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卿在月瑶幽庭调养了数日,身体已大致恢复。
此刻,她正悠然自得地躺在美人榻上翻阅书卷。
古太医踏入殿内,恭敬施礼:“微臣参见昭贵嫔。”
云梦卿略感讶异,放下手中书卷,“古太医,今日你怎会前来?陛下不是说你每两日来一趟即可。”
她记得昨日古太医才来为她诊过脉。
古太医心中暗暗叫苦,陛下几乎隔日便将他传唤至清凉殿,询问昭贵嫔的状况。
可他至今仍未查出昭贵嫔吸入麝香的缘由。
“娘娘,陛下嘱咐微臣专心照料您的身体。此外,陛下对您关怀备至,隔日便会询问微臣您的情况,所以微臣来得频繁了些。”古太医赔着笑解释。
云梦卿心生疑惑,以往狗皇帝对她的身体可没这么上心,如今这般关切,实在反常。
“本宫自觉身体已无大碍,日后若无本宫传唤,古太医不必再来了。”
古太医一听,顿时心慌意乱,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万万不可!您的身体表面虽已无恙,但此前落水、淋雨皆对身子有损,务必要精心调养。”
云梦卿面上不露声色,应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古太医为本宫把脉吧。”
云梦卿将手伸出去,凝视着古太医严谨认真的脸,陷入沉思。
当初 001 曾言她无法怀孕,然而原主的身体虽娇弱,但是功能并无异样,若要阻止怀孕,唯有从子宫着手。
因此所用之药,虽能治愈身体诸般病痛,却也会损害子宫发育,致使她彻底避孕。
难道古太医已诊出她无法怀孕?
甚至告知了陛下?
云梦卿的脸上掠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倘若果真如此,那她便要好好演一番了。
“古太医,本宫这脉象,可有何异样?”
“娘娘,您的身子仍显虚弱,药物毕竟有三分毒性。微臣后续会为您精心配制药膳,您的身体还需长年调养。”
云梦卿眉头微蹙,“本宫年方十五,正值青春,古太医这话说的像本宫年老体弱似的。”
“你不就是体弱?”
伴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圣武帝跨步而入。
古太医赶忙向圣武帝请安,随即便告退离去。
云梦卿见圣武帝来了,从榻上坐起。
因圣武帝先前免去了她的请安,她便安坐于榻上,仰头望着眼前英挺的男子。
她的嘴唇微微撅起,嗔道:“陛下~臣妾身体好着呢,哪有古太医说的那么严重。”言语间,似有委屈,又似有不甘。
然而,圣武帝这次并未迁就她,手背轻轻抚过她乖巧柔嫩的脸颊。
严肃道:“不许任性,朕已命古太医此后只负责你一人的身子,这般娇弱,还好意思不听医嘱?”
云梦卿拨开男人的手,小嘴撅起,“可那药膳都不好吃,臣妾不想在吃东西时感觉像在吃药。”
话毕,她还将脸转向一旁。
明确的表示,她现在不高兴。
圣武帝有些无奈,随即坐到美人榻上,将人抱入怀中。
轻声安抚道:“朕会命厨子将药膳做的美味可口,若行宫的厨子无法让你满意,朕便在整个祈国为你寻觅最厉害的厨子。”
云梦卿眼中有一丝动容,但仍嘴硬道:“那陛下可说好了,要是药膳不好吃,臣妾就不吃了。”语气中,带着几分任性,又有几分挑衅。
“嗯。”圣武帝宠溺的笑了下。
云梦卿这才娇躯一软,将自己完全融入男人宽厚的怀抱,嘴角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圣武帝习惯性的环住她的细腰,大手轻轻摩挲着,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朕好像每次见卿卿,卿卿都戴着朕送的首饰。”
“那是自然,陛下送的首饰最为华美,臣妾甚是喜欢,就连陛下送的衣裙,臣妾也觉得更好看些。”云梦卿娇声回应。
“那么,卿卿平日里穿戴之物,皆是朕所赠?”圣武帝继续追问。
云梦卿黛眉轻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随后转头嗔怪地看着他,不满地说:“陛下为何如此问?臣妾虽非时刻佩戴陛下所赠首饰,但每次见陛下时几乎都是佩戴您送的首饰,且很少重样,臣妾的喜爱之情,陛下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圣武帝见小女人急于解释的模样,知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也并未解释,装作不高兴地问道:“那卿卿不戴朕送的,还想戴谁送的?”
“臣妾自第一次承宠给皇后请安时,皇后娘娘就赏赐了一个玛瑙手镯给臣妾,所以每日给皇后请安或者参加一些宴会时,臣妾都会戴着,有时候忘记取了就会一直戴着。”
随后补充道:“但是陛下每次来,臣妾都会记得换上您送的,臣妾最喜欢的就是陛下送的首饰,奢华精美,样式独特,陛下很有眼光。”说到最后还阿谀奉承了几句。
圣武帝听到她经常戴着皇后送的镯子,心里一沉,只是脸上毫无波澜,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瞬。
随后说道:“卿卿有心了。”
“嘶”云梦卿皱眉,娇嗔道:“疼!陛下不喜欢臣妾戴其他人送的镯子,臣妾以后不戴了就是。”
圣武帝听到她喊疼,赶忙松开了她的腰。
云梦卿娇嗔地撅起嘴,得寸进尺地说道:“陛下上次说要送给臣妾的叮当镯,到现在都还没个影儿呢,哼。”
圣武帝轻声一笑,解释道:“朕原本打算从库房中直接取紫翡为卿卿打磨出来。只可惜行宫的紫翡不够上乘,实在配不上卿卿。祈国南城盛产翡翠,朕已命南城的城主送来一批极品翡翠,卿卿可要亲自去挑选?”
云梦卿的眼中瞬间闪过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应道:“要!臣妾现在就想去看。”
圣武帝宠溺地应了一声,随即带着她前往库房。
抵达库房后,云梦卿满脸惊喜地打量着圣武帝的私库,这里的宝贝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而且,这还仅仅是行宫的库房,等回到皇宫,她一定要去皇宫的库房看看,那里的宝贝肯定更多。
端详了一会儿后,圣武帝将云梦卿带到装满翡翠的箱子旁。
这些箱子竟然都是精雕细刻、金丝包边的!
南城城主进献了十种翡翠,每种都用不同的箱子装着。
福海打开十个箱子后,云梦卿被翡翠的美丽惊艳到了。
在现代,她就对翡翠情有独钟,最开始接触翡翠是因为她的奶奶对翡翠钟爱有加。
之后在奶奶的带领下,了解翡翠之后,她也喜爱极了翡翠。
不过,许多人钟爱绿翡,而云梦卿却更喜欢紫翡。
从她的鉴赏能力来看,这些箱子里的翡翠全部都是极好的玻璃种,质地细腻如丝,几乎看不到颗粒,光泽柔和莹润。
真是极品!
云梦卿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陛下,这些翡翠都好漂亮,臣妾都想要。”云梦卿眨着她那如小鹿般无辜的大眼睛,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圣武帝。
圣武帝无奈看她一眼,宠溺道:“贪心的小狐狸。”
“哼,这些翡翠好看嘛,紫色那个,臣妾还是要做叮当镯,白色那个臣妾要做个白月光的手镯,那个绿色的,就做个飘花手镯,至于这个天空蓝翡翠,臣妾要做成项链,项链的形状臣妾都想好了......”云梦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些翡翠。
圣武帝静静地站在一旁,倾听着小女人的喋喋不休。
他的目光起初还专注地落在她身上,仔细地聆听着,不过越听到后面就越听不懂,他对女子的首饰不算熟悉。
何况一个手镯,怎么就被她说出这么多花样呢。
随后就也不管小女人在说什么,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完全移不开。
她的表情灵动又鲜活,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云梦卿说了半天,终于察觉到圣武帝的沉默,她停下话语,蹙眉看向他。
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和不满,“陛下!你有在听臣妾讲话吗?”
圣武帝这才回过神来,他微微一笑,温柔地说道:“朕当然在听,只是卿卿说的一些手镯样式朕不太了解。想要什么款式,直接吩咐福海,他会为你安排妥当。”
福海在一旁连忙点头,恭敬地说道:“是啊,昭主子,您想要什么样式的,奴才一定让人给您做出来。”
云梦卿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点了点头,说道:“那陛下,我们回去吧。”
“卿卿先回去吧,朕清凉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再过来陪卿卿用膳。”
“好吧。”云梦卿乖巧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然后转身离开了库房。
圣武帝和云梦卿分开后,脚步极快的回到了清凉殿。
清凉殿。
“皇后赏赐给昭贵嫔的玛瑙镯子,想法子做个一模一样的调换了,再将镯子拿给古太医瞧瞧,看是否有异样。”
“是,陛下。”
“朕不想你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妥。”
福海深知陛下还在为他上次查案的事心存不满,连忙应道:“是,陛下,奴才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皇后赐给昭主子的镯子。”
圣武帝“嗯”了一声,便开始审阅左丞刚送来的折子。
这时,小李子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
福海见状,快步上前,皱眉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琛昭仪来了,说要拜见陛下。”
福海心里清楚,陛下这会儿正厌烦着琛昭仪,自然不会召见她。
他若多此一举地去陛下面前禀报,不是自找苦吃吗,随后直接说道:“让琛昭仪回去,陛下这会儿没空见她。”
小李子皱起眉头,面露难色:“福海公公,琛昭仪说若是陛下不见她,她便撞死在清凉殿大门的柱子上。”
福海震惊不已,这琛昭仪怎敢如此行事!嫔妃若是自戕,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更何况是在陛下的宫殿里自戕!
然而,既然琛昭仪如此说,福海自然不能不向陛下禀报,否则出了事情,他可承担不起。
福海小心翼翼地来到陛下身旁,低着头,轻声说道:“陛下,琛昭仪在外求见。”
圣武帝仿若未闻,头也不抬,继续处理着手中的事务。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晦色,也知道琛昭仪是为何而来。
但是,没得商量。
“让她回去。”声音冰冷而坚定。
“陛下,琛昭仪说……若是陛下不见她,她就一头撞在清凉殿门外的柱子上。”福海的声音略微颤抖。
圣武帝终于停下手中的笔,眼神无波地看着前方,缓缓说道:“威胁朕?”
福海被圣武帝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吓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只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她要见朕,就让她进来吧。”语气平静得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是,陛下。”福海赶忙退下。
不一会儿,琛昭仪走进殿内。
她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龙椅上的陛下,他依旧那般沉着冷静,高高在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琛昭仪走到殿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来清凉殿所为何事?”圣武帝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头也不曾抬起。
琛昭仪没有起身,依旧跪着,声音颤抖道:“陛下,臣妾求您,放过二哥,昭贵嫔的事是臣妾一人所为,您要罚就罚臣妾吧,求您放过二哥。”
“你所为?你之前不是说昭贵嫔中药和安王醉酒都与你无关?不是说朕没有证据,偏心昭贵嫔?怎么,现在承认是你所为?”圣武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琛昭仪第一次体会到二哥曾经跟她说的陛下的恐怖。
她泪如雨下,“陛下,臣妾知错了,是臣妾嫉妒昭贵嫔,是臣妾心思狠毒,手段下作,求陛下看在大哥的份上,饶了二哥吧,臣妾愿受任何惩罚。”
说罢,她双手撑地,用力地磕头,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求陛下宽宥二哥!”
圣武帝听到磕头的声音,原本专注于奏折的目光移向下方跪着的琛昭仪。
“朕只按律法行事,秦禹辰胆敢陷害忠良,就该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圣武帝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不,陛下,只要您愿意,二哥可以不必承担。”琛昭仪抬起头,凝视着圣武帝,眼中满是哀求,额头已磕出了伤,满脸泪痕。
圣武帝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琛昭仪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眼中的压迫感令琛昭仪几乎无法呼吸。
她惊恐地一下子跪坐在腿上。
“秦禹辰陷害忠良,勾连后宫,结党营私,你给朕一个放过他的理由。”圣武帝的话语如寒风般刺骨。
琛昭仪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陛下,那种冰冷的感觉让她无法言语。
但她是二哥唯一的希望了,颤抖着说道:“陛下,臣妾知道二哥犯了错,可他毕竟也是您忠心的臣子,为您打过仗,而且……而且……大哥曾经救过您的命,您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放过二哥吧。”
“做一个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的臣子,是他的本分,而不是他放纵贪欲、为所欲为的借口。还有你,如果不是你大哥秦宇轩……”
琛昭仪读懂了陛下眼中的冷漠和未说出口的话,如果不是大哥,她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呵,多么可笑,这就是她当年执意入宫,想要相伴一生的男人。
“陛下,您是不是对臣妾从未动过情?”
琛昭仪眼神哀怨,直直地凝视着圣武帝,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到一丝答案。
圣武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片刻后,他转身缓缓坐回龙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吐出四个字:“朕是皇帝。”
“臣妾知道您是皇帝,可……可为什么昭贵嫔可以!臣妾陪了您三年,这三年您对臣妾也是不同的,为何臣妾就不可以?”琛昭仪情绪崩溃,大声吼出心中的不甘。
她也曾是如昭贵嫔那般天真浪漫的女人,为何命运却如此不同?
圣武帝平静地看着她,“那你告诉朕,你为何喜欢朕,而不喜欢安王,不喜欢宁王,偏偏是朕?”
琛昭仪听到陛下的反问,愣了一瞬,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呵呵,原来如此啊……
“陛下,是婉茹错了,婉茹不该贪心,只是二哥他……”琛昭仪还想为二哥求情。
还不待她说完,圣武帝就打断了她。
“你二哥的事情左丞已经呈给了大理寺,朕不会插手大理寺的处理结果。”
既然当时决定翻案,作为皇帝,就要保证每一个面对臣子面对百姓的冤案得到最公正的处理。
帝王的威信不容侵犯。
“至于你,也不必再回皇宫。”
琛昭仪绝望地看着这个她从情窦初开时就深爱着的男人,如今她已失去一切,大哥、二哥、知秋……
云梦卿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在皇宫中,她身边可用之人就寥寥无几,更别提这偏远的行宫了。
前朝之事几乎难以传入她的耳中,除非她特意去打听,或是圣武帝有意无意地提及。
“主子,琛昭仪派了个宫女过来,说是请您明日去蓬莱清风相聚。”青鸢皱着眉头禀报。
云梦卿微微挑眉,问道:“可有说明缘由?”
青鸢摇了摇头:“并未。”
云梦卿也不纠结,随口道:“那便去吧。”
琛昭仪给她下药,圣武帝就杀了一个宫女,真正的主使却没听到有半分惩罚。
这琛昭仪叫她去蓬莱清风,难不成是要跟她炫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