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哽咽了下,去马车上取下一包东西,硬塞给看守人:“这是我家人做的,特地感谢姑娘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妄姑娘不要嫌弃。”
说完,便跳上马车。
郭盛安也配合得勒了下缰绳,将马转头,迅速离去。
过了许久,衣炔都快将眼眶擦红了,豆花才忐忑地在马车内问:“老爷,我这样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什么影响?”
“停在青楼……”
“马车停在怡红院后院门口。”郭盛安纠正。
豆花张嘴半天,才又道:“日后便不来了。”
“嗯。”
良籍女子,从青楼赎身出来,巴不得远离这是非地,像豆花这种还回来的,实属知恩图报,是好美德了。
对方也在来过一次,顾虑郭家名声,表明心意,不会再来……也实属心智成熟,张弛有度。
这个豆花,钱花得值了。
郭盛安接到月娘后,回到临水村,一月眨眼而过,二月迎来春节。
三十前夕洒扫,三十年夜饭,压祟钱、守岁,走街串巷。
大年初一本该去寺庙上香,却因去年那桩拐子案,一时间没人出门。即便出,也是在附近走动。
年初二走娘家。
郭盛安换了马车,马车装载量是驴车的几倍,他装了不少东西上,腊肉香肠,粮食白酒,还有布匹也装了不少。
这次不用抓阄,所有孩子同月娘一起,随他回了岳家。
岳母柳氏看到外孙女外孙们都回来了,笑得眉眼都没了。
“快进来坐,饿了没?饭菜都在锅里温着,就盼着你们来。”
刘家墨也在家,喊完姐姐姐夫,又开始喊外甥女外甥,每个孩子都发了压祟钱。又抱起玉轩掂了掂,惊道:“看着不胖,咋抱起来这么沉呢?”
月娘笑话他:“男娃娃都是骨头重。”
“这倒也是。”
郭盛安看他这么亲近孩子,道:“想要孩子了?和那个姑娘谈妥了嘛?”
瞬间,刘家墨脸爆红。
将外甥塞回亲姐怀里,才气急败坏来了句,“姐夫!孩子们还在呢!给我点面子!”
还给面子。
郭盛安立刻跟好奇的闺女们八卦,“你们小舅舅有了欢喜的姑娘……”
刘家墨赶紧去捂嘴。
“唔唔唔!”郭盛安挣扎了两下,妥协了。
坐在一侧的老刘哈哈大笑起来,对上闺女的视线,道:“就是咱们村的刘雨,人虽然哑,但干事儿利索,一来咱家就帮着你娘洗碗筷。咱们也不是那些磋磨人的,哪能人还没进门,第一次来家里就让她刷碗的?
谁晓得让她去歇息,她非要找事儿做,去劈柴。劈柴动静可不小,在劈第二块时就被你娘叫停了。
几次来都是这样,眼里有活儿,是勤快本分的姑娘。”
郭盛安估摸着,这刘雨也应当知晓岳家困境是暂时的,况且刘家墨在衙门里做事儿,多好的条件啊?心有不安,才积极挣表现。
月娘:“这大过年的,她一个人住,没把人请过来?”
“请了,但她没应,想正式嫁进咱家家门再说。哦对了大郎,家墨的喜日定下了,就在年后,你和小月看看有没有空,来喝杯喜酒。”
“这么快?”月娘惊讶。
老刘头:“不快了,家墨因我的事耽搁了,像他这般大的人,孩子早生了。刘雨不嫌咱家拖累,是个好姑娘,可不能错过了。”
话是这么说,但刘家是真的怕了,宁愿家墨娶个老实本分的,也不想去沾那皮相好的,这样子的姑娘头婚,性子还傲,真担心以后给他俩老的吃苦头。
老刘家,说到底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只看中安稳。
这样性子也不是说一定好,但至少一生起伏不大,没有大起大落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
二月份,小周氏的肚子总算能看出显怀。
不光是柔儿,郭盛安也在给孩子请平安脉,时常关注动静,控制小周氏的饮食清淡。
不管再清淡, 小周氏身上该长的肉还是在长。
年一过,蒋牢头那边便传来牙行的消息。
是一个会算账的先生,比郭盛安大些,有一双儿女,妻子显得老态。
蒋牢头将之情况跟郭盛安提了:“他是家里拖累,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在外欠了不少账,爹娘让他还。他不肯,便将自己卖了还父母恩情,原本是北方的,为摆脱那样的家,求了牙行转到咱南边来。
哦对了,他的妻儿看他卖身,也一并卖进牙行,凑了些盘缠。这一路没吃啥苦,不少商人盯着呢,但他有条件。”
郭盛安:“啥条件?”
“买他得算上妻儿一道,他和妻子可以是奴籍,但一双儿女不能。”
那对儿女与曼儿一般大,正是吃喝的年纪,买回来不得养着?还不能是奴籍……
商人们都觉得痴人说梦。
账房先生无人问津,也是商人们想给他一个教训,默契地暗逼账房先生自降条件。
至于为什么没强买强卖?
都知道账房先生的烈性呢,能把自己卖了还父母恩情的人,这世间有几个人有这份魄力?
郭盛安远远观摩了下,对蒋牢头道:“蒋大哥,劳烦你去跟他提,条件我可以接受,但得改一改。总不能花了钱,买回来不为自己所用的稚子吧?
他一双儿女想要回良籍,得他自己替儿女赎身,我不会逮着卖身契不放。至于他和他妻子,这招就不行了。”
蒋牢头:“行,我给你去传话。”
蒋牢头一走,郭盛安便喂了金宝一块糕点,“饿不饿?还要不要?”
金宝指了指大伯腰间的水囊。
郭盛安递了过去,等到金宝吞咽,才听孩子道:“不饿。”
为啥大伯每次看到他,都想投喂他呢?其实他真不饿。
“再忍忍,大伯待会儿带你去吃馄饨。”
“……?”金宝不解看向大伯。
从不在外花钱吃饭食,只到熟人家蹭饭的大伯,今日反常了?
蒋牢头急匆匆回来,“他想见一见你再说。”
郭盛安笑眯眯的,“蒋大哥,我像那种被牵着鼻子走的人吗?”
蒋牢头想了想,也觉得是。
“那?”
“算了吧,咱再等等,这世上不缺账房先生。”
“行。”
眼看着几人要离去,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