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睨了一眼沈清稚,随后拿起扫把一瘸一拐地走向沈清稚,沈清稚握了握拳。
老爷爷将扫把倒了过来,伸向沈清稚。沈清稚愣住了一秒。
原来老爷爷是想扶她起来,让她抓住扫把。
沈清稚缓缓的伸出了手,抓住了扫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谢谢。”
老爷爷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走回去继续扫地,沈清稚上前一步。
又探了探脑袋看了下四周,她看见老爷爷扫好了,机灵的一个箭步上去帮他拿簸箕。
老爷爷视线一直都放在地上的落叶上,沈清稚拿来的时候也没有太大反应,静静的将落叶扫了进去。
沈清稚有点憋不住了。
“老爷爷,你一个人住这里吗?你有没有去过煜国呀?”
“你听说过清塘镇那边山上的望月宗吗?”
“你是一直住在这里吗?那有没有看见一个月前一辆很好看的马车从这里路过?上面还挂着特别的锦旗,可能是沈字还是秦字?”
“或者你知道他们都为什么不敢从这条路直接去煜国边塞吗?”
“为什么会有人会在清塘镇无缘无故的失踪呀?”
老爷爷皱了皱眉。
刚想开口说什么。
此时。
“咕噜”
一声饥饿声响彻在这片萧瑟幽静的空气中,周遭都充斥着尴尬。
沈清稚抿了下嘴巴,微微低着头,眼神悄摸瞟了眼面前凶神恶煞的老爷爷,他一脸无语,她一脸尴尬的笑了笑。
老爷爷依旧没有说话,拿着扫把走向了屋子,沈清稚懵懵的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看了下四周,把簸箕里面的落叶倒在了一堆落叶里面。
沈清稚把簸箕放回原来的位置后,坐在了门口的小板凳上,探了探脑袋看向屋子里。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沈清稚不禁抖擞了一下,她本身就是偏寒的体质。
没过一会儿,老爷爷端着一碗面出来了,一瘸一拐的,手里却稳的很。
沈清稚见状立马起身,也没有说话。
见老爷爷端了一碗面,感觉是要给自己的,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老爷爷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沈清稚面前,将一碗清汤面放在小桌子上,沈清稚甜甜的笑了一下。
“谢谢。”
便很快坐下拿起筷子,嗦了一口面条,瞬间眼睛亮了亮。
这一路来都是吃的干粮,嘴里也没什么味道。
这碗清汤面虽然看着寡淡,但是味道极其鲜美,汤汁浓醇。
就在沈清稚吃面的时候,老爷爷回到屋子里,双手端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有很多衣服被褥甚至是杂七杂八的布。
沈清稚没有吃完后,正见老爷爷端着木盆出来,于是上前帮他拿着。
“我来吧爷爷。”
老爷爷也丝毫不客气递给她,仿佛本来就是准备给她的。
沈清稚看了爷爷。这里吗?”
老爷爷点了点头。
沈清稚便把大木盆放在井的附近。
老爷爷又指了下沈清稚脚步空空的木桶,沈清稚有点懵,还是拿了起来。
“你是要这个吗?”
沈清稚刚递过去,老爷爷又指了下井。
沈清稚上前用绳绑住木桶,就帮他打了桶水出来。
老爷爷又指了下木盆。
沈清稚叹了口气。随即将木桶里的水倒在木盆里。
老爷爷直接转身走了。
沈清稚:“诶。”
沈清稚有点不明所以。想了一下,算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只不过这种天气打上来的井水也是刺骨的凉。
沈清稚一咬牙一跺脚就洗了,老爷爷时不时来看一下,又到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了半晌。
沈清稚顺手把衣服被褥都晒了起来。此时老爷爷也出来了,将一杯茶壶放在木桌上,倒了一杯茶,惬意又舒适的吹了吹手中滚烫的茶水。
沈清稚笑了一下,走到一边坐下,发现桌上还剩下一个茶杯,自顾自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沈清稚双手捧着,汲取这些温度取暖,沈清稚浅浅的喝了一口。
“大红袍?!”
老爷爷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放下茶杯,看向一边的桃树,沈清稚随着老爷爷的视线看了过去,不明所以。
沈清稚喝完了一杯水,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包裹起身,行了个抱拳礼便转身准备走了。
刚走到门口时,一阵猛烈的风吹了进来,沈清稚顿时感到四肢被束缚,竟一步都迈不出去,只能勉强抬起手挡住风。
霎时,看似破败年久的木门一下子关了起来,十分紧闭。
沈清稚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但是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往前走一步了。
“老爷爷,你这是干什么?”
沈清稚一咬牙一跺脚。
往前迈了一小步,老爷爷轻轻抬起拐杖,一阵萧瑟的风从老爷爷周围顷刻泄出,下一秒,沈清稚便双腿跪在地面上。
“啊。”
沈清稚嘶了一声,怪疼的。
“不行我不行了。我不走了成吗?”
老爷爷缓缓拄着拐杖走到了沈清稚面前,沈清稚缓缓抬起头,老爷爷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凶凶的,和面瘫一样。
“磕头。”
沈清稚差点没反应过来,刚才是老爷爷的声音吗?
沈清稚脱口而出:“你不是哑巴啊?”
老爷爷低头睨了她一样。
“拜师。”
沈清稚觉得老爷爷奇奇怪怪的,真是莫名其妙。还在犹豫时,对上了老爷爷凄厉毫无血色的眼神,让人一身寒意。
沈清稚犹豫了一下,动作有些质疑,还是乖乖的磕了三个头。
老爷爷握着拐杖轻轻敲了一下地面,霎时,沈清稚便感觉全身轻盈,没有刚才的束缚。
“师父,我可以起来了吗?''沈清稚略微胆小的眼神往上瞟了一眼。
只听见师父“嗯”的一声,便拄着拐杖走了。沈清稚起身,跟在这个老头后面。
这老头真是奇怪,我得赶快想办法走,不能让爹爹哥哥们担心。
—
这日起,沈清稚每天起早贪黑的起床帮师父干活,要么就是洗衣劈柴,要么就是跟师父进山采药,这期间不是没有钻空隙逃走,而是根本逃不走,除非这老头自己愿意放了。
某日。
沈清稚此时素衣麻布,也难掩天香国色。她将饭菜摆在小院的桌上,师父拄着拐杖走到桌前,缓缓坐下,沈清稚也随即坐下。
师父依旧是寡言少语的,沈清稚夹了一块山上打的野鸡,将其做成椒盐手撕鸡的模样放在桌上,沈清稚吃了一口,眼神却时不时的瞥向师父。
师父跟冰块脸一样,眼神也没有什么光芒,无论是吃什么鸡肉还是糠菜都仿佛只是为了活着才吃的,只不过沈清稚的手艺确实好,每天变着法的做,也比以前一个人吃饭的日子好些。
“说。”
师父早已察觉到沈清稚的目光,他也没有看向沈清稚,眼神依旧停留在菜上。
沈清稚放下碗筷:“那个师父,我想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走啊?我还要去寻亲呢,我的爹爹阿娘还有哥哥姐姐都在等着我,况且您让我拜师,也没有教给我什么啊,要是以后徒儿在江湖上丢脸了怎么办,那丢的可是师父您的名号,而且万一我有什么不测、您可就失去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做饭还这么好吃的亲传弟子了。”
师父缓缓开口道:“明日,我带你进山。”
沈清稚:“那这回是采药还是打野味啊?”
师父:“教你一些招式,免得以后丢人现眼。”
沈清稚:“那师父,日后要是人家问起我的师门,我该怎么说?”
师父:“无极宗唐云承亲传弟子。”
沈清稚:“师父原来你叫唐云承啊?好潇洒自如的名字。”
唐云承:“不过你最好对外别说这个名讳。”
沈清稚:“为什么?”
唐云承:“容易被打。”
沈清稚:“……”
沈清稚:“那你还说。”
唐云承;“出门在外,千万别轻易向任何人提起我的名讳,除非是腰间佩戴的玉佩上刻有木字的或者是所佩戴的剑上挂有红蓝相间的丝带流苏吊坠,切记剑上的纹路是祥云纹的。”
沈清稚点了点头。
唐云承:“只有这二者你才可主动告知你的身份,其他人的话你就随意吧。”
沈清稚:“知道了师父。”
“不过,为什么只有这两种我可以说啊?是因为凡是有这些特征的都是自己人吗?”
唐云承停顿了一秒后,缓缓开口:“配有祥云纹路的剑是无极宗的人,若是只有这一把剑的你还是别说了,容易死的很惨。”
沈清稚:“啊?那你还让我……不过为什么啊?不是同门吗?”
唐云承:“我被赶出师门了。”
沈清稚:“……”
唐云承:“有红蓝配饰的大概是你的师叔师伯,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沈清稚:“那戴有玉佩的人呢?”
唐云承:“大概率不会打你。”
沈清稚:“……”
沈清稚直言道:“师父你在外名声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唐云承有点语塞。
“明日提前一时辰进山。”
沈清稚:“啊?平时就够早了,明日还要提前一个时辰?那岂不是天都还没亮?!”
唐云承不管沈清稚的震惊,起身便回了屋中,沈清稚欲哭无泪。
次日,天色灰蒙,林间的鸟儿飞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早晨的露水从叶子上滴落,沈清稚洗了把脸便跟着唐云承出门了。
沈清稚背着竹篓,穿着麻衣布鞋。唐云承拄着拐杖在前面带路。
到了山涧溪流处,便停了下来,接了两壶水,便又继续前行。一路上,唐云承教沈清稚识草药见土木,唐云承给沈清稚做了一把木剑,就在山中的最高处习剑,唐云承挥着他手中的拐杖,仿佛他从未瘸过。
沈清稚不知为何,习剑时跟之前在沈家习枪练剑的感觉完全不同,之前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条件反射,就像打一套军体拳,而现在她仿佛更加的水到渠成,融会贯通的模样,从骨子里由内而外感受到使不完的力气和舒适。
难怪这老头最近天天让我起的那么早就劈柴采药抓野鸡,一个时辰都没休息够完全有做不完的事。
沈清稚回想起,自己的身体确实比一开始的好很多。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训练,每天都过的很充实,有时候练剑习舞,有时候采药养花,有时候也会和师父到山上的最高处看日出,听着师父说着他那一代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沈清稚愈发的觉得师父不是一般人,她也更加想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在这片她所热爱的土地上,每处地方都是如何的,她仿佛踩在时间的土地上,将见证属于他们的江湖故事。
一个月将至,唐云承拿出了一个锦囊递给沈清稚,并且嘱咐道:“当你危难关头,命悬一线时再拿出来。”
沈清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少女的声音明媚响亮,认真严肃:“多谢师父,感谢师父的教诲。徒儿定当谨遵教诲,将无极宗发扬光大,重振江湖,还天下一个无极宗,也给天下一个公道。”
沈清稚背着行囊起身,向唐云承行礼,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老头,缸里我给你备了很多菜,都是可以放很久的,你记得吃,不要老是馒头配咸菜的,还有养的那些鸡,别舍不得吃,怎么养殖还有那些菜谱我都写给你了,忘记的话就看看,田里的白菜记得收,你可得给我好好种,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要是等我回来了,被我发现鸡养不好,地也种不好,我可是会生气的。”
唐云承的眸中再已与当初初见时不同,少了些冷漠无情,多了些柔和。
“知道了,聒噪。”
沈清稚吸了吸鼻子。
“那我走了。”
唐云承:“不完成为师的任务,就不要回来见我。”
沈清稚:“知道了。”
沈清稚刚转身准备走,又回头看了眼唐云承,恢复初见时他的笑容。
“老头,照顾好自己。你可比那些鸡和菜地重要。”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留给唐云承一个消瘦单薄却意气风发的背影。
唐云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舍,小声的说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