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把人都领回自己的营帐审。
“秦娘子是哪位的家眷?”
雷宁回她:“是门下左补阙秦予屏的妹妹。”
哟呵,这名字熟悉啊,还是她的人。
“是因为秦补阙的官职太低了吗?”
“咱们也不能在这里光听罪人的辩驳,也得听听秦娘子和秦补阙的想法。”
雷宁不情愿的样子,他明显是在袒护他那好侄儿,但再不情愿,也不敢说出来。
不多久,秦予屏和秦娘子被请了过来。
贝婧初打断他们的行礼:“免礼,都坐。”
“秦娘子,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你想怎么做?”
“雷家给出的条件是上门提亲,许给雷大郎做妻子,你想如何。”
秦娘子顿了一下,她没想到太子是问她,而不是问的自己兄长。
按惯例问话,都是问主事人的,谁会关心她想要什么。
秦娘子眼中一酸。
秦予屏却在这时插了嘴:“只要雷家诚意足,风风光光地迎吾妹......”
少女的声音响亮地插进来:“我要他进监牢!”
“妹妹?”
秦娘子没理他,反而还甩开了他想伸过来的手,坚定道:“我恨不得他死!就算不能死,也依律惩处!”
雷宁急切道:“殿下,说实在话,以秦娘子的家世,原本连雷家的门都够不到,做个妾都是抬举。”
“如今为了补偿她的清白,臣已经许诺让她做我侄儿的妻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沉默许久的雷念儿忍无可忍,喝道:“父亲,别再说了!”
“你听一下你说的都是什么?竟然还是在殿下面前丢人现眼。”
“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在殿下面前都脸上无光,头都抬不起来!”
她走到雷宁面前,已经及笄的小姑娘因为从小练武,身量比同龄人高挑许多。
就算及不上父亲的个子,气势也丝毫不输。
“我忍你很久了,雷家的地位和秦娘子有什么关系?”
“不愿就是不愿,强暴就是强暴!”
“有的人爱权势,有的人盼知心,有的人甚至就不想成家有夫婿。”
“你那居高临下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雷宁被自己亲闺女当场指着鼻子骂,面色涨红,想要驳斥,但雷念儿嘴根本不停:“你为什么要维护一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侄子,为此不惜和殿下对着干?”
“如果是我犯了同等的错误,您会维护我吗?”
这话反倒把雷宁问不会了:“就算你强迫了哪家的儿郎,那也是别人占了便宜,我去找他们算账还来不及。”
他面前地少女深吸了口气,平息怒容后,才道:“我真强迫了哪家儿郎,人家可能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也可能有自己的心仪之人。”
“为什么说是他占了便宜,这是愿与不愿的道理。”
“强迫就是强迫,和人的价值没有关系。”
“你不想堂兄获罪,可以商量、道歉,求别人原谅宽恕。而不是不可一世地批判人家高攀了你还不知足!”
“......”
营帐里静默一片。
直到雷家大郎哭着求道:“堂妹,我知道错了,淫辱妇女可是要坐牢一辈子的。”
“我们是家人呐!”
秦予屏也在劝:“妹妹,可如今闹出这种丑闻,你日后还怎么找人家?”
“爱谁谁,要是因为我受到伤害而介意的,也不可能是我的良人。”
场面稍显混乱,贝婧初准备出声制止,此时又来了一人:“殿下,雷家二娘子求见。”
雷宁拧起眉头。
“楠儿?她来掺和什么?”
贝婧初看了眼雷念儿,用眼神询问。
雷念儿点点头,她便道:“让她进来。”
豆蔻年华的少女走进来步伐摇曳,刻意营造着婀娜的味道。
但确实是美的。
“妾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万安。”
“起来吧,二娘子什么事?”
“堂兄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妾听说在殿下这里审案,便想着来为殿下出出主意。”
全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雷楠儿张开秀口,说道:“殿下,秦家阿姊只是失去了清白,但堂兄可是要坐一辈子牢啊!”
“反正秦娘子也挺坚强,没有寻死觅活什么的,何必要做绝呢?”
“殿下向来仁善,何不给堂兄一个改正的机会?”
贝婧初:......哪里来的圣母病?
她维持着自己储君的风度,忍住不破口大骂,而是撑起一个微笑。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然后冲两旁的侍卫招了一下手,吩咐道:“把她嘴堵上,拖出去。”
“唔!”雷楠儿被堵上嘴,雷宁忙护道:“殿下,小女也是个女儿家,怎么能让侍卫羞辱!”
贝婧初轻飘飘回道:“雷二娘子也挺坚强,不会寻死觅活,不是多大事儿。”
“她都不在意,将军急什么。”
雷宁:......
“既然秦娘子不愿,那这贼子就送到大理寺去,依律惩处。”
雷宁还想阻止:“殿下......”
雷念儿打断他:“父亲,这是令旨!太子已经做决定,您是想抗旨吗?”
“......臣遵旨。”
贝婧初打发他:“趁着雷郎君还没进去,将军不如好好和自己侄子叙叙旧吧。”
赶走雷宁,营帐里剩下的都是贝婧初的人。
她问秦予屏:“你似乎不满意孤处理的方式?”
“臣不敢。”
贝婧初轻哼一声:“你以为要不是在孤的门下,你妹妹被轻薄后,雷宁真会让自己侄子娶她?”
“直接给你压下去,再给个妾室的名分,爱做做,不做滚。”
秦予屏惊得微微睁大眼。
“怎么?不信?”
贝婧初想说什么,想到雷念儿的脸面,又止住。
但雷念儿并不忌讳地说了出来:“我母亲是以妾室的名分嫁的雷家,当年也是以小官家的娘子,被他强迫后纳了的。”
“当时他与第一任夫人还未成婚,但凡有些诚意,都可以直接娶妻。”
“雷宁此人,并不觉得我堂兄的行事有任何问题,他们这算家风了。”
“如果不是在秋猎这时,根本闹不到圣上和殿下面前,你们根本没有讲条件的机会。”
秦予屏知道自己犯了糊涂,起身朝着贝婧初一跪,磕了个头。
“臣被好处迷了眼,以为妹妹可以富贵无忧,竟不识殿下好心,罪该万死。”
“但臣方才也只是可惜,并无怪罪之意,一切荣耀由殿下带来,不敢有半分不满。”
贝婧初让他起来:“行了,带秦娘子下去吧,你是她的阿兄,要好好开导她。”
“是。”
人走后,在一旁当隐形人的皓月开始例行夸夸:“殿下真是仁义!”
贝婧初无奈:“倒也不是完全的仁义。”
“金吾卫大将军是阿耶身边的人,禁卫是皇帝的盔甲。”
“我和你过从甚密,还有一层从小伴读的理由在,不算突兀。”
“但我门下的臣子再和雷家结亲?”
贝婧初揉揉鼻梁,不敢想象那画面。
“和雷将军的关系太紧密了,不是伴读就是姻亲。”
“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吗?阿耶是不怀疑我,我也不能上赶着作死啊。”
第二日的狩猎也不清静,旁边传来一阵喧闹声,那声音还越来越近。
一失控的马匹迎面朝着贝婧初狂奔而来,上面的人骑术不够,根本控制不住。
贝婧初弯弓搭箭,推测疯马的运动轨迹,将弓拉到最满。
一箭出去,只听一声惨叫,疯马的颅骨被射穿。
马上的人摔下来,被她身边的雷念儿飞奔过去接住。
贝婧初的卫队带的旗很明显,那位被接住的妇人惊魂未定,隔着一段距离遥遥拜谢。
“谢......雷统领和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看来还是个对朝中局势非常了解的夫人。
贝婧初从马上翻下来,问:“夫人是谁人的家眷?可有受伤?”
“回殿下,妾身中书侍郎童怀恩之妻。”
“方才马镫没有踩好,不知何时伤了脚。”
贝婧初听这名字,想起了幼时听到的八卦。
探花郎爱上了家乡的花魁,却被人强取豪夺,最后在她阿耶的帮助下成功救回心上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直没见到过本人,此时发觉,香巧并不是多么的国色天香,和她想象中的花魁不一样。
但这不重要,情人眼里出西施。
“受伤又没有马匹,猎场危险,孤送夫人回营地吧。”
“夫人的同伴呢?要令人知会一声吗?”
香巧尴尬地笑了下,回道:“官夫人们多是嫌弃妾的出身,并没有所谓好友结伴。”
她忐忑地等着,不知道这位太子会不会和那些女眷一样瞧不起她。
“无事,我带夫人回营地。”
贝婧初回头下令:“一队人随孤回营地,其余人原地休息。”
“才几步就骑不动了,一群小辣鸡,回去得加练!”
众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