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孙木匠被气瘫了?那岂不是生意都往郭大郎这儿垒了?”
……
郭盛安这儿确实来了些生意,但临近秋收,他一一回拒了。
即便有人声称愿意等,他也将大山推了出去,将自己不亲自过手但会督促的话提了出来。
这又是劝退一拨人。
有人去瞧过大山打的嫁妆箱子,觉得不比孙木匠打的差,也就不在意大山出没出师,亦或者大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的事了。
大山其实也想下地的,但被郭盛安拒绝了。
“太早下地对身体发育不好,以后长不高。不然,为何你家中也有田地,小妹和你奶宁愿将田地租给族人,也不想你下地?
大舅知道你急于回报我们,但你别急。”
于是,大山只能跟在郭盛安身后捡捡麦穗,帮月娘一房洗衣啥的。
至于秋兰婶子,帮着月娘带孩子,有时候帮郭昌珉二老打杂。
玉轩玉凤似乎更喜欢秋兰婶子。
俩小的,即便不哭闹,但也不怎么爱笑,唯有在秋兰婶子怀中时,才会咧开嘴,发出银铃的笑声同时,还挥舞着小肉胳膊,要秋兰婶子抱抱。
月娘身子养上来后,终于出了奶,除了米油,便是月娘奶水养着。
俩孩子吃不完,月娘又涨疼睡不着,一开始难为情,郭盛安看破后,沉默地帮着分担了些。
俩孩子也越来越胖,像福娃娃般,比郭淑君小时候看着还灵气。
家中大人,每个都抱过,还都爱不释手。
尤其是郭昌珉和大周氏。
秋收请了人,平时还有秋兰婶子搭把手,人一闲下来就得有个感情归宿。
玉轩玉凤成了二老的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不常对他们笑,反而更亲近秋兰婶子。
郭昌珉还好,大周氏忍不住阴阳怪气月娘:“你瞅瞅,到底是你生的,还是别人生的?咋就不亲我们郭家人呢。”
月娘想了下,点头,“娘,我熬了绿豆汤,你要不要也来点?”
“我这儿在跟你说事儿呢,喝劳什子的绿豆汤啊!”
“去去火。”
“……不去!”
月娘喟叹:“娘啊,隔辈不亲,我也没办法。”
“你你你!”
大约觉得婆母被气着了,自己言行不妥,于是又补充道:“玉轩玉凤还小,待他们大一些,你和爹多哄哄,说不准他们就对你亲近了呢?你可是他们的亲爷奶。”
这倒是。
没分家前,大周氏都是抠抠搜搜过日子,有了月娘这话,大周氏琢磨着钱应当怎么花,花在哪儿。
她和郭昌珉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了,少吃点少喝点无所谓,但孙女孙子一定要最好的!
于是,秋收时,她和郭昌珉商量了下,去了趟镇上,买了两只虎头帽回来,还有葛根粉。
古代穷人家孩子只有皮粮和奶水,其他没得吃,稍微富裕点的便是冲葛根粉,再往上,要么请奶娘,要么养奶牛,吃山羊奶的人家很少,嫌它膻。
葛根粉微黄,但磨得细腻,冲泡很方便,很适合给孩子喂。加点糖在里面,曼儿她们也爱吃。
有虎头帽就算了,还有葛根粉?!
月娘实属对婆母意外了。
大约是月娘的眼神刺激到大周氏,后者就跟被踩尾巴的猫般,炸毛道:“咋滴?我疼疼我孙子孙女不行?把你眼神收起来!”
然后,小老太就跑了。
月娘和小周氏对视了下,旋即笑出声。
这还是收敛了,没敢笑太大声。
小周氏给月娘抓了把新炒的南瓜子,边嗑边道:“娘也真是,早把偏爱放在孙字辈上,我们何必吃那么多年的苦?现在我们多看两眼,她还害羞了。”
月娘:“你小声些,娘不要面子嘛?当心回头找你麻烦。”
“怕什么!反正都分家了!娘也管不到我头上来!”
“你还真是。”
颇有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气势。
大周氏耳朵贴在屋门上,听着院里的动静,心底将小周氏骂了个底朝天。
没在屋里待太久,大周氏便出来在院子草棚下乘凉。
屋内闷热,晚上睡觉都得敞开打地铺,更别提白天了。
一直到做饭点,几个女人才散开。
秋兰婶子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玉轩玉凤,朝着厨房走去。
小周氏离开前,还不忘跟月娘打趣她,“你看她,这是把你家龙凤胎当稀罕宝贝了。”
月娘轻撞了下小周氏,后者才收敛了打趣。
“知道了,不说了。”
谁都知道秋兰婶子家的情况。
秋兰之所以对柔儿和龙凤胎有波动,大约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神志不清是幸福,至少屏蔽了现实。
现实太残酷了。
……
郭盛安回来,见两个最小的头顶虎头帽,愣了下,“哪来的?”
月娘:“娘给的,还买了葛根粉给送来。”
“那娘的运气不错。”他去镇上,就没撞到过葛根粉。
“今晚做的多,我给娘那边送去一份。”
“去吧。”
秋收后,又是下秋种。
地里头的活儿忙完,才是麦子和部分皮粮磨成粉保存的问题。
提到麦子和稻谷,月娘便多问了句:“自家吃?今年不卖成钱了?”
“卖什么?家中也不缺钱,留着自己吃吧。”
“那好。”
郭盛安:“麦子和稻谷都去壳,不然喇嗓子。”
就是皮粮,他也准备多磨几次,磨细细的,口感才好,也养人。
“那会不会太耽搁工夫?太累着你了?”
“无妨,权当锻炼了。”
七月初磨粉,郭盛全特意将假期调到这几日,驴子拉了回来,帮着磨粉。
因为时间紧凑,郭盛全郭盛安俩兄弟日夜交替着磨家中粮食,实在磨不完的,只有靠人力了。
郭盛全将一个月的驴子使用权50文交给了郭盛安,后者没有拒绝,毕竟后面的粮食还得靠人力磨。
粮食磨好,储放在地窖后,郭盛安才准备抄好的书籍,顺带问雪儿绣帕一事。
一个月足够绣好两张绣帕,但郭盛安发现雪儿一张都没绣好。
雪儿支支吾吾的,以为自己做错了事,不敢直视郭盛安。
“怎么了这是?”
月娘浅笑,“这孩子,做事力求完美,旁人做什么事都是糊弄着完事,她不一样,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之前给咱们衣袂领口绣完,后面还跑来询问我好几次,能不能重新拆了绣,有几针没绣好……
这不,一听是赚钱的活儿,她都先在补丁上练手,力求完美后再实施绣帕上。”
郭盛安懂了。
雪儿这是——
强迫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