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邀将神识覆盖出去,大抵弄清了这处屋舍的结构。
与料想中不同,周围住户的分布、并没有那么零散,有一条街巷连穿了这几户人家,也有可能是走的人多了、才有的小路。
若是大敞着院门,总会有过路人经过。
“您这边儿请,小心些,这里有个大石头,若是您想租这个房子,我到时过来一趟、帮您清清这些绊脚的东西。”
祝无邀拄着盲杖。
被扶着引向院子里。
除了没那么避人之外,其余方面倒是大差不差,厨房、卧室、甚至还有两间客房。
“若是您要雇人,也有个住处。”
估摸着是看准了祝无邀不缺钱,这个房子给一人居住、那是绰绰有余的,供大于求。
家具之类的差了些。
但是结构不错、面积也大,院子里荒草丛生,若是打理好了,甚至有布景的闲余,这么难往外租,多是位置的缘故。
倒是很符合祝无邀的需求。
她也没打算弄出来太大的动静,至于破境为元婴、渡劫的需求,那还早得很,到时也会早有预兆,不会牵连到周围的人。
“这处房子卖吗?”
祝无邀可不想被房东上门,若是能买下来,也好切割个干净。
那牙行一听这话音,就知道房子租出去了,脸上也带着笑说道:
“房东是咱们本地人,是留在手里置产的,看家境不缺钱,估摸着还没打算往外卖。”
祝无邀点了点头。
————
在祝无邀找住处的这些天,北玄城可热闹得很。
《沧浪文集》和《青斋文集》闹起来了!
无语子的宣战,彻底将无语的新书推上了风口浪尖,连带着墨痕书坊也颇受质疑,都在琢磨着,这「无语出山」,莫非是弄虚作假?
怕不是有人顶了无语的笔名。
可偏偏此事难以证明。
莫说无语不方便露面了,即便是真正的无语站出来,怕也无法让人相信、她就是当年的本人。
“无语时隔二十年再写话本,这事儿本来就不合道理,真假难辨、真假难辨呐!”
“这无语子莫非真的是无语徒弟?”
“啧,墨痕书坊不一定是好人,但无语子一定是个善于钻营的小人!”
这件事风波不小。
一方面是无语本身自带话题性,另一方面则是《青斋文集》在不遗余力地拱火。
无语子打着「尊师敬道」、「替师正名」的大旗叫嚣得厉害,说自己才是无语的真正传承者。
是他!将无语的话本路数发扬光大!
而这些年来,那墨痕书坊、却早已悖离了无语的道路。
转而推崇「有道是」。
甚至在书客的群体里,流行起来了这样一种说法——
说是当年,「无语」和「有道是」两人不对付,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墨痕书坊左右为难,为了讨好修仙者,顾氏最终选择了有道是、放弃了无语。
而无语心灰意冷,自此封笔。
至于无语子,则是被心灰意冷的无语收为徒弟、倾囊相授,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报复墨痕书坊。
他,无语子,会证明墨痕书坊当年选择放弃师尊无语,是多么大的错误!
而那小叮当,就是因为墨痕书坊既要还要,当年选择了有道是,可有道是写得短篇太少,根本不像长篇话本那样、能细水长流地维持长久热度。
所以才想推出小叮当,替代被墨痕书坊舍弃的无语。
他无语子当年败了。
这一回,他要赌上一切,撕开墨痕书坊的真面目!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李复违揪着胡子,不可思议道:“我当年为了留下有道是,舍弃了无语??”
周发点头笑道:
“不愧是写书的,荒谬中居然还有些合理。”
“相较之下,有道是的书,确实更被修士欣赏,若说顾氏商行,为了有道是而舍弃无语,还真说得过去。”
自从《假千金》后,两人便始终在琢磨改进当今的御兽,让这门道法不成为鸡肋,似乎重新找回了能为之拼搏的人生事业。
周发肩膀上的鹦鹉叫道:
“今天巨阙派死了多少人!今天巨阙派死了多少人!”
李复违本来就头疼,听到这聒噪的鹦鹉,无奈道:
“老周啊,你也管管这鹦鹉,看你是个温和稳重的家伙,怎么背地里在鹦鹉前面说这些?
“别被人听了去!哎……!这鸟怎么还叨人?”
周发尝试着放出一道灵力、将鹦鹉安抚下来,说道:
“这事儿难办,若是处理不好,一个弄虚作假的书坊,它发出来的《万卷书评》再如何取信于人?”
这些年,《万卷书评》的影响力超出了李复违、周发的预料。
而御兽这行当,亦展现出了些妙用。
两人都极为厌恶巨阙派,正将这两样东西当指望、来给巨阙派添麻烦呢。
“这扰人的蝇虫……倒还真酿成了祸患……若是现在将人拍死,咱们墨痕书坊再添个杀人灭口的罪行,名声可彻底完了。”
偏偏《万卷书评》这种新闻、小报,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周发笑道:“这种小东西,确实让人忽视、又总会酿成大患。
“我前些日子又去了巨阙派附近,放了些教好的鼹鼠、山雀等,也不知道巨阙派近年来灵药收成如何。
“至于无语子……若要顾及万卷书评的名声,确实麻烦,但是我观他所为,似乎是将最后的杀手锏……”
周发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李复违对视一眼,共同起身。
察觉到了墨痕书坊附近,有人在鬼鬼祟祟,灵力波动若有若无、不知在做些什么。
“你好没好啊!”
“顾少爷,你别催我,我这不正在放着功法吗,就是这墙根对吧,你没认错地儿?”
“我没认错,但凡是往墨痕书坊后院扔东西的,都爱踩在这地儿,哎——哎!有了,往事重现了!”
“我就说能行吧!”
李复违与周发悄无声息来到两人身后。
随着罗不道神功发威,往事的画面开始波动、逐渐成型,只见——
一条黄毛大狗来到了这里,抬起了腿,随着一道水柱浇下,抖了抖身躯。
它四面八方看了看,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
似乎隔着时空,察觉到自己刚刚占地盘的隐秘举动、正在被四个人围观。
然后「汪」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