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并没走远,她正在院子里忙活,听到关如玉喊她,听声音就能听的出来,姑娘腔调都像是变了似的。
蓝玉心里骤然紧张,她甚至都忘记了放下手中正干着的活,拎着一件洗好的衣衫便冲进了屋内。
蓝玉焦急看时,只见关如玉还是像刚才那般坐在一张圆椅上,她双手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再往她脚下看时,只见关如玉两条裤腿下,已经渗透出血来,血把她穿着的洁白的衣衫都染红了。
蓝玉大吃一惊,扔掉衣衫便扑过来,她不敢抱关如玉,只是用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哭着说道:“姑娘怎么了?怎么还流血了?”
蓝玉一脸恐惧,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关如玉声音微弱:“蓝玉,我怕是要生了……你快去跟三奶奶讲……”
蓝玉一抬头,她虽着急,但还是多问了一句:“姑娘,这个时候,不是该去喊产婆来吗?”
关如玉摇摇头,她满脸的汗珠,就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了,她刚想说什么,就被蓝玉制止住了。
“姑娘,你别说话了,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就知会三奶奶去,你先撑着,你一定要撑着啊……”
蓝玉哭着,抹着泪又跑出了院子。
三房院里,三爷和三奶奶都在。
蓝玉跑过来,语无伦次:“三爷,三奶奶,姑娘她……她……”
三爷本来坐在椅子上,一听当即就站了起来,他急问:“如玉她怎么了?蓝玉你别急,慢慢说……”
三奶奶正坐在三爷身边,她扭头看见三爷一脸的急不可待,却还在让蓝玉莫急,心里头就一声冷笑。
但她脸上,却还是像刚才那般冷静,她坐着没动,脸却看向蓝玉。
蓝玉镇定下来,她看着三奶奶说道:“姑娘她腿上全是血……姑娘说,她怕是快要生了……”
三奶奶这才站起来,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着三爷:“三爷,你赶快去喊王产婆,就是给我接生过俩孩子的王妈……”
三奶奶又急急跟蓝玉说:“蓝玉,你跟我去,快去照看你家姑娘……”
三爷着急,没来的及多问一句便出门去了,蓝玉脚步踉跄着,紧紧跟在三奶奶后头,朝着关如玉的院子奔去。
关如玉已经躺到了床上,大概是太疼痛支撑不住了,她自己才强撑着,拖着身子倒在了床上。
从她坐着的位置到床的距离,短短几步路上,淋漓着的全是血。
三奶奶飞奔过来,她看到地上的血,不由得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她脚步匆匆地走到床边,略微弯腰低头,仔细端详起关如玉那张脸来。
这一看之下,心中不禁一惊——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不见丝毫血色,就连嘴唇也是同样的苍白,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一般。
三奶奶见状,轻声呼唤道:“如玉……你还行吗?还撑得住吗?”
说着,三奶奶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关如玉的手。
当她触碰到关如玉的手时,心中又是一紧,只觉得那双手冰冷异常,毫无温度可言。
关如玉睁开眼,她被产前阵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睁开眼,只觉得眼前都是朦朦胧胧雾蒙蒙一片。
她甚至有些意识模糊了。
但三奶奶问她的话,她还是听清楚了,她轻声说:“我是不是要生了?”
三奶奶低头在她耳边说:“我看着像……你别着急,生孩子前都会这样的,想我当初,也是这样,疼的死去活来……但别怕,一会产婆到了,你就安心听她的,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一使劲,等孩子生下来,你就会顿觉一身轻松……”
关如玉苍白的脸上,竟然浮上来一丝浅笑,她不着急了。
这个时候,经过刚才地动山摇般的一阵悸痛之后,关如玉的肚子像是消停下来。
一阵剧痛袭来,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让关如玉几乎无法忍受,但这阵痛苦过去之后,她的感觉又稍微好了一些。
三奶奶依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安慰道:“别急啊,如玉,一定要放平心态。产婆马上就到了,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三奶奶的这些安慰话语,对于初次经历生产的关如玉来说,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给了她极大的慰藉。
原本因紧张和恐惧而紧绷的神经,也在此时渐渐松弛下来。
她感激地望着三奶奶,心中的不安才逐渐消散。
待三奶奶停下话语,关如玉才轻轻开口问道:“三爷呢?”
三奶奶心头立刻泛起一阵酸楚。
她凝视着关如玉的脸庞,微笑着回答道:“如玉,三爷听闻你见红了,心急如焚,立刻前去请产婆了......估计这会儿也快到了吧。他当时吓得脸色都变了,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关如玉无力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三爷领着王产婆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要说这王产婆,那可是经验老到啊!她一眼瞧见满地淋漓的鲜血,心里头就跟明镜儿似的——这是要临盆了。
王产婆还没来得及凑近给关如玉做个检查,就赶忙转头吩咐起三奶奶来:“三奶奶,您可得抓紧时间叫人烧水去啊!另外,记得多拿几条干净的毛巾过来!对了,包裹小娃娃用的小包被都备齐了不?”
王产婆边说,边往关如玉床边走去。
不用三奶奶吩咐,蓝玉便去忙活去了,她去忙之前,跟三奶奶交待着:“三奶奶,娃娃用的包被,小衣服这些,都在姑娘的柜子里,麻烦三奶奶取了备用着,我赶紧烧水去……”
三奶奶答应着好,也顾不得听听王产婆检查关如玉身体的情况,直奔着柜子去找这些马上就要用到的物件。
三爷站在关如玉的床前,显得焦灼不安。
屋子里弥漫着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氛。
王产婆正全神贯注地为关如玉进行检查,她的手法娴熟而专业,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站在一旁的三爷心急如焚,他不停地踱来踱去,时不时地向王产婆投去焦急的目光。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脱口问道:“怎么样?情况如何?”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急切和不安。
王产婆听到三爷的询问,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并未立即回答。
她抿紧嘴唇,轻轻地点点头,似乎在示意一切还算顺利。
三爷见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更加紧张起来。
分娩过程充满变数,三爷不敢再多问,他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观察着王产婆的一举一动,祈祷一切平安无事。
王产婆终于直起身,她看了身边的三爷一眼,离开床边走到一边。
三爷心里一紧,赶紧跟着王产婆也走过去,这时,蓝玉将烧好的水,干净的毛巾这些都拿了过来,她看见三奶奶已经将包被和小衣服这些都找了出来,放在了床边。
蓝玉看见关如玉还闭着眼躺在那里,身子蜷缩着,看起来是那么无助。
蓝玉心急如焚,她快步走到床边,双膝跪地,轻声呼唤着:“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肚子还疼不疼?是否能够忍受这种痛苦呢?如果无法忍受,一定要说出来啊!毕竟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别怕......”
蓝玉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地陷入到极度焦虑的情绪之中。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会滚落下来。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以此来克制内心的不安和担忧。
三奶奶在旁边见状,低声跟蓝玉说着:“生孩子前,都会这样,经历过一次就好了,蓝玉你紧张什么?产婆都来了,看见孩子还远吗?”
三奶奶低头又跟关如玉说:“妹妹,你再撑一会儿,产婆刚才给你看过了,怕是马上就要生了……你且得留着力气呢……”
关如玉睁开了眼,声音微弱:“我能撑住……”
蓝玉一听姑娘说这话,眼泪当即又掉了下来。
三奶奶也看见了,嘴角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王产婆看着房子施说道:“三爷,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
三爷一听,心里头收的更紧了,但他没功夫多想,便说:“王妈快讲……”
王产婆说:“三奶奶肚子里,可是有两个呢……”
三爷当即又兴奋起来,他急问:“真的?”
王产婆却说:“三爷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之前三奶奶没跟你说过吗?你看她的肚子,大的已经有些离谱了,这一看,就是怀着双生子……”
三爷喃喃着说:“她还真是没提过这个……或许她自个也不知道呢……”
王产婆又说道:“现在棘手的是,娃娃的胎位还有些不正,这俩孩子个头还不小,生产难度增高了,而且,还会有风险存在……”
听到这里,三爷当即就急了:“王妈,你说该怎么办?”
因为着急,房子施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他问这一句,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关如玉也听到了,她伸出手朝着三爷那边摆摆,跟三奶奶说了一句:“让他们过来说话……”
三奶奶明白了关如玉的意思,她跟三爷说:“三爷,王妈,你们过来说吧,这生孩子的是妹妹,她总归要清楚是什么情况……再说,妹妹也不像你们想的那样,这点事都经受不得……”
王产婆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三爷一句话没说,就又回到关如玉的床边来。
关如玉轻声说道:“你们说吧,我听着呢……”
王产婆紧皱眉头,一脸严肃地说:“现在棘手的问题是,产妇肚子里有俩孩子,而且个头都不小,胎位还有些不正,这会增加生产的难度和风险……”
三奶奶心急如焚地问道:“王妈,你经验丰富,像我妹妹这种情况,我们到底该怎样做才好呢?”
王产婆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语气坚定地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但需要借助一种特殊的药物……”
三爷急问:“产妇吃下,对孩子有影响吗?”
三奶奶看了三爷一眼,她看到三爷额头上都急出汗来。
王产婆说:“这个催生汤,对孩子倒没影响,如果说有式微影响,也是对产妇的……”
三爷赶忙又问:“王妈快讲,到底是什么样的影响?”
关如玉产前痉挛般的阵痛又袭来了,她的身子又蜷缩的更紧了,脸色煞白,眉头紧锁。
蓝玉心疼的一直用手轻抚她的背,不断的在安慰着关如玉:“姑娘,别怕……”
说完,又扭头不断看向三爷和王产婆,希望他们赶快拿个决定,不要再让姑娘承受这样的痛苦。
三奶奶倒是镇定的很,她面色平和,脸上看不出任何什么表情来。
王产婆说:“服下催生汤,产妇可能会有剧痛,但那只是片刻,过后就会舒缓下来……催生汤能帮助分娩,让三奶奶赶快把孩子生下来……”
王产婆停顿一下,继续又说:“不过,使用药物都存在一定得风险,三爷你看,用还是不用?”
说完,她看了三爷一眼,又扭头看了三奶奶一眼,等待他们的决定。
三爷迟疑不决,此刻,他心里万分纠结挣扎。
用催生汤,恐怕对关如玉的身体造成伤害,如果那样,他接受不了。
不用催生汤,关如玉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异位,万一生产时出了什么问题,事情后果很严重,必将是他房子施承受不住的。
到底该怎么做?
屋子里寂静无声,气氛压抑,这时,只听见三奶奶说道:“还是让妹妹拿个注意吧……”
关如玉也听到了三奶奶的这句话,她轻声说:“三爷,我喝催生汤吧……我遭受的住,一定能撑过去的,三爷请放心……”
王产婆听说了,赶紧催促着说:“快,扶三奶奶坐起来,赶快把汤喝了……三爷,这女人生孩子,你还是到外面先避避……”
关如玉喝下了那碗催生汤,王产婆又让她躺下来,安心等着,她收拾着接生要用的物件,一边吩咐着蓝玉去做些事来。
三奶奶在床边一直紧握住关如玉的手。
房子施有些极不情愿的走出了屋子。
来到屋外,房子施来回踱步,他焦灼不安的心,似乎一直没有消停下来。
孩子没平安生下来之前,他的心是不可能放下来的。
一面是他房子施心爱的女人,一面是即将诞生的皇上的骨血,这个魔幻般的现实,房子施一直都觉得不像是真的。
但真真切切的现实,又是这样摆在眼前。
他听见屋子里头,关如玉因为疼痛而发出的低低的叫声,她一定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喊叫声高一些。
房子施听到这个,他心里难受死了,也心疼死了。
他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屋子里一探究竟,看看关如玉现在到底情况如何。
他多么希望能够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加油打气,告诉她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三爷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他不敢贸然行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听到了王产婆焦急的呼喊声。她催促着关如玉用力,再使劲一些,因为孩子的脚已经出来了……
这声音如同一把利剑穿透了三爷的心脏,让他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祈求上天保佑关如玉和孩子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