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苗予桃凑近的身影,那乌溜溜的眸子尽是期待的光,时淩挠了挠脸,最后一步说道:“嗯……刚醒半年。”
苗予桃笑了,少年气的脸上洋溢着和煦的温暖,好像要把人化进去,说道:“所以姐姐是醒来后以为我娶妻生子了,生气了吗?”
时淩大大方方地对上他的目光,努力维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回答道:“为什么要生气,你喜欢谁不是你的事情吗?我为什么要生气。”
苗予桃突然就没话说了,像是喉咙里堵了个棉花,哑在原地。
时淩抬头,那张脸上属于苗微灵的影子模模糊糊的,但是那淡然的眼神和不在乎的语气,让苗予桃恍惚间看到十七年前的她,也是这般,谁也不在乎,谁也别想成为她的软肋。
“……姐姐当我说笑吧。”苗予桃扯了个笑,很勉强,目光也隐隐透着失落。
时淩点头,说道:“聊回正事吧,关于我身上的这种病。”
苗予桃摸了摸下巴,刚才的那点失落很快就烟消云散了,说道:“姐姐那日……倒像是曾经的鬼引。”
鬼引,曾经苗微灵身体虚弱,苗家人为了给苗微灵续命而去药阁求来的一味药,需要定时定量地采取母体的血液,以供子蛊的存活。
而苗予桃,便是药阁精心制作的珍贵母体,近十年的时间,苗微灵的躯体一直依赖着苗予桃的血续命。
而如今,南疆的巫蛊禁术:移魂还身被巧巧从大祭司的书房里翻找出来,将苗微灵尸体上的心脏和血液带走,花费了十七年才给时淩打造了这样一副躯体。
而唯一的代价是,换上了一种嗜血的病,像极了西方传说故事里的吸血鬼。
此前鲜少有人用成功过移魂还身之术,要么找来的是其他诡异的魂魄,要么找不到百年肉太岁来塑造肉身。
巧巧的成功是个意外,也花费了十七年,要不是观测者出了意外,说不准时淩她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可是鬼引的效果有这么强烈吗?像个发狂的野兽……曾经的鬼引越临近日子我就越虚弱,怎么换到这个身体,越临近日子我反而却疯狂,失去理智?”
换作曾经在现实世界的时淩,当她亲手杀掉一个社会混混时,她会觉得害怕,甚至在现代法律的制裁下,她会后悔,主动报警自首,心甘情愿蹲大牢。
而不是——觉得兴奋,觉得怀念,想起那场面,她甚至希望再体会一遍这样的快感。
而时淩本人自己甚至察觉不到自己心态的诡异转变。
苗予桃的眼神黏在时淩的身上没有移开半分,樱薄的唇紧抿,说了一个理由:“说不准,是姐姐曾经的躯体太过弱小,才没法发挥鬼引真正的能力呢?”
听到这话,时淩的浑身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现在不算正常人吗?”
当然,正常人怎么会像西方吸血鬼一样渴望人类的血液。
苗予桃看穿了时淩的担忧,于是安慰她道:“给我点时间,我帮你查清楚。”
时淩攥着袖子的手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才放松了一下,她看着苗予桃,那样可靠,那样叫人安心。
“谢谢你,予桃。”
『系统正在激活中……请稍后……』
时淩勾着唇角,扬开一朵花儿一样的微笑,声音也不由自主地甜了几分。
这副模样,不知道又触动了苗予桃的哪根心弦,对方在时淩的面前羞赧地低下头,浅笑着,原本乌溜溜的目光更闪了。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时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着就把苗予桃往门口的地方推。
苗予桃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时淩,不知道她刚刚又磕到哪里了,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于是苗予桃的心也跟着紧张了一下,关切道:“姐姐你后背怎么了?”
时淩扯出一抹苦笑,说道:“前几日照顾我的阿姆发疯上街,冲撞了公主,于是才……”
没等时淩说完话,苗予桃的脸色便阴沉了几分,时淩抬眼的时候,对方又巧妙地变脸,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明天我给姐姐拿点鞭伤的药膏来。”
“谢谢予桃。”时淩笑了。
『系统激活成功……「观测者」正在登陆……』
总算是好说歹说地赶走苗予桃,苗予桃的目光透着一丝怀疑,被时淩直接关在了门外。
而时淩确认苗予桃走远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在脑内吼道:“你给我道歉!”
『观测者:?』
她刚才就听到那个破系统的重启的声音了,一直维持着面上的冷静不让苗予桃发现端倪,这下子她要好好地大发雷霆!
“你把我带回这里干嘛!这里有我什么事啊!你会不会玩啊观测者!你扔我在这里跟我玩失踪!?”
时淩恨得咬牙切齿,鬼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带着个疯母在这个落后的时代生活下来的。
如果观测者的本体能够出现在这个世界并且被她摸到的话,那么她一定会狠狠地揍上几拳!
『意外事故而已,况且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时淩怒了,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结果房内打瞌睡的萍婶被这一动静惊得瞌睡都停了下来。
在确认萍婶还在睡,时淩便压着声音怒道:“你管这叫没事?我死了吗你就让我来游戏位面?我本来不是在美国和艾狄伦在一块吗?下一秒无缘无故就来到了这里,我记得上次游戏给我剩余的生命时间还有一周多吧?”
“你这是bug,补我半年的生命值,我下一秒就当场失忆。”
『年轻人不要既要又要,我已经给了你生命值,就不要苛求那么多了。』
观测者的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起伏,甚至也不甚在意时淩,眼看时淩还要继续纠结这件事,观测者直接打断她的话:
『时淩小姐,毕竟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你要活下去而有求于我,而不是我求着你在游戏位面做任务。』
那冷漠的语气,无异于在时淩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把路给堵死,叫她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