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膳呢,郭公子要一道吗?”
“带路。”
“好嘞。”
哪需要带路?走过一道的路,郭盛安早早便记下,但这大户人家规矩就是比村庄和县城多些,他也当提前温习了。
左右,他看这位下人闲着也无事做。
用膳的除了江太闲还有掌柜,两人都兴致勃勃在讨论《鬼怪说》第五册的事,听到脚步声,齐刷刷抬眸望去,见是郭盛安,二人默契地被按下暂停键。
郭盛安眉梢微扬,嘴角泛起熟悉的笑意:“怎么了这是?继续啊。”
二人心底皆是松了口气,纷纷对视了下,笃定了猜测:看来是恢复正常了。
郭盛安坐下后,接过下人递来的空碗筷,正要考虑吃什么。桌案上早膳有好几种,咸的主食有豆腐脑、米粉和肉粥,甜的有浓郁的豆浆、红豆饼和蒸南瓜,配菜也有不少,看着还挺有食欲。
大户人家桌案上早食可凑不齐这么齐全,看来江太闲荷包挺鼓的。
江太闲见他舀肉粥,让下人替他解放双手后,才小声道:“贤弟,你昨日去知府大人府邸,究竟聊了什么?怎么回来时是那副模样?可是受气了?”
郭盛安:……
他看着像受气的样子吗?
郭盛安接过下人递来的肉粥后,才漫不经心道:“没受气,就是喝多了,醉了。”
江太闲不是没见过他酒量,保持怀疑态度:“你也会喝醉?”
“不然呢。”郭盛安笑容阴恻恻的。
江太闲对上那张警告的嘴脸,立马举双手投降。
好好好,戳到痛处了,男人的尊严受到侵犯了。
江太闲心头笃定是这样,便未再多问,桌案上只余下筷子磕碰碗壁的声音。
下人收拾完桌案,郭盛安才道:“江兄,怡红院一事,暂时搁浅吧。”
江太闲有些意外:“你不是还让掌柜给我做思想工作吗?怎么还自己想通了?”
郭盛安幽幽地看了眼他,后者再次举双手投降。
见他如此,郭盛安不好再欺负人,解释道:“还是别去冒那个险了。”
左右,旁人的一生不是他一个念头就能改变的。
江太闲沉吟了下,让下人去取来昨夜的留言板抄录下来的评论。扭头对郭盛安道:“贤弟,这次反馈可真是,太好了。”
[真的很感动《鬼怪说》里每个小人物,感觉沧海一笑先生将所有人都写活了。傀儡人醒来后的记忆冲击,即便不是自愿,也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仍是这具躯壳作恶多端。普通人受不了‘自己’杀父母杀妻儿,更受不了诓骗一个又一个普通人掉入陷阱,他们每夜难眠,在事情结束,报仇雪恨后结束生命……
很理解这种绝望了。
其中最为感动的便是王兄,明明没着重笔墨,但甘愿维护儿子的躯壳从而自杀。他不懂什么大义,也在保持清醒下作恶多端,但结尾又让我觉得这号人所作所为情有可原。
是啊,若是我儿女被精怪附体,还要被取走身体某个部位,我甘愿做清醒的傀儡,做他国的细作,只为求精怪放过我儿女一把。
感动。]
[上面分析的很透彻,我看完第五册,现在都没缓过神来。尤其是傀儡人的结局……太惨了。这不比劳什子的寒门书生千金小姐故事中,寒门书生郁郁不得志惨多了?那可是不由自己做主的人生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艰辛和无奈!]
[我先给沧海一笑先生道个歉,我以为你沉默这么久,是江才郎尽,没想到是蓄势待发。我从文字中感受到先生的一个大跨越,先生只是写话本,太屈才了,请问在哪儿高就?]
[看哭了,还有吗?]
[为什么有几十页,但我仍觉得不够看?求沧海一笑先生继续!!]
[沧海一笑贵庚?我愿将自家侄女介绍于你,只求你多写点。]
郭盛安:……
怎么拉配的都乱入来了?
江太闲似乎也注意到这条评论,为这人解释:“他是真想将侄女介绍给你,今年刚及笄,我还见过,长得水嫩。我当时告诉他,你家中有妻女,他只说做妾也行。”
“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我不爱听。”
江太闲折扇一展,遮住嘴角的笑容,道:“怎么,是怕令夫人找你茬?我说贤弟,你连青楼的生意都想接触了,多纳几个妾室也没什么吧?这女人呐……”
郭盛安懒得听这浪荡子说教,抬脚就走。
江太闲还想说什么,郭盛安一句话堵了回去:“明日就回相如县,掌柜的,你收拾好自己包袱。”
“欸,好。”掌柜应声。
江太闲觉着不得劲儿,“咋刚来就要走?多待几日呗。”
郭盛安平时也没觉得江太闲欠儿,若是自己儿子,他还能像对待曼儿一样逗弄逗弄,现下没啥耐心,扭头,阴恻恻道:“待几日?商量怡红院和舞台剧的事?”
江太闲浑身打了个激灵,摆出个请的手势。
郭盛安气昂昂离开。
掌柜回房收拾包袱,突然想起来时快马加鞭的铬屁股,现在身体下意识都隐隐作疼,也不晓得明日该咋办。
能咋办?
继续疼。
于是,隔天,掌柜嘴里再次被强灌一股猛烈的风后,没多久屁股就又开始疼起来。
作孽哦。
目的没达到,还多了周折。
下次,再也不坐郭公子驾的马了。
回到一品书斋,他都感觉屁股快散架了。
郭盛安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冲他歉意地抱拳,“走时匆忙,未能让掌柜的交代书肆两句,这几日书肆应当忙乱,我就不进去叨扰了,改日再上门道歉。”
掌柜揉了揉自己屁股,又扭了扭自己腰……
好家伙,他真老了,腰也不行了。
他挥了挥手,“郭公子慢走。”
郭盛安没多停留,回到家中。
月娘接过缰绳,道:“是不是没吃好睡好?脸看着憔悴了许多。”
郭盛安摇头。
“那此次前去,目的达成了嘛?”
“……抱歉,让你失望了。”
月娘有些意外,也有安哥干不成的事?
但她并不失望。
“为何要失望?安哥……这是旁人的事,成功与否对我们而言关系不大,你尽力就好。累了吧?我给你烧热水,沐浴一番?”
难得被安慰的郭盛安,只觉得喉咙微紧,嗓音沙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