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华文周光等人在院子里找不到人,其实,云仙公主在赵铁友等人走后,就遵照他的吩咐,带着张佩佩、安家姐妹和藤原英子,抱着海棠进了屋钻进秘道。这是青面狐赵铁友在买了这所院子后,为防意外准备的。
秘道在床铺下面,出口就在邻院紧邻大街的茅厕中。藤原英子要接应哥哥和阿龙等人,就让张佩佩和安家姐妹先与云仙公主抱着海棠走了。
此时已近黄昏,云仙公主几人出了秘道,就在街对面一个黑暗巷道停下。她们要在这里等藤氏兄妹和阿龙出来,然后去赵铁友交待的地方。
但不一会,她们忽然看到大批锦衣卫和东厂特务,层层把原先住的地方围起来。云仙有点着急,想要回去告诉院中的人。但被张佩佩劝着,她说他们知道秘道,逃出来很方便,现在不如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安之若安之素没见过这么大阵势,也点头同意。于是张佩佩在前,之若之素护着云仙公主抱着海棠匆匆离开这里。路上虽碰到两起锦衣卫,但看到她们是女人还有小孩,就没有过多注意。
看到四处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张佩佩觉得这样很危险,而要到赵铁友交待的地方,还有几里路要走,就提议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之若见说,想起舅舅就在附近,提出先去舅家躲避。于是,她们趁着暮色找到安之若的舅家。
安家姐妹的舅舅是一个布商,在京城开着一家布店。布店由安之若的一个表哥经营,舅舅和舅母住在附近一所宅院为他看养孩子。听到敲门声,他们还以为是刚才来的锦衣卫,就战战兢兢地打开门,方知道是两个外甥女带了两个女子抱着孩子来了。他们又惊又喜。惊的是锦衣卫刚才过来搜查,现在到处抓人,她们四个人慌慌张张过来;喜的是几年不见,两个外甥女已长大成人。于是赶忙把四人接进屋里安顿下来。
安之若舅舅家有五口人,除老俩口外,还有两个表哥和一个表姐。大表哥在扬州立有布店,专收购丝锦,家安在扬州;二表哥来往扬州与京城负责运货,成家后把父母接来照看孩子;表姐已经出嫁,表姐夫是户部的属官。因此,安之若舅舅家现在只有老两口、表嫂和几个仆人。
舅舅把几个安顿好后,把安家姐妹叫过去,问了她们家的情况。原来安公已经写来信,说两个女儿来京投奔女婿,不久也会进京。如果之若之素去了家里,要他们好生招待。现在两个外甥女这时过来,自然要问个清楚。
得知外甥女婿是举人,明年要科举,另两个女人是外甥女婿的亲戚,刚来京还没找到人,就领来了。两老也没有怀疑什么,反正家里房间足够,反过来劝她们安心住几天。所好这里已被锦衣卫搜查过,当夜无事。
云仙公主见暂有了安身之处,第二天早晨吃过饭,就回屋与三人商量,要出去找英子兄妹和其他人。安之若自告奋勇,说她去最合适。
安之若对舅舅和舅母说要出去买些东西,舅舅怕她迷路,就让女仆跟着。
东折西拐,之若竟没有去市场,女仆很疑惑。但老爷已经吩咐过,只是跟着,所以她只好顺着这位外甥小姐。不知不觉间,两人就来到原来的住处。
安之若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见大院附近有两个人,一个是担柴的老农,正坐在地上歇息;一个是串巷的货郎,打着手鼓在叫卖。不知怎的,安之若总觉得这两人的目光一直扫视着自己。
她还没来及细想,就见从拐角处出来一人,大声叫道:“小姐,申员外家的翠苹不在家,老爷让你回去!”
安之若听出是刘文蒙,心里一喜,就随了刘文蒙进了一个小巷中。
“快走,那两人是朝廷的鹰犬!”他拉着安之若的手,迅速闪躲在一个小胡同中,女仆也随即跟过来。
“她们几个呢?”放下之若的手,刘文蒙焦急地问。
安之若就把昨夜的情况向刘文蒙说了一遍。刘文蒙听后,心里稍安,吩咐安之若带他去舅舅家里。
几个人看见刘文蒙跟着回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刘文蒙告诉众女:昨天夜里,当他得知锦衣卫挨家挨户搜查,担心她们出事,就同李子寒说了,一个人赶回大院。却被埋伏着的锦衣卫包围,杀了四个人,他才逃脱出来,并找到青面狐赵铁友说了情况。夜半之时,赵铁友过去抓了个活口,才知道阿龙被锦衣卫杀了,两个东瀛人逃走。
赵铁友担心其他人不知情况,怕来此找人,就让刘文蒙隐藏在附近等着,这才救了安之若。
四人听了刘文蒙的话,想着平日里阿龙的好处,心里十分难过。同时,也担心英子和铁塔藤原平。
刘文蒙让安家两姐妹暂时留在舅家,就抱着小海棠,带着云仙和张佩佩来到城中一个大药房,见到事先等在这里的赵铁友。原来这里是赵铁友门下弟子韩延平的住所。赵铁友交待了刘文蒙几句话,让他去丐帮找郑凤鸣、常光远等人。
因为失了阿龙,走了藤原平兄弟,事先的打算全盘落空。令青面狐赵铁友改变了原定计划,决定让丐帮李子寒等人隐伏下来,他带着其余人出城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
第二天,刘文蒙把穆友扮成一个游方道人,自己化身年轻道伴,拿着青面狐赵铁友事先准备好的文牒,去找铁塔藤原平和英子。
京师仍在戒严中,锦衣卫对可疑的人盘查甚严。不过当时大明朝道教盛行,京城道士很多,因此穆友和刘文蒙两人在大街小巷穿行,虽然遇到两拨盘查的锦衣卫,但有文牒在身,并没有引起怀疑。
藤原平和藤原英并未回小四合院,也没有回原巡抚的院子。看来,在戒备森严的京城中,他们两人很可能去了东瀛会馆躲藏。在这之前,青面狐赵铁友曾带着铁塔藤原平来过这里,以方便他办理其它事情。
大明的外夷馆在宫城东,离通政使司很近。当时有十多个国家设馆办理事务。
两人走进东瀛会馆,穆友站在馆外,刘文蒙走进去。刘文蒙现在会简单的东瀛语,这都是藤原英子教的。因此不难与这些来大明的东瀛人打交道,而且他听藤原平讲过,东瀛馆的主人叫高崎。
一个东瀛人很礼貌地把他领进会馆,主人高崎随即也走出来。
“你是高崎先生吗?我想见藤氏兄妹!”他用东瀛语很有礼貌地说。
高崎并没有很快回答,仔细打量他一番,这才点点头用流利的汉话道:“如果我猜测不错,你一定是刘文蒙公子。”
得到刘文蒙确认,他又问了刘文蒙一些简单的情况,确信他真是刘文蒙的时候,就让他稍等。高崎转身回去手拿一封信出来:“藤氏兄妹过来后,立即被我们送回了东瀛,他临走让我转交给公子一封信。说你一定会来这里找他们!”
刘文蒙抖开信,是中文写的。大意是他们感谢他近一年的照顾和传授。现在他们不得不回东瀛,来不及告别等等。
高崎见他看信后神情怅然,说道:“刘公子是我们东瀛人的好朋友,有什么事让我们效劳吗?”
刘文蒙道:“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兄妹吗?”
“这个说不准。但如果公子到东瀛,一定会见着的!”
东瀛,刘文蒙并没想着要去,他只是难以忘怀与藤原兄妹这段时间的感情。不过他很豁达,既然如此,只好罢了。
人生中,有些人注定只能见一面,纵使是这些人会影响到你的一生。该放手时就放手,该放弃时就放弃,这也许是人生的无奈,但也正是人生最美妙的地方。只有不断地结识新人,开拓新路,人生才能活得更充实快乐。
在丐帮待了三天后,京城解除了戒严。郑凤鸣、常光远就混出京城,去了赵铁友事先交待的地方。刘文蒙要带安家姐妹离开,没有与他们同行。
刘文蒙到了安家姐妹的舅家时,才知道安清德和妻子也来了京城。
原来,刘文蒙与安家约定六月迎娶安家姐妹,但现在已是六月末了,安家老人放心不下,就来京城看情况。只是,见到易过容的刘文蒙,两人并不认识,还是刘文蒙上前拜见,他们才知是未来的女婿。现在郑甜甜被东厂抓着关在大牢,刘文蒙无心婚事,因此只好把他们和安家姐妹一齐接出城去,来到城南三十多里的李家庄。
李家庄是武林怪人李清风的家乡。
当年李清风的父亲李可宗用三十万两银子,娶了京城有着天下第一美之称的金燕子。但成亲不到两年,金燕子居然带着身孕跟着一个姓南的俊俏武生私奔了。也许是他们怕李可宗寻仇,一路向西走了近万里,才在大明西面的昆仑山住下来。
不久金燕子生下一个男孩,第三年又给姓南的武生生了一个儿子。不过金燕子受不了昆仑当地寒冷干燥的天气,虽然姓南的武生爱她胜过一切,但她仍与一个更年轻的人走了。这次她与这个风流倜傥的人来到杭州,过了几年,生下一儿一女后,居然又跟人跑了。至今没有人找到她到了哪里。
李可宗找到昆仑山,见到姓南的武生时,知道金燕子走了,也没有难为姓南的武生。或许是他们同病相怜,竟成了很好的朋友,为儿子都取名清风。因为他们觉得,是一股清风中飞来一只燕子,留下两个孩子后飞走了。只不过姓南清风长大后,投了昆仑山一人为师,把水旁去了,就成了昆仑的南青风。
李可宗带李清风回到故地,本想让他当一个富家翁。但儿子李清风习武之外却迷上了驯鸟。其实早在昆仑山时,性格孤僻的李清风在旷野中以鹰为伴,渐渐地喜欢上这些飞禽。待李可宗接他回北直隶后,他就养鸟驯鸟。为了驯鸟,他把李可宗半数家业都卖了,买了一座山一个湖盖了许多鸟巢,吸引着数万只各色各类的鸟。他把山湖打造成鸟的天堂,也成了名副其实的鸟王。
鸟多了,自然有人猎鸟。作为禁军百户的多森,有一天领了一队禁军出京办事,恰巧就走到了李清风所在的山湖之间。见成群的鸟飞来飞去,这景致勾起了多森的兴趣。他的兴趣不是欣赏,而是口福。飞禽走兽历来是汉人口中的美食,于是在他一声令下,飞箭暗器打下许多鸟来。惊恐的鸟鸣听在李清风耳里,犹如撕心裂肺,他冲下山来阻着多森和禁军兵士。结果可想而知,李清风虽然勇猛,但最终还是被禁军抓着带回京师,准备投进大牢。
多森带着李清风刚走回京城南门,碰到外出的青面狐赵铁友。他认识李清风,也认识多森。当下勒马停着,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喝斥多森放了李清风。多森虽是禁军百户,但还是郑凤鸣的弟子。对赵铁友的话,他不敢不听,不只放了李清风,还给他道了歉。被李清风打了一掌,伤了十多个士兵,还要道歉,多森因此在心里与青面狐有了芥蒂。不过,赵铁友多了一个对头,自然也会多一个朋友。鸟王李清风从此与青面狐赵铁友成了莫逆,而且他的大儿子李良栋拜在赵铁友门下,成了他的弟子。
现在在京师待不下去,赵铁友自然想到弟子和李清风这个故人。
李家是方圆百里的最大地主。本家有两处宅院,一处是李可宗生前居住,另一处是李清风子女所住。李可宗死后,李清风原本想卖掉父亲住的宅院,但他的两个儿子不愿意,他就搬到离家六里多地的南山,盖了许多房屋,终日伴鸟。
这座南山被月牙湖东南西三面围着,山上长着茂密的林子,而且多是果树。山南碧波荡漾的月牙湖,风景宜人,就像一个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