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炘做出的饭菜不仅拿不出手,更下不了口。
池御锦举着筷子呆坐了好几分钟,在金瑞炘期待到快冒光的眼神中,慢慢悠悠伸向了最近的一道菜。
然后从满盘黑炭中夹起来一根有幸保留翠绿本色的小葱。
那葱长得跟没切一样。
池御锦想过金瑞炘做出的饭可能不好吃,但没想过连下筷都是问题。
他不吃葱姜蒜,这些在他眼里都是调味品。
但……池御锦状似平静地观察着桌上的几盘黑炭……不,几盘菜。
为了安抚某只明显快要急躁不安的大型犬,池御锦呼出一口气,打算眼一闭心一横,大不了吃完之后刷半个小时的牙算了。
小葱送到嘴边,被金瑞炘横插一只手拦下来。
终于良心发现这些都不是人吃的了吗??
池御锦心中升起希冀,就听金瑞炘不紧不慢地说:“那是配菜,做装饰的。”
……
什么人才会拿小葱当配菜?
答:姓金,名瑞炘。
池御锦放弃了,他的胃禁不起那么造,把筷子一放,无奈道:“你直接杀了我算了。”
“哼。”金瑞炘扬起一边黑眉,眼角堆着笑意,“我都说我只会干你了。”
池御锦“嘶”了一声。
“怎么?想打人啊。”金瑞炘饶有兴趣地问。
池御锦揉揉肚子,说:“胃疼。”
“……”金瑞炘拿出手机,“我让人做好了送来。”
“嗯。”池御锦应得有气无力。
“非要作。”金瑞炘一边等电话接通,一边念叨:“想吃什么,我找厨师做好不就行了。过去的不合心意,我让他们重做就行了啊。非要撒娇吃我做的,现在好了,粮食也浪费了,胃也饿疼了。作得你。”
池御锦痛得眉毛都皱起来,还强打精神冲他扯出了一个笑,“反正你会惯着我。”
金瑞炘的心脏倏地空了一块,连电话何时接通的都没发现。
池御锦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提醒:“电话。”
“嗯。”金瑞炘强行撤走黏在池御锦身上的目光,内心翻天覆地,表面平静地嘱咐对面。
挂了电话,金瑞炘绕过餐桌,一把抱起了池御锦。
“?”池御锦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平衡身体,震惊道:“你是永动机吗?我他妈胃疼,而且刚做完。”
“乱期待什么?”金瑞炘抱着他放在客厅沙发上,捏着他的屁股揩了一把油。
“…………”池御锦看着他就烦,推开他的胸口,“滚滚滚。”
金瑞炘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问:“有胃药没?”
“没有。”池御锦说,“帮我倒杯热水就行。”
他没有在家里储备常用药的习惯,毕竟几年前的他,一年也着不了几次家。
金瑞炘倒完水回来,看着池御锦吹开杯口热气,一小口一小口喝尚且烫嘴的热水。
那样子,在金瑞炘眼里莫名的娇俏。
如果池御锦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一杯开水泼他脸上,谁也别好过。
“要是我还跟你扯谁欠谁的,是不是挺没意思的?”金瑞炘忽然出声。
池御锦喝水的动作一顿,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含糊应了一声。
金瑞炘坚持不懈地问:“你恨我把你变成同性恋吗?”
喝不下去,池御锦握着水杯,睫毛垂下,没有吭声。
这在金瑞炘看来就是默认了。
不喜欢男人这件事,池御锦向他重复过无数遍。
可他不在乎,池御锦的性取向、爱好、抗拒,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只需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就好了。
池御锦不想做,他就逼着池御锦做。池御锦想逃离,他偏偏不让池御锦如愿。池御锦想要他死,他又阴差阳错活了下来。
他一直在和池御锦作对。
只要能永远占有池御锦,似乎也无所谓。
但这几天池御锦态度的软化,让他多了许多不切实际的期待。
他想要的,好像不只是池御锦的身体那么简单。池御锦多给了谁一个眼神,他就想把那人杀了,再把池御锦绑起来,让池御锦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占有于他而言就是爱,爱池御锦的身体……也爱池御锦这个人。
金瑞炘被忽然顿悟出的想法一榔头敲醒,双腿不自觉就提了起来,停在池御锦身旁。
他是个冷血的人。
为了活下来,他可以杀掉所有人。对手、同伴……都可以为他的生命铺路。
被救下后,会觉得不如死掉,不过是因为池御锦跟他说的一番话。
“你知道我是怎么和你大哥搭上的吗?”
“你们金家的人,口味倒是相同。弟弟喜欢的,哥哥居然也喜欢。”
……
来到Z过又是真的有多想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吗?
并没有。
他是在死亡里成长的,他并不敬畏生命,他无所谓谁生谁死。他要杀池御锦只会有一个理由,池御锦背叛了他。报仇只是借口,他不愿意让池御锦知道他还在意他们之间的感情,听着太贱了。
但那只是误会……
只是误会……他似乎也没多想杀人。
他更想池御锦能对他撒娇,能对他笑,能窝在他的怀里说一些有的没的。
在h国,他们总是针锋相对,说不了几句就会吵起来,又往往以他把池御锦丢在床上征服作为结尾。
吃饱之后,他的心情确实不错,甚至可以愉悦很长一段时间,但总是会有似有若无的焦躁和难过。只是这些情绪和餍足后的放松愉悦比起来太过不值一提,除却在最初意识到的时候会让他在意几秒,之后就像落入井中的小石子,彻底沉底,再激不起一丝波澜。
而现在,金瑞炘终于懂了,那时曾出现过的消极情绪到底是什么。
池御锦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他总是让池御锦厌恶。哪怕身体再近,近到负距离也毫无作用,他和池御锦间的隔阂越来越重,池御锦离他太远,他几乎快看不清池御锦的脸。
这几天,池御锦慢慢接受他的闯入,对他没有过多的防备,偶尔露出的依赖,让他连姓什么都快记不得了。
他开始纵容池御锦的脾气,将就池御锦的习惯,下意识去伺候池御锦。
他,想和池御锦就这么过下去。
金瑞炘蹲下身,握住池御锦微凉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手下的皮肤,说:“宝贝儿,别再惹我生气。”
那样,我们大概可以好好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