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在李师师家遇见了皇帝,得到了一道赦免他自身的诏书。之后他又见到了宿太尉,和戴宗一起定下了计策,从高太尉的府中成功地救出了萧让和乐和。他们四个人等到城门开启的时候,立刻出城,直接赶回了梁山泊,报告了上述的事情。
而李师师当天晚上没有见到燕青回家,心中也有些疑虑。高太尉府中的随从第二天去送饭给萧让和乐和时,发现他们两人已经不在房间中了,慌忙报告了总管。总管去花园中查看,只见柳树边拴着两条粗绳索,因此知道两人已经逃走了,只能报告给太尉。高俅听后大吃一惊,更加忧虑郁闷,只在府中推病不出。
第二天五更时分,皇帝临朝,接受百官的朝贺。当日天子坐在文德殿上,问道:“今天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吗?”殿头官奏道:“今天左文右武,都已经集合在殿下,全部到齐了。”天子命令卷帘,旨令左右近臣宣枢密使童贯出列,问道:“你去年统领十万大军,亲自作为招讨使,征讨梁山泊,胜败如何?”童贯跪下奏道:“臣去年统率大军前去征讨,并非不尽力,但因为暑热,军士不适应水土,生病的人很多,死亡的有十分之二三。臣看到军马疲惫不堪,因此暂且收兵整顿部队,各自回归本营操练。所有御林军在路上因中暑而伤亡的人数,计算起来超过了一半。后来承蒙陛下降诏,贼人只是苟延残喘,没有接受招抚。等到高俅用战船进攻,也中途生病返回了。”
天子大怒道:“你这不才的奸佞之臣!败坏了国家大事却不报告给我知道。你去年统兵征讨梁山泊,为什么只打了两仗就被贼兵打得人马狼狈逃窜、片甲不留?使得王师惨败!之后高俅那家伙又耗费了多少州郡的钱粮、陷害了多少兵船、损失了多少军马?自己还被贼人活捉上山!宋江等人不忍心杀他而以礼相待放他回来!这简直是侮辱了君命、让天下人耻笑!我听说宋江等人不侵犯州府、不掠夺良民、只等待招安为国家出力。但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嫉贤妒能的臣子蒙蔽了圣听、使得下情不能上达!你们和城狐社鼠有什么区别?你掌管枢密院难道不自感惭愧吗?我本来想拿你问罪以谢天下,但姑且暂时放过你。”说完喝令他退下一边去。
童贯默默无言地退到一边去了。天子命令宣召翰林学士来为他亲自撰写招安诏书,并派遣大臣前去招抚梁山泊的宋江等人归顺朝廷。天子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有殿前太尉宿元景出列跪下奏道:“臣虽然不才但愿意前往一趟。”天子大喜道:“那我就亲自用御笔书写招安诏书!”说完就叫人把御案抬上来并铺开诏纸,在御案上亲自书写了招安诏书。左右近臣捧过御宝给天子盖上印章。又命令库藏官取出金牌三十六面、银牌七十二面、红锦三十六匹、绿锦七十二匹、黄封御酒一百零八瓶全部交给宿太尉带去招安。又赠送给他正副表里二十匹绸缎和一面金字招安御旗限他次日就出发前往招安。宿太尉在文德殿辞别了天子后就出发了。百官朝拜完毕后童枢密满面羞惭地回府去了并推说有病不敢再入朝见君;高太尉听说这件事后也感到恐惧无措同样不敢再入朝见君了。这正是:凤凰从皇宫里飞出来衔着紫泥书写的诏书要去招安那些英雄好汉啊!有一首诗作为证明写道:一封充满恩典的诏书从明亮的宫殿中传出来人们都高兴地看到朝廷用怀柔政策超越了汉唐两代的成就;珍重地侍奉着皇帝宣扬他的恩泽相信不久之后就能看到水浒英雄们全部归顺朝廷了!
宿太尉打点了御酒、金银牌面和绸缎等礼物后就上马出发了;他打起了御赐的金字黄旗一路上有众多官员相送一直送到南薰门外;然后他投向济州方向进发了。
却说燕青、戴宗、萧让、乐和四人,连夜赶回山寨,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了宋江和其他头领。燕青取出道君皇帝亲笔写的赦书,给宋江等众人观看。吴用看过后说:“此回定有好消息。”宋江焚香祈祷,取出九天玄女课进行占卜,得到了大吉的预兆。宋江非常高兴,说:“此事一定能成!”他再次派遣戴宗和燕青前去探听消息,并嘱咐他们尽快回报,以便做好准备。
戴宗和燕青去了几天后回来报告说:“朝廷派了宿太尉亲自带着丹诏,还有御酒、金银牌面、红绿锦缎等礼物,前来招安,他们很快就会到了。”宋江听后大喜,立刻在忠义堂上传令,分派人手,从梁山泊一直到济州地面,搭建起二十四座山棚,上面都装饰着彩绸和鲜花,下面则陈设着各种乐器。他们还从附近各州郡雇来乐人,分配到各个山棚去迎接诏书。每个山棚上都安排了一个小头目来监管。同时,宋江还派人分别去采购果品海味、酒水和食物等,准备丰盛的筵席。
且说宿太尉奉旨前来梁山泊招安,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济州。太守张叔夜出城迎接他们入城,并安排他们在馆驿中住下。张叔夜向宿太尉问候完毕,并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在酒席上,张叔夜说:“朝廷已经两次颁发诏书来招安,但都因为用人不当而误了国家大事。这次太尉前来,必定能为国家立下大功。”宿太尉回应道:“天子近来听说梁山泊的英雄们以义气为重,不侵犯州郡、不伤害百姓、只替天行道。因此特派我带来天子的御笔亲书丹诏和丰厚的礼物前来招安。你觉得这些礼物够吗?”张叔夜回答说:“这些人并不是看重礼物轻重的人,他们只希望能忠义报国、名垂青史。如果太尉能早点来招安他们,也不会让国家损失那么多兵马和钱财了。这些义士归顺朝廷后,必定会为国家建功立业。”宿太尉听后点头表示赞同,并说:“那我就在这里等待吧。麻烦太守亲自前往山寨通知他们做好迎接准备。”张叔夜答应道:“我愿意前往。”说完他立刻上马出城带着十几个随从直奔梁山泊而来。
到了山下后早有小头目在那里等候并上报给寨里的人知道。宋江听到消息后慌忙下山来迎接张太守上山到忠义堂上相见。张叔夜向宋江传达了朝廷的招安意愿和宿太尉到来的消息,并让他做好迎接诏书的准备。宋江听后大喜过望地用手摸着额头说:“这真是我们再生之幸啊!”他当时想请张太守留下来喝茶吃饭以表谢意但张叔夜却推辞说:“不是我不愿意留下来而是怕太尉老师等得太久而责怪。”宋江说:“那就请您稍微喝一杯酒吧这不算是什么礼节。”说完他拿出一盘金银送给张太守作为谢礼但张太守却坚决推辞说:“我更不能接受了!”宋江说:“这只是一点微薄的心意而已并不是什么大礼如果您能收下我将不胜感激。”但张太守仍然坚持拒绝接受礼物并说:“等招安事情办完之后你再来重重酬谢我也不迟啊。”可见这位太守是一个廉洁自律、不贪财物的好官啊!有诗赞美他道:“风流太守来传信,便把黄金作饯行;捧献再三原不受,一廉水月更分明。”
宋江派遣了军师吴用、朱武以及文书萧让、乐和四人,跟随张太守一同下山,前往济州去参见宿太尉。他们约定在后日,梁山的大小头目们将在离山寨三十里外的地方设伏道迎接。吴用等人紧随张叔夜太守连夜下山,直抵济州。
到了第二天,他们来到馆驿中参见宿太尉,行礼之后跪在宿太尉面前。宿太尉让他们平身,并请他们坐下,但四人谦让不敢坐。当宿太尉询问他们的姓名时,吴用回答道:“在下吴用,还有朱武、萧让、乐和,我们奉宋公明兄长的命令,特地来此迎接恩相。兄长与弟兄们将在后日离寨三十里外的地方设伏道相迎。”宿太尉听后大喜,并说:“加亮先生,我们已经分别很久了!自从华州一别,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没想到今天能再次相见!我知道你们兄弟的心意,你们一直怀有忠义之心,只是被奸臣阻塞,使得你们的忠诚无法上达天听。但现在天子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情况,特地派我带来天子的御笔亲书丹诏和丰厚的礼物前来招安。你们不要有任何疑虑,全心全意地接受这份恩典吧。”吴用等人再次拜谢,并表示感激不尽。
张叔夜太守则在一旁设宴款待他们。到了第三天清晨,济州准备好了香车、龙凤盒等物品装载御酒、金银牌面和红绿锦段等礼物。宿太尉上了马,在龙亭的东边前行,张叔夜太守骑马在后陪同。吴用等四人也乘马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梁山泊。
当他们前行不到十里时,就遇到了第一座装饰一新的山棚。宿太尉在马上看到上面悬挂着彩绸和鲜花,下面奏响着笙箫鼓乐的声音,这是梁山好汉们的第一次迎接。再往前走不过数十里,他们又遇到了第二座装饰一新的山棚。这时前面已经可以看到香烟缭绕的道路了,宋江和卢俊义跪在路边迎接恩诏的到来,他们身后是整齐排列的梁山头领们。
宿太尉让他们都上马一同前行至水边。那梁山泊的千百只战船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他们一起渡过水面直至金沙滩上岸。在三关之上和三关之下都响起了震天的鼓乐声军士们列队前行仪仗队伍连绵不断异香缭绕。他们一直走到忠义堂前才下马。香车和龙亭被抬放到忠义堂上中间摆放着三个几案都用黄罗龙凤桌布围着。正中间设着万岁龙牌将御书丹诏放在中间金银牌面放在左边红绿锦段放在右边御酒和表里也放在前面。金炉内焚烧着上好的香料。
宋江和卢俊义邀请宿太尉和张太守上堂就坐左边站着萧让、乐和右边站着裴宣、燕青。卢俊义等人都跪在堂前等待裴宣的喝令行礼。拜完之后萧让开始宣读诏文:“朕自即位以来一直秉持仁义治理天下推行礼乐教化海内民众公正地赏罚以平定战乱。我求贤若渴爱民如子广泛施予救济帮助希望与天地同享太平;我遵循天道推行仁爱政策使得百姓们都能得到庇护。无论远近的百姓都知道我的心意。我深切地惦念着宋江、卢俊义等人他们一直怀有忠义之心不施行暴虐行为。他们归顺朝廷的心愿已久报效国家的意志坚定。虽然他们曾经犯下罪行但各有各的原因考虑到他们的情恳和深切的悯怜之情我现在特地派遣殿前太尉宿元景携带诏书亲自到梁山水泊将宋江等大小人员所犯的罪行全部赦免。并赐予金牌三十六面红锦三十六匹给宋江等上层头领;银牌七十二面绿锦七十二匹给宋江部下的其他头目。诏书到达之日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的心意早日归降朝廷必将重用你们。特此诏告希望你们都能明白我的旨意。”
萧让读完丹诏后,宋江等人高呼万岁,再次拜谢皇恩。宿太尉随后取出金银牌面和红绿锦段,让裴宣按照名单依次分发给大家。接着,他让人打开御酒,倒入银酒海中,再用旋杓舀出温热的酒倒入银壶内。宿太尉手持金锺,先斟了一杯酒,对众头领说:“宿元景虽然奉了皇帝的命令,特地带来御酒赏赐给众位头领,但我诚恐你们会怀疑。因此,我先喝这杯酒给你们看,以消除你们的疑虑。”众头领纷纷表示感谢。宿太尉喝完酒后,又斟了酒来劝宋江等人喝酒。宋江举杯跪饮,然后是卢俊义、吴用、公孙胜等人陆续饮酒。最后,遍劝一百零八名头领都喝了一杯。
宋江传令收起御酒,并邀请宿太尉坐在中间,众头领向他问候并致谢。宋江走上前来表示感谢道:“宋江曾经在西岳得以见识太尉的尊颜,并深感太尉的恩德。太尉在天子身边力奏救拔我们,使我们能够重见天日,这份恩情我们刻骨铭心,永不敢忘。”宿太尉回答说:“我虽然知道你们忠义凛然、替天行道,但是因为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和委曲,所以在天子面前未敢提及此事,以致耽误了许多时间。后来收到闻参谋的信并受到你们的厚礼后,才知道你们的衷情。那天天子在披香殿上与我闲谈时问起了你们的情况,我就将此事奏明了天子。没想到天子已经知道得很详细了,并且与我所奏的相同。第二天天子在文德殿上当着百官的面责备了童枢密和高太尉等人多次无功而返的行为,并亲笔书写了丹诏特地派遣我到你们这里来邀请众位头领朝京。希望你们早早收拾行李不要辜负了圣天子的宣召抚安之意。”听到这话大家都非常高兴纷纷表示感谢。
宋江又邀请闻参谋与宿太尉相见两人都很高兴整个山寨都洋溢着欢喜的气氛。大家请宿太尉坐在中间张太守和闻参谋坐在对面陪席。堂上堂下都排列着座位大摆筵席轮流敬酒。厅前鼓吹齐鸣虽然没有珍馐美味但确实是肉山酒海。当天大家都喝得大醉被扶回帐篷里休息。第二天又摆了筵席大家叙旧谈新讲论平生的志向和抱负。第三天再次设宴请宿太尉游山直到晚上才尽兴而归各自回去休息。
转眼间已经过了好几天宿太尉准备要回去了但宋江等人坚决挽留他再住几天。宿太尉说:“义士们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我奉天子的旨意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承蒙你们英雄慨然归顺大义俱全。如果我不及时回去恐怕会遭到奸臣的嫉妒和猜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宋江等人说:“我们本想多留恩相游玩几天既然恩相有这样的考虑我们也不敢再强求了。今天我们再喝一次酒明天早上就送恩相下山。”于是大家会集大小头领一起设宴饮酒。在酒席间大家纷纷表示感谢宿太尉又用好言安慰和鼓励他们直到晚上才散去。
第二天早上大家安排好车马宋江亲自捧着一盘金珠来到宿太尉的帐篷里再次拜献给他。但是宿太尉坚决不肯接受。在宋江的再三劝说下他才勉强收了下来并把它打挟在衣箱里。然后他整理好行李和鞍马准备启程回京。其他跟随他来的人员这些天来一直由朱武和乐和负责招待并按照例行的规格供应饮食和酒水。在临别之际大家都得到了丰厚的赠送的金银财帛都感到非常满意和高兴。同时宋江还将金宝送给闻参谋和张太守作为礼物但他们两人也都不肯接受。在宋江的坚决坚持下他们才勉强收了下来。然后宋江让闻参谋跟随宿太尉一起回京师复命。
梁山泊的大小头领们都敲响了金鼓奏起了细乐欢送宿太尉下山。渡过金沙滩后他们又送了一程直到三十里外才停下来。众人都下马与宿太尉举杯告别并祝他一路平安、顺利回京。宋江首先举杯对宿太尉说:“太尉恩相回到京城后请在天子面前多多美言为我们保奏。”宿太尉回答说:“义士们请放心只要你们早早收拾好行李准备朝京就一定没有问题。如果你们的军马到了京城可以先派人到我府上报信我会先奏明天子再派人持节来迎接你们这样才能显示出你们的公气和威风。”宋江说:“感谢恩相的关照和支持。我们这个小水洼自从王伦上山开创以来经历了晁盖和我现在已经有数年的时间了对附近的居民也造成了不少的骚扰和伤害。因此我想在罄竭资财、买市十日之后尽快收拾行李全部朝京安敢有丝毫的迟滞和耽搁。同时也希望太尉能够把我们的这份心意和决心上达天听请求天子宽限我们的时间。”宿太尉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告别了众人带着开诏的一干人马自投济州而去。
宋江等人回到大寨,到忠义堂上击鼓召集众人。大小头领都坐下后,军校们也都来到堂前。宋江传令说:“众位弟兄,自从王伦创立山寨,后来晁天王上山建功立业,山寨如此兴旺。我自从江州得众兄弟相救来到这里,被推举为头领,已经有好几年了。今天,我们高兴地得到了朝廷的招安,重新见到了天日,早晚要去朝见天子,为国家出力,图谋个荫子封妻,共享太平之福。现在你们众人,凡是得到府库中的财物,都要交到库里公用,其余所得到的财物,都平均分配。我们要以义相聚,以仁相待,不要有任何争执。我们一百零八人,上应天星,生死与共。如今天子宽恩降诏,赦免我们的罪行,招安我们,让我们都得以解脱。我们一百零八人,早晚要朝见天子,不要辜负了天子的洪恩。你们这些军校,有的是自来落草的,有的是随众上山的,有的是军官失陷的,有的是被掳掠来的。现在我们受了招安,都要去朝廷。如果你们愿意去的,就赶快报名出发;如果不愿意去的,就在这里报名告别,我会资助你们下山,让你们自由选择生计。”宋江发布命令后,让裴宣、萧让负责登记名字。命令一下达,三军各自去商议。当下有三五千人选择辞别,宋江都给予赏赐,并资助他们下山。愿意跟随去充军的人,则赶快向官府报告。
第二天,宋江又命令萧让写了告示,派人四处去张贴,通知附近的州郡乡镇村坊,让他们都知道这个消息,并邀请他们到山寨来买卖物品,为期十天。告示上写道:“梁山泊义士宋江等,谨以大义布告四方:昨天因为我们在山林里聚集,给四方百姓带来了很多骚扰。今天我们幸蒙天子宽仁厚德,特地降下诏书赦免我们的罪行并招安我们归顺朝廷早晚朝见天子。为了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我们决定在本身买市十天。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请带上你们的货物前来交易我们将以一报答决不会有任何虚假。特此告知远近的居民不要怀疑躲避请光临惠顾我们将不胜感激。宣和四年三月初三日梁山泊义士宋江等谨请。”
萧让写好告示后派人去附近的州郡和村庄张贴。他们打开库内的金珠、宝贝、彩段、绫罗、纱绢等物品分发给各位头领和军校人员。另外选出一份作为进献给朝廷的贡品。其余的物品都堆放在山寨里进行买卖活动从三月初三开始到十三日结束。他们宰杀牛羊酿造美酒只要来到山寨里买卖的人都用酒肉款待他们并犒劳他们的随从。到了指定的日期四方的居民都纷纷前来山寨买卖物品十分热闹。宋江传令以十倍的价钱购买物品让大家都非常高兴纷纷拜谢后下山。一连十天每天都如此热闹。十天过后买卖活动结束宋江命令大家收拾行李准备前往京城朝见天子。
宋江打算送各家老小还乡但吴用劝道:“兄长不可这样做。暂且留下众位家属在山寨中等待我们朝见天子后得到天子的恩典再送他们回乡也不迟。”宋江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再次传令让头领们收拾整顿军士准备出发。宋江等人随即火速动身前往济州向太守张叔夜道谢。太守设宴款待众多义士并赏赐三军人马。宋江等人辞别了张太守出城进发带领众多军马大约有五六百人直奔东京而来。他们先派戴宗、燕青前来京城宿太尉府中报告消息。太尉得知后随即入宫奏报天子说:“宋江等众军马已经朝京而来。”天子听后非常高兴便派太尉和御驾指挥使一员手持旌旄节钺出城迎接宋江。当下宿太尉领圣旨出城迎接。
宋江的军马在路上行进得非常整齐。前面打着两面红旗,一面上书“顺天”,一面上书“护国”。众位头领都是身穿戎装,披着挂甲。只有吴学究头戴纶巾,手持羽扇,公孙胜身着鹤氅道袍,鲁智深披着烈火僧衣,武行者则穿着香皂直裰。其他人都身穿战袍,披着金铠,保持他们原有的服色。他们行军不止一日,最终到达了京师城外,遇到了前来迎接的御驾指挥使。
宋江得知后,率领众头领前来参见宿太尉,并把军马屯驻在新曹门外,设立了寨栅,等待天子的圣旨。宿太尉和御驾指挥使则进城前往朝廷,向天子奏报了宋江等军马的到来,并说他们已经在新曹门外屯住,等待天子的命令。
天子听闻后说:“寡人早已听闻梁山泊宋江等有一百零八人,上应天星,勇猛无比,无人能及。如今他们已经归降,成为了我国的良臣,来到京师。寡人明天将引百官登上宣德楼,让他们以临敌的姿态,身穿戎装服色,不要带领大队人马,只带领三五百名步军马军进城,自东向西经过,寡人要亲自观看。也要让城中的黎民百姓、军民官僚都知道这些英雄豪杰已经成为了我国的良臣。然后让他们卸下衣甲,去掉军器,都穿上所赐的锦袍,从东华门进入,到文德殿朝见。”
御驾指挥使领了圣旨,直接前往行营寨前,将天子的口谕传达给了宋江等人。次日,宋江传令让铁面孔目裴宣挑选出五百到七百名彪形大汉,步军在前面打着金鼓旗幡,后面排列着枪刀斧钺,中间竖着“顺天”、“护国”两面红旗。军士们都悬挂着刀剑弓矢,众人各自穿着自己的戎装袍甲,摆成了整齐的队伍,从东郭门进入京师。
只见东京的百姓军民扶老携幼,拥挤在路两旁观看,如同看到了天神一般。这时天子引着百官在宣德楼上观看。他们看到前面摆列着金鼓旗幡、枪刀斧钺等各种兵器,队伍排列得整整齐齐。队伍中有踏着白马的军士打起了“顺天”、“护国”两面红旗,外面还有二三十名骑兵随军鼓乐而行。后面跟着的是众多好汉簇拥而行解珍、解宝在前面开路朱武则在后面压阵。
这一百零八位英雄好汉入城朝觐的场景真是壮观无比。和风吹拂着御道细雨滋润着香尘。东方晓日初升北阙珠帘半卷南薰门外一百零八位义士朝京而来;宣德楼中万岁的君王刮目相看。解珍、解宝手持钢叉相对而行;孔明、孔亮执着兵器齐肩而过。前面列着的是邹渊、邹润紧接着的是李立、李云。韩滔、彭玘显得精神抖擞薛永、施恩则逞强猛烈。单廷圭的黑袍在阳光下闪烁魏定国的红甲则光辉照人。宣赞和郝思文紧紧相随凌振则与神算子相随而行。黄信朝向左边的孙立欧鹏则朝向右边的邓飞。鲍旭、樊瑞手持双锋郭盛、吕方则手持画戟。纱巾吏服的左手下是铁面孔目裴宣;乌帽儒衣的右手下则是圣手书生萧让。山东豪杰宋公明骑着丝缰玉勒的宝马河北英雄卢俊义则骑着画镫雕鞍的骏马。吴用则头戴纶巾手持羽扇公孙胜则身着鹤氅道袍仙风道骨。
豹子头林冲与关胜并肩而行,呼延灼和秦明同骑一马。花荣和杨志紧密相连,索超紧随着董平。鲁智深身着烈火般的袈裟,武行者则穿着香皂色的直裰。柴进与李应相随而行,杨雄和石秀并肩前进。徐宁与张清形影不离,刘唐则紧随史进的步伐。朱仝和雷横结伴而行,燕青与戴宗同行。李逵在左侧,穆弘在右侧。阮氏三雄中阮小二地位尊贵,张横、张顺中李俊居长。陶宗旺与郑天寿成双,王矮虎与一丈青扈三娘作配。项充、李衮、宋万、杜迁各自为战。菜园子张青相对小尉迟孙新,孙二娘紧随顾大嫂之后。后面跟着蔡福、蔡庆、陈达、杨春,前面则是童威、童猛、侯健、孟康。燕顺和杨林并肩,穆春和曹正双双紧随。朱贵与朱富相连,周通接着李忠。左边有玉臂匠金大坚,右边则是铁笛仙马麟。宋清与乐和并肩,焦挺则与石勇同行。汤隆和杜兴结伴,得孙(可能是孙新)与龚旺同行。王定六面目狰狞,郁保四身躯魁梧。时迁机智乖巧,白胜武艺高强。段景住马术超群,后面还有三人压阵。安道全身披白色素服,皇甫端胸前飘着紫色长髯。神机军师朱武在中间,马上跟随着全乐部的军士。护国旗在风中盘旋,带着瑞气;顺天旗招展,伴随着祥云。铠甲重重,闪烁着黄金般的光芒;锦袍对对,色彩斑斓。他们就像天宫中的天神和天女下凡,又似海神和他的龙子龙孙们离开了洞府。百姓们纷纷束手旁观,天子在轩车上喜笑颜开。
道君天子同百官在宣德楼上观看,看到梁山泊宋江等这一行队伍,龙颜大悦,心中非常高兴。他对百官说:“这些好汉真是英雄啊!”观看赞叹不已。于是命令殿头官传旨,让宋江等人都换上御赐的锦袍来见皇帝。殿头官领命后传达给宋江等人。他们向东华门外走去,脱去原有的戎装和惯带,各自穿上御赐的红绿锦袍,悬挂着金银牌面,带着朝天巾帻和绿色朝靴。只有公孙胜将红锦裁成道袍,鲁智深缝成僧衣,武行者改成直裰,他们都没有忘记皇帝的恩赐。宋江和卢俊义走在最前面,吴用和公孙胜紧随其后,引领着众人从东华门进入皇宫。仪礼司整肃朝仪,陈设了皇帝的鸾驾。
这时皇宫中景象庄严而华丽。金色的宫殿在紫色云雾的缭绕中显得更加重要;仙人掌上托着玉芙蓉花显得格外珍贵。太平天子在朝元日这一天接受百官朝拜;五色云车由六龙驾驭彰显皇家的威严。皇风清穆和煦温暖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丽日当空阳光照耀下的云彩绚烂多彩。龙楼凤阙散发出满天香雾微微隐约可见;珠宫贝阙在万缕朝霞的映衬下闪耀着光芒。文德殿金碧辉煌交相辉映;未央宫色彩斑斓绘画精美。玉砌雕阑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苍苍凉凉;皇宫禁苑中花团锦簇郁郁葱葱。紫扉黄阁内宝鼎中香烟缭绕;丹陛彤墀上玉烛高燃明亮耀眼。天鼓隆隆敲响三通;长乐钟声铿锵有力回荡在耳边。枝枝杈杈的叉刀手互相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龙虎旗在风中摇摇曳曳飞舞着。锦裆花帽下擎着的是圆盖伞方盖伞上下开展;玉节龙旗驾着大辂辇玉辂辇左右相陈。立金瓜卧金瓜三三两两摆放着;双龙扇单龙扇叠叠重重交相辉映。群群队队的金鞍马玉辔马性情温驯;双双对对的宝匣象驾辕象勇猛狰狞。镇殿将军身披金甲长长大大;侍朝勋卫手持银刀齐齐整整。严严肃肃的殿门内摆列着纠仪御史官;端端正正的姜擦边站立着近侍锦衣人。金殿上参参差差地齐开宝扇;画栋前轻轻款款地卷起珠帘。文楼上嘐嘐哕哕地报时鸡人三唱;玉阶下刮刮剌剌地响起肃静鞭三声。济济楚楚地侍立在螭头列簪缨代表着五等之爵的尊贵;巍巍荡荡地坐在龙床倚绣褥瞻仰着万乘之尊的威严。晴日照耀下青琐闼门敞开;天风吹送下御炉香气四溢。千条瑞霭浮现在金阙之上;一朵红云簇拥着皇帝。
当日早晨辰时,天子驾临文德殿。仪礼司的郎官引领宋江等人依次入朝,排班行礼。在赞拜舞蹈和山呼万岁之后,天子满心欢喜,命令将他们宣上文德殿,依照班次赐坐。随后,天子命令摆设御筵,由光禄寺负责安排宴席,良酝署提供美酒,珍羞署献上美食,掌醢署负责制备饭菜,大官署则供应膳食。教坊司的乐师们奏响乐曲,天子亲自坐在宝座上陪同宋江等人宴饮。
只见九重宫门开启,鸾鸟之声鸣响;天门敞开,可以看到巍巍的龙袍。在这繁荣昌盛的时代,星曜降附,吉祥如意。光禄寺陈列的珍馐美味丰富多样,大官署准备的水陆菜肴也一应俱全。华丽的销金御帐上绣着舞鹤飞鸾的图案;五彩斑斓的织锦围屏中则绘有盘龙走凤的壮丽画面。整个宫殿装饰着金花紫翠,满庭都是锦绣绮罗。楼台宝座仿佛由千层玉石堆砌而成,案桌龙床则闪耀着黄金的光泽。
筵席上摆放着用七宝嵌制的玳瑁餐具和黄金制成的麒麟香炉,炉内焚烧着由百和香和龙脑香精制而成的香料。晶莹剔透的玻璃盏和琥珀锺交相辉映,玛瑙杯和珊瑚斝并列摆放。赤瑛盘内高高堆放着珍稀的麒脯和鸾肝;紫玉碟中则盛满了驼蹄和熊掌等美味佳肴。桃花汤清澈见底,里面漂浮着缕缕塞北黄羊肉丝;银丝脍鲜嫩可口,选用的是江南赤鲤鱼精心制作而成。黄金盏中斟满了香醇的美酒,紫霞杯则荡漾着琼浆玉液。宝瓶内插着争妍斗艳的金菊和芙蓉花;玉沼中则漂浮着芬芳馥郁的兰花和荷花。翠莲房掩映着宝珠般的石榴果,锦带羹与胡麻饭相得益彰。五俎八簋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黄橙绿橘的香气弥漫整个宫殿。雪藕冰桃清甜可口,盈满盘中令人垂涎欲滴。此外还有各种用糖浇制的甘甜狮仙和香酥定胜等精美点心。四方珍果和诸郡佳肴都在这席上呈现,色色绝新鲜,般般皆奇异。
酒过五巡之后,正是汤品三献的时刻。教坊司的凤鸾韶舞开始表演起来,礼乐司的伶官们也排列整齐准备演奏。朝鬼门道方向看去,分明可以看到五个角色正在表演:头一个装外的人戴着黑漆幞头明亮如镜;第二个戏色的人系着离水犀角腰带裹着红花绿叶罗巾;第三个末色的人裹着结络球头帽子穿着彩色罗衫;第四个净色的人语言动众颜色繁过;第五个贴净的人忙中九伯眼目张狂。这五人引领着六十四回队舞优人和一百二十名散做乐工进行表演搬演杂剧装孤打撺等各种节目。他们个个青巾桶帽人人红带花袍吹龙笛击鼍鼓声震云霄;弹锦瑟抚银筝韵惊鱼鸟。悠扬的音调绕梁飞翔华丽的舞衣在月光下翻飞。观众们看得目不转睛齐声喝彩。
妆扮表演的是太平年万国来朝的盛景和雍熙世八仙庆寿的喜庆场面;搬演的是玄宗梦游广寒殿和狄青夜夺昆仑关等传奇故事。此外还有神仙道办和孝子顺孙等节目让观众们坚定心志、养性怡情。不一会儿八个排长簇拥着四个金翠美人走上前来她们一边歌舞一边吹弹。歌唱的是《朝天子》、《贺圣朝》、《感皇恩》、《殿前欢》等治世之音;舞蹈则表演了《醉回回》、《活观音》、《柳青娘》、《鲍老儿》等淳正之态。她们的歌喉宛转如新莺舞腰柔美如细柳牵风。整个宴会上君臣同乐鱼水同欢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大宴已经准备就绪众乐齐奏起来。主上无为而治万寿无疆天颜有喜万方同乐。
且说天子赐给宋江等人的筵宴,直到傍晚才结束。宋江等人谢恩后,都簪花走出皇宫,在西华门外各自上马,回归本寨。第二天入城,礼仪司引领他们到文德殿再次谢恩,天子龙颜大悦,打算给他们加官进爵,于是敕令宋江等人次日接受职位。宋江等人再次谢恩后,出宫回寨,这是后话。
又说枢密院的官员们具本上奏:“新投降的人,还没有立下功劳,不能随便就加官进爵。可以等待日后征讨,建立功勋后,再酌情加官赏赐。现在数万大军逼近城下扎寨,很不适宜。陛下可将宋江等所率领的军马,原是京师有被陷之将,仍归还原处;外路的军兵,各回原处;其余的人马,分作五路,向山东、河北等地分调开去,这是上策。”
第二天,天子命令御驾指挥使直接到宋江营中,口传圣旨:“宋江等人要分开军马,各归原处。”众头领听后,心中不悦,回道:“我们投降朝廷,连官爵都未曾见到,便要将我们弟兄等分遣调开。我们众头领生死相随,誓不相舍。如果真的要这样做,我们只好再回梁山泊去!”宋江急忙制止他们,于是用忠言恳求来使,烦请善言回奏天子。
那指挥使回到朝廷,那里敢隐瞒,只得把宋江等人的话如实奏报给天子。天子听后大惊,急忙召见枢密院官员商议。枢密院官员奏道:“这些人虽然投降了朝廷,但他们的心思并没有改变,终究会成为大患。以臣的愚见,不如陛下传旨,将他们赚入京城,然后将这一百零八人全部剿除,再分散他们的军马,以绝国家之患。”
天子听完后,沉吟未决。这时,从御屏风背后转出一位大臣,身穿紫袍,手执象简,高声喝道:“现在四边狼烟未息,中间又起祸胎,都是你们这些忘家败国之臣,败坏了圣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