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透了。
贺老爷子用拐杖指着贺豫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豫霏抱着许姝的腿哽咽道:“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怕你们不要我,求求你们别赶我走……”
【还卖惨,没直接打110已经算好了。】
许姝心如死灰,一副受了重创的模样。
她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差点成为害死自己亲生女儿的杀人犯。
她的教育方式真的是大错特错。
贺佑年连看贺豫霏一眼都觉得对不起江岁愉,声音带着叹息:“小愉,你看看你想怎么办。”
江岁愉从被子里露出脑袋,“我也不知道,毕竟这种事也是头一回遇到。”
她面容拘谨,“我想到了您之前说的改姓问题,我可以改姓贺,但我养母家不能后继无人,我改了,贺豫霏也要改,其他的让爷爷做主吧,爷爷是一家之主。”
【如果是我说把贺豫霏送进去,贺妈嘴上不说,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心里肯定记怪我。】
【贺豫霏还沾着贺家的姓,真的进去了,牵连贺家的名声,弄的我里外不是人。】
贺佑黎满意的点头。
不愧是她亲侄女,这种时候还以大局为重,记挂着贺家的名声。
哪儿跟地上跪着的这个啊。
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老爷子做了决断:“好,豫霏改回江姓,把户口独立出去,剩下的事交给警察处理。”
江岁愉一听,真心敬佩贺老爷子,还真是对事不对人。
改姓,迁户口,还要坐牢。
贺豫霏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死死抱上许姝的腿,痛哭起来:“妈,妈妈,别送我去坐牢,我之前就和你说我头疼,我身体不舒服才做出没有头脑的事。”
“您看在我小时候把豫铭从湖里救上来的份上,别让我坐牢好不好,不然我的后半辈子就毁了,妈妈,您之前说过想看我画画弹琴,您帮帮我好不好……”
贺豫铭六岁的时候贪玩,掉进过冰湖。
是贺豫霏把人救了上来,伤了身体,到现在还是时不时头疼。
也就是那次之后,贺豫铭对贺豫霏这个姐姐马首是瞻,关系亲近的不行。
现在提起这事,贺豫铭心有不忍,走到江岁愉病床前,低着头:“姐,你和爷爷求求情,别让豫霏姐坐牢,她好歹救过我的命,我求你了。”
骄傲的少爷何时这样低过头,从江岁愉回来后,一句正经的姐姐都没叫过。
现在为了假的姐姐,打破先前所有底线。
【现在知道叫姐姐求情了,刚才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放屁。】
江岁愉把脸埋在被子里装死。
【还是交给爷爷吧。】
许姝心里对贺豫霏不满,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女儿,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去坐牢。
“爸,豫霏到底是我们养大的,还救过豫铭,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从今以后让她出去住,贺家不会给她半分钱,别交给警方了。”
“真的,豫霏要是坐了牢,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江岁愉冷笑了下。
【都蓄意谋杀了还有人求情,我就说还得是贺妈。】
【没办法,谁让贺豫霏是从小被贺家人养大的,哪像我,住的还是出租屋,小白菜,地里黄,爹不疼娘不爱。】
许姝听到惭愧的不行,在心里告诉自己。
只有一次,她只会为她求这一次情。
贺老爷子纠结了半天,还是松口了,“那就私了吧,给小愉赔礼道歉。”
又面带歉意的和江岁愉说:“爷爷把师大旁边那套大平层送你,等过些天专门为你举办一个认亲宴,好不好?”
江岁愉乖乖点头,听话的不像样子:“爷爷我理解您,家里的名声要紧,我不会去举报贺豫霏的。”
她把举报两个字咬的极重。
贺豫霏在许姝的搀扶下哆嗦着站起来,身上穿着病号服,走到江岁愉病床前,九十度深鞠躬,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岁愉妹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
江岁愉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眨了几下,“我没有姐姐。”
许姝忙在贺豫霏耳边道:“把你的零花钱分给小愉,还有你那些珠宝首饰,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小愉肯定也喜欢。”
珠宝首饰?
那些都是她的珍藏款。
贺豫霏咬了咬牙,“如果你不嫌弃,我房间的东西你随便挑,我的零花钱也给你。”
江岁愉露出整张脸,来者不拒,“行啊。”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吧。
她不要江家的东西是因为本来就欠江家的恩情,可贺家,总不能被贺豫霏全占了便宜。
江岁愉在医院休养了将近一个月,期间云臻和李云策都来看过她。
两人听了她上个月的经历,觉得奇幻的不行。
但她现在成了贺家小姐,以后不愁吃穿和找工作,发自真心为她高兴。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在医院待到可以下床走路,医生说可以出院,贺家人接江岁愉出院。
江岁愉出院回到贺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贺豫霏的房间搜刮东西。
贺豫霏搬家时看到空荡荡的首饰柜时,脸色发白,恨的咬牙切齿。
村里长大的,果然贪财还爱占小便宜。
她不会放过她!
贺老说下周六为她举办认亲宴,除了贺家的亲朋和合作伙伴,可以让她邀请一些朋友。
江岁愉转头给云臻和李云策发了请帖。
认亲宴开始的前一天,许姝和贺豫黎带江岁愉去挑了礼服。
一件青白色扎染的抹胸裙,细细的吊带,白色裙身被天青色晕染,点缀些许圆润饱满的珍珠,宛如拂过一阵春天的清风,裙摆及她白皙漂亮的脚踝。
宴会当天,造型师给她化了轻柔系的妆容,清淡的眼妆就能把她的莹润杏眼点缀的漂亮有神,眼尾辅以勾人泪痣,暖杏色的唇釉衬的她唇形丰盈完美。
清新明颖系的中国风裙子和她脸上清新的笑容相得益彰。
头发盘起发髻用玉簪固定,和玉石耳坠,脖子上的翡翠项链相辅相成。
出场前江岁愉算了下,加上手腕上贺妈因为愧疚给的帝王绿玉镯,这一身行头下来也得八位数吧。
如果打工,她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现在全都戴在身上。
太奢侈了。
宴会定在栖城最大的酒店——江城大酒店。
江岁愉被贺老牵着,在众人面前正式介绍了身份。
今晚过后,她正式改名——贺岁愉,是贺家唯一的亲生女儿。
同样的,改了名的江豫霏也来了,身上的贺家女儿标签依旧存在。
在众人面前,贺家人依旧是她的家人。
贺岁愉对这些没那么在乎。
只要江豫霏不惹事,她也懒得管她。
只是贺岁愉没想到,假千金女配还是不死心,一直记恨着上次的事,一心让她在认亲宴上出糗。
贺岁愉跟着贺老跟贺家的亲戚打招呼,中途服务生递给她一杯酒。
要给长辈敬酒,贺岁愉没在意,一口气喝掉大半杯。
认识了一轮又一轮亲朋,贺岁愉笑的脸都快发僵了,果汁和酒也喝了不少。
她酒量不好,得去卫生间吃点药提前压制一下。
距离卫生间还有两步时,她意识模糊了起来,头晕的不行,身体发热的同时软绵绵的。
刚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避避,一个陌生的男服务员突兀的扶住她的胳膊,手伸向她的腰身,“小姐,我扶你去房间休息。”
贺岁愉顿觉不对,高跟鞋重重踩上对方的鞋子。
那人吃痛空隙,脱了鞋子,通过酒店的长廊往露台跑。
男服务员在后面追。
她跑的快,莹白小脚踩在走廊黑色瓷砖上,脑后的发簪因为惯力脱落,发髻散开,轻柔顺滑的乌发随着天青色的裙摆飞扬。
露台是她唯一的出路。
跑了没两步,意识模糊,也不太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隐约发觉走廊墙边站着个俊朗挺拔的男人,穿着规整的西服,应该是宾客。
腰身半斜,不知是在抽烟还是躲闲。
贺岁愉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拉起男人的手腕跑到露台,躲在男人身后,抓着他的西服衣摆。
绵软的声音带着细喘:“先生,帮帮我,帮我把那个服务生赶走,他要害我,你要多少钱都行。”
空气安静了片刻。
就在江岁愉想看对方长什么样子时,一道冷沉的嗓音自头顶落下,夹杂着几分嗤笑:“这倒要看看贺小姐一晚值多少钱了。”
时隔一年,男人声音依旧好听,经过时间的打磨,多了几分醇厚,如同隐匿暗处的古老深泉,宁静而魅惑,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是他。
他居然回来了。
贺岁愉脸色陡然一变,心跳几乎停止。
熟悉冷香随风沁入鼻腔,勾起莫名的生理反应,手里抓的舒适布料只觉烫手。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体内又矛盾的发热。
身前是说过要弄死她的烂黄瓜男人和想害他的服务生,身后是露天泳池。
贺岁愉迅速松开拽着男人西装的手,后退两步,小腿抵着泳池壁冰凉的瓷砖。
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捂住脸,发抖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你今晚什么也没看到,别弄死我。”
贺岁愉留下这句,毅然决然跳进泳池。
她喝了不该喝得东西。
前有狼后有虎。
除了让自己清醒,别无选择。
江言程转过身的同时,耳边是扑通一声落水声,幽深瞳眸有一瞬间缩大。
江岁愉不会游泳。
转身看到她头冒出水面,抱着胳膊的同时不忘低头,挡住自己的脸。
可怜的跟个湿漉漉的小动物似的。
贺岁愉会游泳。
男人冷嗤一声,脱了西装外套丢在泳池边。
伴随着脱掉的西装外套,随之而来的还有他散发出的冷冽气息。
薄唇吐出来的字冷的掉冰:“沾了脏东西的物件,没有让我再看的价值。”
他冷蔑的眼神觉得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迈开大长腿离开,身上单薄的黑衬衫被冷风吹的鼓起,背影清薄孤傲。
体内药劲太强,又怕那服务生再来,贺岁愉一直待在水里,额发贴在颊边,冻的嘴唇直哆嗦。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外面一声凄惨的吃痛声,有点熟悉。
宴会厅。
好一会儿没见女儿,贺佑年问许姝:“小愉去哪儿了,去卫生间也不该这么长时间啊。”
话音刚落,有服务员进来说贺小姐出事了。
把握全程的江豫霏跟在贺父贺母身后。
【贺爸贺妈怎么还不来,再不来你们刚找回来的女儿就要被冻死了,又冷又热。】
【江豫霏真是狠人,就不能和谐相处吗,非要搞的你死我活的,我就想当几天咸鱼,很难的心愿么。】
【刚回来没多长时间就要二进医院,也不知道是贺家克我,还是我克贺家。】
贺家夫妇神色匆匆,快走到露台时,听到贺岁愉的心声加快脚步。
跟在后面的贺豫霏则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是直接在露台上干腌臜事了?
这不比在酒店房间里弄刺激。
不错,这人会办事,事后要多给他点钱。
几人到的时候,贺岁愉一半身子浸泡在泳池冰冷刺骨的水里,趴在泳池边的上半身裹着件男人的西装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