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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海终不是柳桾所熟悉的地方,他们行去的路线与此前也没有交叠。

冰冷的海水没过多久柳桾便感觉不到了,毕竟没有禁制压着,她的灵力在保护着她。

二人也不知游了有多久,寒鱾也是急切的想要知道如今家里是何情况。

最终他们还是在一处巨大的……废墟面前停了下来。

柳桾看得真切,确实是废墟没错,眼前的那些海底建筑群像极了常年泡在海底的亚特兰蒂斯一样瑰丽又荒凉,完全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千年的时光,只剩下这些古老的房屋依旧驻守在原地等着它们的主人归来。

寒鱾神色凝重的游了过去,伸手抚摸着那些久无人烟的建筑,放眼望去满目皆是过往的记忆。

仙牧一族,生来半仙,说来好听,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这一族,就快要绝后了。

最近诞生的仙牧婴儿,都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而寒鱾,则是他们这一族中最后一个还保有龙特征的仙牧,若是连他也失去了,那牧羊人这最后一脉,就真的断了。

所以他们才会倾巢而出去寻找他们的首领,哪怕最后寻回的只有……尸骨,他们才会真正的死心,由着他们这几个人临终而了,圣皇一脉从此断绝。

(只限于这个大陆上的,他们也不知道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圣皇遗族)

“寒鱾,寒鱾?”

“嗯?怎么了柳姑娘?”

柳桾出声拉回他的思绪。

“你有办法将你的族人都召回来吗?”

寒鱾面色突转:“对哦,被关得太久,我怎么把这事都给忘了。”

“族中是有传信秘法,只不过……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还用不用此法子。”

“试试呗,你不也想知道他们如今过得如何了。”

寒鱾面露为难:“只是……”

“如今的我虽还是仙牧之身,可是这么些年被那恶人百般折磨,修为早已散得一干二净,根基……也被毁尽,秘法根本施展不开。”

柳桾木了一下,遂抬手于掌中凝起灵力波纹。

“你可会化用修士的灵力?”

寒鱾望着她掌中的流动拧起眉头:“会倒是会,只是秘法施展会有些损耗,我已欠姑娘良多……”

“无妨,灵力嘛,我有的是,况且我此前也说过,不会让你欠我太久,如今说来也无妨,我需要两只骨贝做一身法衣,骨贝你们应该有吧?”

“骨贝?”

“以前倒是有,只是我才得自由,不知他们如今会收于何处。”

“这不就得了,我帮你召他们回来,收下骨贝就当是你的谢礼了。”

寒鱾也不推辞了:“那,就有劳姑娘了。”

柳桾则是再起手运灵贴近他的额头处向他输入灵力。

灵力留存于他身体的时间不多,可终归是半仙之躯,即便根基尽毁仍能化用灵力驱动秘法传信。

一琉光从他的指尖飞出极速向某处离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可看着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举动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泡在水中的身躯也有翻转之象。

柳桾快速走近将他扶稳,又探了探其脉象。

“没事,就是有些脱力了。”

寒鱾的脸本就白,如今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毛病

牧羊人的体质柳桾也不甚了解,他的脉象也是极其的紊乱,可他却说只是脱力而已,应该是跟那怪老头常年在他身上做实验有关吧。

这便拿来了一瓶丹药递给他:“吃了就没事了。”

寒鱾也是对她信任得很,拿着瓶子倒出一粒丹药就送进了嘴里。

过了一会儿他就恢复了过来,柳桾这才收回了扶着他的手。

“柳姑娘竟还是一位炼药师?”

这两天的相处,只见她时不时的就能拿出这些高阶丹药,方才想起来修士之中还有炼药师这个职位。

“是。”

看着寒鱾这般迟钝的模样,想来确实是被关得有些傻了,也不知道大陆如今的状况。

“你的族人想必不会这么快就赶回来的,且与你说一说这些年的事情吧。”

寒鱾神色茫然,沉默了一会儿,遂后才点了点头。

柳桾虽然也闭关了千年之久,可在外边多少也能了解到在那一千年里发生了什么,柳桾同他讲着这些年的事情又一边同他拾掇起了这片海底建筑。

有灵力伴身,她倒是不废什么力气,寒鱾倒是用人力一点一点清理起建筑内外的寄生物,柳桾也不打算一次性就干完所有的活什。

寒鱾扯下一大片长势正盛的藻珠,神情有些落寞:“原来,外边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啊……”

寒鱾才清理出两间屋子,柳桾那边倒是清了五六间了,还剩下五间和一个主屋模样的大屋子,它的制式与其他的稍有差别,也比其他的大很多,想来是用来议事的地方吧。

柳桾走进那处屋子,左右瞧了瞧,似是一处宽阔的大厅模样,正中央摆了一条长桌和几副椅子,周遭陈设也简单,也是长年无人打理的模样,只是……

除此之外,长桌之后的正中之处还立了一个三米左右的石像,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瞧着石像的样子应该也是放了很久,轮廓线条已经有些看不出了。

不过虽然岁月有轮,可石像仍能勉强看出其是何模样。

外在的倒不必说了,确是一位女子无疑。

女子双手交叠于腹前,十分的端庄稳重,眼帘微掀嘴角含笑,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心旷神怡,像极了一位神女。

可是,在她的腕上戴着的那个东西,即便岁月磨去了上面雕刻着的线条棱角,仍能从轮廓看出是一串编织而成的花环。

而那花环……

“流叶星兰。”

柳桾并没有看错,的确是流叶星兰无疑,遂又将目光移回石像的脸上。

除了还能勉强辨别出五官是个人之外,当真是看不出一点别的东西了。

柳桾慢慢走近,望着那张模糊的石像脸庞突然就嗤笑了起来。

“一个罪神,也值得这般祭奠吗……”

她从来不知,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她这个在神域中第一个受天诛极刑处罚的人。

先是末韶秘境的海底沉棺,再是这受牧羊人供奉的石像。

不该的,不该的……

“柳姑娘?”

柳桾蓦然回头,看向站在口门面有疑惑的寒鱾。

“你可识得这石像?”

寒鱾抬头看向石像,不疾不徐的走近回道:“算是吧。”

“她是我们仙牧一族的恩人,曾听族里的先人说过,恩人曾与圣皇嫡系有旧,于危难之时救过嫡系的后人,后人感恩,就立了恩人石像为之供奉。”

“而这一尊恩人石像则是淘换的第七尊了,族中一直感恩铭记当时恩人的出手相助。”

柳桾听完又回头看向它:“那你可知道她的名字?”

寒鱾皱眉沉思:“好像听先人提及过,太久了,我得想想。”

“嗯……好像,好像是叫……央乐,对,是叫这个名字。”

央乐?

柳桾敛下眉眼。

真是,好久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确定是这个名字吗?”

“是,我确定是这个名字,就是时间太久了,一时想不起来,中央的央,快乐的乐。”

不对,应该是长乐未央的央乐,她自己告诉她的。

而她的一生,也算得上是长乐未央。

只不过是,她没有机会见证她那完整的一生。

柳桾少有的露出这样低落的情绪,至少在这短暂的相识之中,寒鱾都不曾见过她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哦,在见到那个人时除外。

她的笑,她的疑惑,她的所有情绪,好像都是真真假假的让人看不清楚,唯独在见到那个人之时,她的眼中才会出现让人看得清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