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面就问作业,七郎不愧是“当朝太傅”,为人师表!
李弘怔了怔,答道:“试题已经做了一部分,在兄长处,请兄长给我指正。”
说着,给李安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七郎心下明了,当众问李安:“臣让太子每日做一份试题,太子可有按时做?”
李安这样连笑都不会的正经人,怎么可能说谎?
他立刻知道自己上了太子的当。
虽然太子使劲眨眼睛,李安还是老实地说:“太子做了两份,其他是我做的。”
太子拍了拍额头,完了!
他没想到,师父会当众问这个问题啊!
饭都没吃,你就问功课!
七郎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如果是严词呵斥,李弘还可以装可爱蒙混过关。
偏偏七郎一副失望难过的样子,让李弘忐忑愧疚。
这个师父是他费了心思求回来的。
师父给他收集试题,亦是为他好。
回到小院子休息,只有七郎和李弘兄弟在时,爱面子的太子才道歉。
“师父,是我错了。”李弘低着头,认错之余忍不住辩解:“可是那么多题目,又那么难,我怎么做得完呢?”
“英国公说,我不用文武双全,只要会用人就行。我有师父,何须懂那么多呢?”
七郎皱了皱眉,正色道:“殿下,这话不可以说。你不能去滕王阁赴宴了,留在屋内反省!”
太子信任崇拜他,他很高兴。
但最后一句话,犯了大忌!
……历史上,唐中宗李显被废的导火索,就是说了一句气话“我以天下给韦玄贞,也无不可”。
韦玄贞是李显的岳父。
要把天下给岳父,满朝文武乃至宗室,谁能忍!
现在李弘说有师父即可的话,虽是稚子无知,也可能害了自己也害七郎!
七郎真的动了气,室内瞬间一冷,所有人都被阴影笼罩。
小太子吓得瑟瑟发抖,李安亦惶恐不安,非礼勿听,他什么都没听到!
他那么苟了,还要被灭口吗?
李弘扯了扯衣摆,可怜兮兮地说:“师父,我错了!我不该让皇兄替我做功课,你让我去玩吧!”
至于说错的话,就当没说过。
七郎叹了口气:“殿下,你是储君,当谨言慎行。我做先生的,有责任纠正你的言行。”
太子左庶子,本职就是盯着太子言行找茬啊!
李弘乖巧点头。
子曰,得意忘形,必有后患。
一个小小的风波无惊无险地渡过。
略作休息,众人迎着暮春的暖风,赴东南形胜之地的盛宴。
滕王在最初的封地滕州盖有一座滕王阁,日日笙歌。
山东士族看不过去,弹劾他奢靡扰民,于是被贬到洪都府,他做的第一件事仍然是盖楼。
如果七郎没记错,历史上滕王还会去别的地方继续盖楼,俗称“盖楼狂魔”。
七郎带着赵智、赵正骑在马上,穿过喧闹的街道。
赵禧和平虏随董月明乘马车,公主和王妃的车驾在滕王之后。
这座江南西道的大城,历史悠久、人杰地灵,和中原城池相比,别有一番灵秀。
马车缓慢前行,朱轮碾过地面、咯吱作响,与马蹄“哒哒”声相互交汇。
车驾过处,引得城中百姓竞相围观。
七郎曾任江南道黜陟大使,督察长江以南、五岭以北的广袤地区,江南西道亦在其中。
虽然赵大使主要在江东收拾乡豪,但江西这里,也流传他的威名。
与威名同样广为流传的,是大唐第一美男子的美名。
风韵犹存的夫人、娇俏的小娘子纷纷穿上最好的衣裳走出家门,驻足道旁,翘首观望赵大都督经过。
女儿家清脆的笑声流淌,比任何丝竹管弦的乐声都要美妙。
此情此景,过了盛唐就再难一见。
七郎早已习惯这种阵仗,微笑着保持风度前行。
身在队伍中间的葛王和太子,虽然年纪尚小,同样被绣帕盖了一身,车板上落下鲜花无数。
说笑声中,车队抵达了赣江边的滕王阁。
马车已经不能称为马车,该称为“花车”。
七郎和赵智、赵正等相继下马,施施然将收到的绢花递给随行的仆从。
滕王看得心里有些酸,可恶啊!
在豫章这地方,赵子逊竟敢比他受欢迎!
李敬猷和李敬真收到不少绢花,全身的毛都抖起来,乐滋滋的。
……也不知是真有小娘子爱慕,还是准头没把握好,扔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