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既然愿意跟自己接触,他当然不会推辞。
王管家嘴角噙着笑,“刚好老爷的小孙孙吵着早食单一,那我就借郭木匠的花献佛了?”
还是王管家上道啊。
郭盛安:“那便多谢王管家了。”
聊完,郭盛安又去了一趟李大夫那里,将剩余的咸蛋交给药童。
天成教的事情过后,刘柳两家是画上句号了,但李大夫忙碌起来,是为看那些男子的不育症状,至于女子……
请大夫要花钱,人家可以为儿子花钱,却不愿意为儿媳花那份钱。
对于这种情况,郭盛安没多管闲事。
毕竟上世落难了,也没见陌生人管他家的事。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他一个木匠,即便对当初走投无路的柳敏说有机会医治她,她都不抵触,更何况是外人。
他为什么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又为什么要担上这份责任呢?
尊重他人命运。
毕竟当初吃土方子,也不是旁人说几句话就能成的,他们自己同时也选择了这条路。
女子固然可怜……
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现在可不是冒头的时候,时候未到。
在李大夫眼中,他尚且抄过几本医书,到书法了得的地步。习医半生的李大夫都拿这种症状没辙,更别提只抄过几本浅显医书的他了。
妙手回春可不是在凭空编造上来的。
转告完药童,郭盛安顺道买了10刀素纸,花了10两银子,才去了绣坊。
绣坊管事将绣帕凑近了看,嘴里念叨了几句“妙啊妙”后,才道:“原以为你这么久没送来,是要放弃了,没想到还给我带来了惊喜。”
一个绣坊的绣娘得多少人?管事怎么可能记得住他?怕不是江太闲那边打过招呼了。
郭盛安心下记住这份情,道:“不怕管事笑话,这是我家大闺女绣的,因是第一次上手,怕搞砸了,来回在自家补丁着手,熟稔了,才敢在绣坊给的绣帕上上手。
功夫不负有心人,能让管事满意是她的福气。”
这话说得熨帖。
管事眉心舒展,道:“我不怕得罪你,跟你明说了。东家专门跟我打过招呼,说是你这边出的绣品,都按正常价收,我原觉得东家糊涂,如今一看是我没那慧眼。
你这绣帕完全对得起正常价,以后都按照这个标准来,我收你30文一张。”
“那便多谢管事抬爱了。”
话是这么说,人情方面,郭盛安并未记在这位绣坊管事身上。
甭管他自己能力如何,江太闲对绣坊打招呼,那是出于未知情况下。而绣坊给正常价,那是绣帕值这个价,不讲究“情”一事,属于正常买卖,以后也不必还管事什么情分。
捋清思绪后,郭盛安将恩情和交易的差别说与大山听,让他提前懂得人情世故,总比自己琢磨得强。
大山提出疑惑:“那该如何衡量还人情的标准?江东家只是动嘴皮的功夫,我是否只需还几句奉承话?”
听他说话也文绉绉的,应当是旁听下来的效果。
郭盛安心感安慰,道:“得看自身受到多少价值。
掌柜原说一张绣帕只收15文一张,江东家不计亏损,强行调至30文一张,多出来那15文,大山觉得能干多少事?
这还不止一张绣帕的问题,而是往后都能占到这15文的便宜。”
大山吞咽了下唾液,“很多,能干很多事。”
“是的,能干很多事。只要不是赴汤蹈火,力所能及的,都可以与江太闲好商量。”郭盛安扫了眼路边的野花,边折边道:“当然,旁人一句话的事,你奉献太多,会显得上赶着,也没必要为还这份恩情降了自身身价。与人相处,保有距离,不卑不亢最为重要,这样一来旁人也不会看不起你,说不准还会高看你一眼。
再合计合计,江太闲是秉着不知雪儿绣帕如何的情况下,特地让这每月15文的利润给我,但实际情况是雪儿的绣帕对得起这份30文的工钱,那咱们抱以恩情就可以打打折扣。”
……
郭盛安一路走一路教,大山听得很认真。
待大舅说完,大山扭头望去,就见郭盛安手中捧着一束野花。
他看着那束野花,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明明很寻常的野花,颜色也各不相同,但捧在一起就如同重峦叠嶂的山峰,明明参差不齐,却具备赏心悦目的自然。
当然好看又自然。
郭盛安学过插花,即便没那条件,但徒手折断多余的枝节还是可以的。
包裹这束野花若用油纸更佳,没有的话,布也行……
郭盛安一只手捏住这束野花,一只手伸进自己衣襟。
撕拉——
大山撇过头去。
得亏现在小路上没外人。
大舅的行为太、太让人迷惑了。
郭盛安撕下里面穿的汗衫一块布,蹲下身,将那束花放在地上,一只手固定住,以免乱了序,一边道:“大山,给我扯几根干草来。”
“欸,好。”
干草捆住野花的根茎,简单固定住后,才用那块布包裹住整个根茎。
郭盛安起身后,满意地看着杰作,笑了笑。
大山:“……大舅,这束花要送给大舅姆吗?”
“不然送给你?”
他不是那个意思。
大山试探道:“大舅姆不嫌大舅汗衫有味吗?”
“臭小子!我哪天不是把自己捯饬得干干净净的?哪来的味儿?”
“……”
对上大山那“你真没点自知之明?”欲言又止的表情后,郭盛安僵硬地顿了下,道:“真有味?”
大山安慰他:“男人都是臭的,这很正常。”
应该是大鱼大肉吃多了。
“那我下次注意。”郭盛安咬着后槽牙道。
多浪漫的事儿,尽被汗衫给毁了。
郭盛安后悔,没用大外甥的汗衫来包野花了。
好歹大外甥人小,还没成为臭男人。
郭盛安又忍不住暗忖,为难月娘了,整日和他这个臭男人睡。
……
郭盛安汗味可没村里其他男人大,毕竟他有每日沐浴的习惯,即便没热水,冷水也会冲一冲。
村头老妪们看到郭盛安手中的野花,津津乐道。
“瞧瞧人家,那才是会过日子,会疼媳妇儿的。”
“那野花包得也太好看了,下次我让我儿子去问问郭大郎怎么包的,好讨未过门儿媳开心。”
“那束花不是买的?”
“哪用花钱买,不就是路边常见的野花吗?估摸着是郭大郎自己折腾的。”
“那他挺有眼光的,包那么好看。”
“刘月享福了。”
有些老妪只恨当年错过这么好的女婿。
谁能料得到郭盛安还有现在这番光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