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引导?”乌鸦将可乐放下,故作不解地问道。
“很多。”
瓦伦语气不变:“对于计划的猜测、对于密码的推算、还有那封文件,对于这些事情,你都有推动的行为,嗯,你的演技很好,如果不是最后,我也看不出破绽。”
乌鸦沉默。
这几小时间发生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他并没有发现自己露出破绽的地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东方那边有句俗语叫死鸭子嘴硬,我没想到乌鸦也这样。”
瓦伦无奈道:“你拦住宋暮烧书的时候,应该已经猜到里面的内容了吧?”
“任谁在清楚他们的关系后,都能猜出那本日记的内容。”
乌鸦望向窗外,两人身处二楼,远远还能看见赛场方向闪烁的灯光:“我不过是想让那个小子不要为一时的冲动后悔。”
“就当是这样吧,好心的乌鸦先生。”
瓦伦明显并不相信这番说辞:“不如聊聊接下来的话题,你们究竟想对宋暮做什么?”
接连的引导、关键的线索、还有那段不一般的关系,即便只是外人也能看出,乌鸦——或者说是司书希望通过宋暮做些什么。
乌鸦叹气。
“过分的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换做以前在白石学府的时候,我可是会选择灭口的。”
“乌鸦先生之前受到的伤势还没恢复吧?真的适合动手吗?”
“可别小看我啊……”
乌鸦扯起嘴角,虽然灵魂上的伤势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但他还不至于因此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不过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我也确实没有保密的必要。”
听见了乌鸦的这番话,瓦伦微微坐直身子,展露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
“这个故事有些曲折,我尽量用容易理解的方式讲述。”
“当然可以。”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在某一天发现自己多出了个孩子,或许是你酒后乱性,也可能是你参与的某项公益捐赠起到了作用,总之,他就这么出生了,还成长到了十八岁,你要怎么面对他?”
“这种情况我们一般叫私生子。”
“……”
乌鸦被这个回答噎了一下,只得没好气地做出补充:“那就加入一些限定条件,发现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你还未婚配,也并没有法律上的孩子。”
“这样的话……”
瓦伦思索着回答:“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会选择将他接到身边,即便不能这么做,我也会找机会多与他接触,并尽可能为他在生活上提供帮助。”
“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你不能与他相认呢?”
“暗中给予一些照顾并不困难,况且我也可以与他建立血缘以外的关系,就像……师生。”
“这个故事里的主角也是这个想法。”
乌鸦满意地点点头:“接下里,让我们再加入一个限定条件——这个孩子本身就是你为了报复诺顿家族而培养的棋子,在预想中,他会在某一天与诺顿同归于尽,现在你又该怎么面对他?”
这是个很残酷的问题。
瓦伦眉头紧锁,尝试将自己代入到了那个场景之中。
长久的思考后,他得出了结论。
“我会放弃复仇。”
“哦?”
这个回答让乌鸦略感意外:“看当初你在审判庭上的表现,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为了复仇会不择手段的人。”
“我还没极端到拿自己血亲的性命作为复仇工具的地步。”
“不错的觉悟,但很遗憾,我这边故事的主角可没你看得那么开。”
“在我的这个故事里,那个女人的动机很复杂,为了完成自身复仇的执念,也是为了贯彻【秩序】的使命,她所创造的那位血亲自出生之日起就背负了特殊的身份,一切只为完成一场足以改变现界格局的计划。”
“你是说明天的那场审判?”
“哦,明天的审判属于第二场,第一场在半年前就已经发生了。”
乌鸦拍拍手掌:“因为一些预料之外的原因,半年前的那次计划并未取得预料之内的结果,她的血亲存活的下来,同样的,她的计划也应此未能达到预期。”
“所以才有了第二场?”
瓦伦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告知宋暮他的使命,然后让他自愿为此献身?恕我直言,这个想法不现实。”
即便只是短暂的接触,他也能看出宋暮不是那种愿意被他人意志所支配的人。
“当然不现实。”
乌鸦十分认可瓦伦的观点:“被一个没有丝毫感情基础的血亲要求牺牲,这种事情只要是一个现界正常人就无法接受。”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
乌鸦又一次做出了类似的回答,面对瓦伦怀疑的眼神,他的表情真挚:“别这么看我,我接到的任务是引导宋暮接触真相,所以才能知道这么多。”
“不过说实话,这项任务多少有些多余,在我还在思考怎么引导的时候,宋暮自己就猜出了七七八八,唯一需要补充的也就只是关于他身世的这一块。”
“就连你也不清楚司书打算对宋暮做些什么?”
“干我们这一行……”
“打住,这种话骗骗雇主就好,一个执行官,而且还是一个能完好无损脱离东家的执行官,真的会有人相信你没有暗中收集雇主的黑料吗?”
“咳,被这么污蔑我可真伤心。”
乌鸦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在一位兽的手下干活,我可不敢有什么小心思,唯一的线索也就只是接到手里的任务。”
“而且这些围绕宋暮的任务往往都是前后矛盾,分辨不出太多东西。”
“矛盾?”瓦伦疑惑:“这是司书预防泄密的手段?”
为了防止执行人员泄密,下达多项任务作为烟雾弹的方法并不稀奇。
“不像。”
乌鸦摇头,作为资深执行官,这种烟雾弹对于他的作用有限:“这种情况更像是任务发布者本人的心中存在犹豫。”
“很难想象秩序使徒的心中会出现‘犹豫’这种情绪。”
“谁说不是呢?”
乌鸦笑笑,似乎对于自己的猜测,也感到了几分荒谬:“或许是我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