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源不敢冲秦姝发火,只好冲阜瑥撒气,“瑥儿,你们才是新婚的夫妻,动手杀人恐伤福气。”
阜瑥冷笑,“父亲也知孩儿今日新婚?那阜璟来闹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阜源支支吾吾,“他,他是……”
阜瑥失望地看向阜源,“父亲想说他是傻子吗?”
阜源忍不住狠声说道:“他是不是傻子你不知道吗?他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不是比谁都清楚?”
“璟儿可是你的亲兄弟!一个痴傻之人你们都不放过。今日杀弟,过些时日,是不是就该弑父了?!”
阜瑥脸色惨白、满眼失望。
秦姝轻笑一声道:“公爹这话,说的好不奇怪。”
“公爹也看到了,方才是阜璟突袭夫君,儿媳为救夫君性命,不得已才杀了阜璟。”
“若论杀人凶手,该是儿媳才是。”
秦姝将手里的枪递给阜瑥,向前走了几步,扬声说道:“若是公爹还以兄弟之情相劝,儿媳倒是以为,实在大可不必。”
她环视着围观的阜氏族人,冷笑一声道:“不怕大家知道,当日阜璟联合宁王,追杀我夫君。”
一语落,阜源已经变了脸色。
可见那些事,他是知道的。
秦姝眸光更冷,“我奶兄李佑林,是夫君至交好友。夫君重伤险死时的落脚点,是我秦府。”
“后来,阜璟得知夫君行踪,一路追杀过来时,很不巧,我也在场。”
她讥诮地看向脸色讪讪的阜源,“请问公爹,那时您可曾对阜璟,以兄弟之情相劝?”
阜源目光躲闪着,默然不语。
“看来是没有。”
秦姝冷笑,“既然公爹早已默许这兄弟二人可以互相残杀,今日阜璟死,不是情理之中?他只是刺杀嫡兄失败,被反杀而已。”
“至于阜璟是真傻还是装傻,相信公爹比谁都清楚。”
“夫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心慈手软,总想着给别人留有余地,这才惯的有些人总是蹬鼻子上脸。”
“可我秦姝不会!”
她冷冷看着脸色难看至极的阜源,又扫视着周围各怀心事的众人,“我秦姝,从来都是斩草必除根、不留遗患之人。”
“胆敢伤害我的人,我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是不是傻,不惯他那些臭毛病!”
“不怕死的,尽可来试试!我对新婚期间能不能杀人,可没那么多忌讳。”
整个院子门口鸦雀无声。
在场之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因为谋害她父母的凶手,是她的亲叔叔。
而现在,她亲叔一家早已家破人亡。
今日,她举枪杀人,果断决然,一枪毙命,半点犹豫都没有。
一个女子,若没有一点杀伐果决的手腕和魄力,如何能有如今的地位?
当初老家主剥夺阜源家主继任资格,就是因为阜源宠妾灭妻,放任自己的妾室和庶子谋害嫡子。
这才直接越过阜源,将家主之位传给了阜瑥。
而阜家家主一位,比起嫡系,更注重的是机关术的传承。
阜瑥能被老家主选中,并自幼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是因为老家主看出,阜瑥在机关术一道上的天赋。
可阜源却为了一己之私,置家族传承和利益于不顾。
那庶子想在人家新婚时,上门给人添堵。
还想趁人不备行凶杀人。
这下踢到铁板上了吧?
阜氏族人中,也不乏这些年对阜瑥使过绊子、下过毒手的。
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飞快思索着自保的法子。
秦姝见无人再说话,干脆利落冷声命令,“既无事,便都散了吧。”
说罢,朝站在人群外的阜太太屈膝一礼,扬声笑道:“母亲既来了,怎不进来坐坐?”
阜太太此刻只觉得通体舒畅,笑容也格外真切,“不用了,母亲也是担心你们,这才急着过来看看。”
“你们既然平安无事,母亲就放心了。劳累大半日,你们回院里歇着吧,母亲这就回了。”
秦姝恭恭敬敬屈膝一礼。
阜太太连看都没看阜源,扶着姚嬷嬷的手,转身回了院子。
阜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愣了一会儿,才色厉内荏甩了甩袍袖,转身离开。
阜源夫妻两个都走了,剩下的阜氏族人也不好久待。
等院门口没了旁人,阜瑥一把抱起秦姝,也不管有没有下人看着,在她唇上用力一吻。
秦姝惊叫一声,轻轻一拍阜瑥,“干什么呢?不知羞!”
东平和青桑等人相视一笑,窃笑着低下头。
成亲第三日回门礼。
对于秦姝来说,也不过就是一道必需的程序而已。
在塔拓城建好之前,她还是临北道节度使。
当然也要住在节度府。
在秦姝成亲这两日,周旻留在临北道,一直都在忙着处理临北道与河东道的事。
今日回门,周旻和郑谆都在。
不多时,沈老将军和穆崇山也到了。
此时秦姝才知,周旻已经下旨,调任穆崇山戍守北关。
而沈时简则被敕封侯爵,沈时简的次子沈奕也被调任京城。
沈奕之女沈渺,在周旻从河东道回临北道次日,就被册封为贵人。
这些日子,一直都陪在皇上身边。
今日秦姝回门,周旻也将沈渺带了过来。
如今的沈渺像换了个人一样,低眉顺目跟在皇上身侧,小意温柔地替皇上斟酒。
若不是她状似无意般看向秦姝时,眼中偶然闪过的一抹怨毒,秦姝当真以为她改邪归正了。
沈渺那日从节度府回到沈府,祖父命她回京。
可行李还没收拾完,皇上就不知从哪找了一个年长的教养嬷嬷,派进了沈府。
教她礼仪规矩。
直到现在,她仿佛还能感受得到,那柔软的藤条抽在背上和手上的痛!
入宫为妃没什么不好。
皇上乃一国之君,又正当青壮之年、容姿不凡。
她家世好,祖父和爹爹是朝廷重臣、国之大将。
以她的家世,以后封妃也不在话下。
等她封了妃,再找秦姝算账!
想到这里,沈渺唇角的笑意真切许多,用银箸夹起一箸鱼肉,细细挑去鱼刺,放入周旻碗中,柔声低语道:“陛下尝尝这鱼。”
可周旻并未理会,而是笑着对秦姝说道:“今日朕与诸位,都是姝儿的娘家人。日后若阜卿胆敢欺负你,只管来找朕,朕替你作主。”
一席话,说得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阜瑥红着脸,朝着秦姝连连揖手,“不敢不敢。臣一切定当以娘子为先,护娘子一世周全。”
沈渺看着直接将她无视的皇上,以及这场与自己无关的热闹,脸上血色瞬间消失。
看着祖父眼中的警告之色,沈渺狠狠咬住唇肉,直到嘴里尝到了铁锈味。
一场回门宴热热闹闹,一直持续到末时初。
宴后,秦姝没有回阜府,而是留在节度府,与郑谆交接这两日的事务。
第二日,秦姝与临北道诸官员,送周旻启程回京。
沈老将军和沈奕带着五千兵马一路护送。
郑谆也回了河东道。
直到人散尽了,春嬷嬷才悄悄跟秦姝说道:“老身来之前,见到了西府二公子。”
秦姝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这西府二公子,正是差点成为她继兄的秦安泰。
秦姝淡淡嗯了声。
算算日子,秦安泰押役之期早已满,回到锦州也不奇怪。
春嬷嬷哼了一声道:“他在西府门前转了很久,还悄悄打听了许多人。知道小姐已经将西府收回,便离开了。也不知道如今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
如今的秦安泰,只剩了秦宝怡一个妹妹。
听说,前些日子,程夫人作主,为程宗浩另聘了常州刺史夫人的侄女为妻。
两家对这门亲事都挺满意。
如果没什么意外,估计年前就能订下来。
所以,秦宝怡就算生了孩子,也只能做个妾室。
程袤知道秦姝对秦家人不待见,肯定不会让秦宝怡见秦安泰。
这样一只丧家之犬,秦姝连痛打落水狗的兴趣都没有。
且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