其他魂魄魂飞魄散。留这残魂也无用,冥帝为此翻遍整个冥界古籍,发现了女娲石的特殊之处。
凭借着花凌同源的女娲石那神秘莫测且强大无比的力量,成功地将风笑的身体以及那仅存的一丝残魂妥善保存于忘川河畔。
经过一番神奇的变化之后,它们竟然化作了一片金黄色的彼岸花。
每当有一只亡魂缓缓踏上奈何桥时,便会带走一朵忽地笑。
这些忽地笑仿佛成为了一种特殊的象征,给予那些即将永远离开人界、前往未知世界的亡魂们以指引和慰藉。
等到这片绚烂的花海全部凋零殆尽之时,或许那早已飞散的魂魄才有机会重新归来。
但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尽管如此,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存在,也总好过彻底的绝望。
与此同时,那丝残魂的状态并不稳定,在接下来的万年时间里,绝对不可以让它沾染上任何活人的气息。
正因如此,云曼才一直未曾涉足此地。
“风笑,一万年到了。我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除了凌厉的风声,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云曼。
“花界一切都好,你不知道我现在可厉害了……就是还是没有花凌的半点消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眼……”风中只剩云曼熟悉的数落声。
“好姑娘,回去吧。”
“风爷爷。”转身见到长辈的云曼哭得不能自已,而后扑向万年不见的风长老怀中。
而她身体直直穿入风长老,什么也碰不到。
“爷爷……”云曼这才想起风爷爷为了陪着风笑,自愿放弃肉身入冥界。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好孩子,别哭。花界被你治理得很好。”
风长老一阵唏嘘,孩子们还是长大了。
只是这代价太沉重了。
……
云曼如呵护珍宝般轻轻将请帖放在剑身旁,那鲜红的纸张犹如燃烧的火焰,格外显眼。
犹豫一瞬后,她又如放置稀世奇珍般,将花凌那份也放在旁边。
“爷爷我走了,你保重。”
“嗯。”
和风长老告别后,云曼微微抬起手,轻柔地解开了发髻上那根精致的丝带。白色的丝带如同一缕柔软的烟雾般滑落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握住。
随后,云曼轻轻地将这根丝带缠绕在了剑柄之上,并仔细地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丝带的一端系在剑柄上,另一端则自然下垂,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微风再次吹过,那红色的丝带宛如火焰一般跳跃舞动,而白色的部分则像雪花般轻盈飘逸。
一红一白同在这片黄色的花海中随风飘荡。
这也算在一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