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郎去刘家村有小半月了吧?这怕不是去做上门女婿了?”
“我看去借银子了,又是盖新房,又是收鸡蛋鸭蛋,这银子不得哗哗地流?再大的家底儿都得败光吧?怕不是去岳家借钱兜底吧?”
“欸,你家侄子不是刘家村的吗?传出啥消息没?”
“不知道呢,隔那么远,我也懒得为个消息跑那一趟,况且空着手上门,人家还以为我是那穷酸亲戚,打秋风去了。”
“这倒也是。”
“欸,郭大郎盖的那房子,还没起来,我就估摸着气派。我啥时候能住上那样的房子啊。”
“你啊,这辈子甭想了。”
“哈哈哈。”
……
郭盛安和村里熟人打完招呼,放下驴子和闺女,简单交代两句,就往新地基那边冲。
新地基离现在的家不远,总归要多走两步。
结果,他就在一堆人里面,看到黑了一个度的月娘。
石化。
他那么大那么白的娘子呢?
哦,还是那么大。
可为什么会黑了呢!
……难怪曼儿那么容易晒黑,原来是遗传啊。
不对,他不是留了养颜粉吗?
思绪万千。
然后,他又在人群中看到他那窜天猴似的三闺女。
三闺女没白,也没继续黑下去。
郭盛安:???
似乎看穿郭盛安的疑惑,月娘:“你给我那养颜粉份量不足,效果倒是不错。
曼儿的性子你也知道,我拴不住她,只能将养颜粉先给闺女用。
安哥……你是不是嫌我黑了?”
郭盛安赶紧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思及此,郭盛安又道:“那你这几日岂不是都干站在太阳下晒?没晒伤吧?皮肤疼不疼?”
“不疼。”月娘轻捶了下他胸膛,“好了,在外面,别让人看笑话。”
郭盛安拳头抵着嘴,轻咳了两声,才拉开了与月娘的距离。
“爹爹!我编了个草环!你快戴上试试!”
郭盛安接过后,打趣:“我家曼儿还会编草环?”
“很稀奇吗?”
“稀奇。”
“哼哼。”曼儿哼唧唧了两声,又对着月娘道:“娘,我还给你编了,有花花哦!好看得嘞,你快戴上试试!”
月娘蹲下身,埋头道:“曼儿给娘带。”
“没问题!”
感受到这一幕的母慈女孝后,郭盛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首先,曼儿的孝顺非比寻常。
其次,曼儿不会以这种方法孝顺爹娘。
最后……
这孩子铁定干坏事了!
待月娘起身后,郭盛安沉下脸来,“曼儿,你没事儿瞒着爹娘吧?”
“啊?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爹娘?”
语气虚,还左顾右盼,就是不看自家爹娘。
月娘也察觉出不对劲。
“曼儿……”
随即而来的是,熟悉的跪地,熟悉的拧自己耳朵,熟悉的耷拉脑袋。
“爹娘,曼儿真不是故意的,爹爹,娘亲,救命啊……”
一炷香前。
曼儿把家中鸡蛋全打了。
曼儿的本意是,自己长大了,该懂事了,爹娘姐姐们都忙,她给家人做顿饭咋啦?
然后,鸡蛋往水缸里打,往灶台上打,就是不往锅里打。
小周氏回到家中,看到这场面,心底都直呼好家伙。
曼儿这才从调皮捣蛋……哦不,是自我式的孝心感天中醒悟过来。
似乎,仿佛,好像,自己孝心做了坏事?
二婶给她出主意:“你拿出你看家本领,先把你娘哄住了。她性子好,回来看到这场景……火气应该会比想象中少大半。”
那会儿,她和二婶还不知道爹爹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所以她和二婶只商量怎么应对娘亲是最大问题。
谁曾想,家里最精明的回来了。
呜呜呜,她草环白编了。
呜呜呜,二婶厨房白打扫了。
哦,也不对,厨房还是要打扫的,不然咋做饭?
听完曼儿的描述,郭盛安很安静,月娘震惊道:“家里给你爹存的二十个鸡蛋,你全打了?”
家里肉不缺,但都是腊味熏味儿,鲜少有新鲜的荤腥,鸡蛋是月娘特地除开腌咸蛋,给郭盛安存了补身子的。
月娘:“那么多鸡蛋?你全打了?!”
月娘气得胸闷,郭盛安见状,赶紧折了一条树枝,递了过去。
月娘接过后,顺势就往曼儿身上抽:“你个小瘪犊子!看老娘不抽死你!!”
哦豁。
能把月娘逼成张口爆粗的,非曼儿莫属了。
曼儿还想躲,甚至内力都用上了,结果被亲爹死死摁住肩头。
她听亲爹道:“哎,是该打。”
曼儿哀嚎:“娘,在外面!给我郭曼儿几分面子!我以后定……嗷!!”
一旁干活,抽空看的汉子,个个禁不住笑。
“郭大郎和他闺女的相处,还真特别。”
“是吧,不像父女。”
“那像什么?”
“兄弟?”
“是兄妹吧?”
没人吭声了。
就郭曼儿那性子,像“妹妹”?!
晌午,吃饭食时,小周氏抬来了一大锅蛋花汤,给做活儿的男人们加个荤菜。
小周氏大大方方地舀汤,道:“大家都不要客气啊,这回是曼儿犯了错,家中又消不完这些,给大家再加个荤菜!多喝点,管饱!”
这蛋花汤浓的,喝汤的汉子们都在想,郭曼儿是糟蹋了多少鸡蛋啊。
不管糟蹋了多少,多了个肉菜,下午劲儿使得更足了。
将饭食分刮完,郭盛安一行人才回到郭家。
今日是三家人凑一起吃的,毕竟郭盛安回来了。
郭盛安将岳家发生的事说了遍,省去他让刘家墨去县衙传消息这凶险一幕,毕竟也是因为此,刘家墨才在县衙谋得一个闲差。
他姓郭,按理说应当对亲兄弟更好,这样的好事,即便他不上,也该二弟上才对。
可事发突然,再有岳家现在处境更为艰难,更需要钱。
二弟一家往后的机会会更多,不着急一时。
将这件事说出来实属多此一举,不说他相信二弟二弟妹的人品,心底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周围的人呢?
人一旦耳濡目染,便会滋生不一样的情绪和贪欲。
如此,倒不如不说,以防意外发生。
回了屋,郭盛安才将此事,单独、小声说与月娘听。
月娘心头一跳,“家墨他……”
“小舅子重情重义,当时支开他,除了不让他参与休柳敏的过程,主要还是得他来支棱起刘家的天。不然光我们接济,岳父岳母心里头也难受。
况且他嘴严实,与人打交道都实诚,可以在衙门混下去。
我二弟他……太憨了,不适合待在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