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消散,敌意攀升。
杨巨常沉声道:“婉妹。你不相信我吗?”
木婉清道:“我想过千百种再见时的场面,却唯独没想到这样的情形。你要我怎么信你?”
杨巨常道:“今夜一切都是李秋水所设阴谋阳谋,大势所至,我不过顺势而为。我对你剖腹以待,真心实意,绝没有半点虚假。”
木婉清一指李清露,冷声道:“好啊。你要我信你也不难。你把她杀了,她碰过你,她不死,我心里恶心。”
杨巨常回头看了李清露一眼,道:“大理与西夏将建邦交,她是西夏公主,不能杀。婉妹,大事为重。”
木婉清勃然大怒,一把推开了杨巨常,朝着他胸口连劈三掌,杨巨常收回护体真气,硬受了她三掌。
长春真气其质如铅汞,刚猛无匹,有万钧之重。
饶是杨巨常大成的北冥神功亦化之不尽,十成便有六七成硬受了。
若是平日,杨巨常必然重伤,但他此时体内蕴含着天下第一大补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大半药力,真气蓬勃不休。
木婉清掌力刚伤他一分,药力便治好一分。
加上木婉清也未尽全力,这三掌下来,杨巨常除了肺叶受伤,咳出了一口鲜血以外,竟然没有大碍。
“消气了没有?如果不够你再打我几拳。”杨巨常伸手去拉她。
木婉清一把甩开他的手,飞身后退:“大事大事!她是大事我就不是大事!”
她恼怒地望了眼李清露,将她的模样深深记住。
她知道今日杨巨常作梗,决计是杀不了这个贱人,但他总不可能天天守着这个贱人身边。
回头再来杀她!
杨巨常知道木婉清性格偏激,如今得了童姥传承,当世已经没有几个人是她对手,若是放她就此离去,她日后闹腾起来,必为大患。
他连忙摄来裤子套上,追了出去。
只是木婉清轻功奇快,杨巨常穿裤子的功夫,人已经跑得只剩一个黑点。
二人一追一跑,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离开了皇宫,不知去向。
他们离开不久,一袭白衣飘然而至,正是李秋水。
她遥望二人离去的方向,眼中尽是忌惮之色。
随后走入寝宫,将被子盖住李清露,解了她的穴位。
李清露迷迷糊糊地往李秋水怀中钻去:“杨郎,抱抱我。”
然而触及柔软芬芳,而非男人的火热刚强,令她惊醒过来,抬眼一看,竟然是平日对他们十分疏远的皇祖母。
“皇嬢嬢!”
李秋水此时一反常态,满眼怜惜,轻轻抚摸着李清露的秀发,柔声道:“我可怜的孩子。女儿家最美的春宵初夜,情郎就被别人给拐跑啦。”
李清露闻言,茫茫然伸手向周围摸去,却摸到空荡荡凉冰冰一片。
她正是少女怀春,得遇心仪的情郎,满心欢喜地献上童贞,只想着接下来两人鸳鸯交颈、如胶如漆,浮沉在爱河中再也不分离。
谁料稀里糊涂醒来,却听到情郎被别人拐跑了。
一时间心儿也跟着空荡荡凉冰冰的。
“杨郎他去哪里了?他几时回来吗?”
李秋水声音中暗含真力,以魔音贯耳道:“天山灵鹫宫的小尊主是你杨郎的旧情人。她见到你们恩爱,就故意过来捣乱。你杨郎与她旧情复燃,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李清露顿时患得患失起来,同时也对那个灵鹫宫的小尊主生出了嗔念。
“她若是和杨郎真心相爱,今后我与她共侍一夫,姐妹相称也不是不可以。她怎么能把杨郎从我身边带走。”李清露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秋水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孙女实在没有半点出息,她容貌天下无双,又是西夏公主之尊,竟然想着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她假装安慰,手指拂在了李清露的心门上,以内力微微一激,便有一道不小地劲力反弹回来,一弹之后,那劲力陡然又是一陷,将自己发出的内力化了个干净。
李秋水暗暗一喜,心中略有遗憾,可叹那童姥的传人今晚来得太早了些。
原来李清露心门上的一弹之力,乃是杨巨常度入她体内的药力,而一陷之力,则是度药时随之而来的北冥真气。
李清露所学的,乃是李秋水留在旧居中的炼气术注解,是为逍遥派内功根基,与进阶三大神功同根同源的真气。
她被杨巨常当作鼎炉时,他们任脉相连,而北冥神功根基也正在任脉,两人真气形成大周天。
以北冥神功的特性,李清露的真气自然也被转化成了北冥真气,有了北冥神功的任脉根基。
若是木婉清迟些再来,李清露欢好一夜,不仅能筑成北冥根基,还得到杨巨常度来的大药,如同武学大宗师耗费功力替她易筋洗髓,顷刻便能成为一个绝顶高手。
李秋水厉声道:“你是拓跋氏的千金明珠,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李清露吓得脖子一缩,问道:“皇嬢嬢,那我该怎么办?”
李秋水道:“灵鹫宫的贱人勾引你的爱侣,你当然是要将爱人夺回来。杀掉那贱人,以解心头之恨。”
李清露叹道:“灵鹫宫的人武功那么高,我本领低微,怎么斗得过她。”
李秋水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是我的孙女,嬢嬢当然会帮你。来,先把衣服穿上。”
李清露穿上衣服,裹了毯子,被李秋水拉着出了寝宫。
她们左转右转,一路上竟然没见到半个侍卫、半个宫女太监,一直来到了李秋水旧居的内书房。
这内书房周围墙面挂满了字画,挂得密密麻麻。
从来字画要留白,不止是纸上留白,墙上也要留白,这一挂搞得密密麻麻,美感全失,全不像逍遥高徒该有的品味。
但李清露在这住得久,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四处墙壁刻着数门逍遥派武功绝技,繁复奥妙,不懂武功的还好,就怕懂武功的人看见,内功根基不足,或不懂逍遥之法,只消看上几眼就要走火入魔、神智错乱。
所以这些字画,实际上是李清露挂上去,防止武功被人看见。
李秋水指着墙壁和书架说道:“嬢嬢知道你这些年来,学了不少我留下的本事。你没有人教也能练得这么好,嬢嬢心怀甚慰。”
李清露不知其意,听皇祖母夸奖自己,害羞地低下头。
李秋水随后话风一转,说道:“不过这些武功虽然厉害,却还算不上我派顶尖的功夫。用来对付灵鹫宫的贱人,远远不够。”
她飘然而起,单脚在地上的方石砖上来回跳动起来,以某种顺序踩了九块砖石,便听咔嚓一声轻响。
在书桌之后的地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地道。
李清露惊讶万分,她在这住了七八年,竟然全没发现这下面是空的。
两人走下漆黑的地道,李秋水手指连点,两边的油灯被她以内力点燃,将这地下室照亮。
李清露环顾左右,便发现眼前的三面墙壁上,每一面都刻着十二幅运功图,共计三十六幅。
图画边上,还雕刻着一排排小字。
李秋水柔声道:“孩儿。这是我逍遥派至高绝学北冥神功,嬢嬢今天把它传给你。只要你练成这门神功,将来天底下,再没有谁能从你身边夺走心爱的东西了。”
火光下,映得她脸颊忽明忽暗,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但李清露显然没有心思注意皇祖母的脸色了,她的所有注意力,已经被北冥神功的第一幅任脉图所吸引,心中涌出与情郎合为一体的快活感觉,体内的北冥真气自行随着行功图的指示奔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