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又会说话又会做人,啧啧啧……”
童邓负手于身后走到四人身前,“一会儿若是抢东西打起来了我可不管那么多,撒腿就跑了。事先说一声,免得到时候说我不仗义。”
韩尚单手伸出笑道:“请便。”
随后,刘伏再次背上那把重剑,五人一道走入侧室的另外一个门。
“你说,那白脸儿书生看上去人畜无害,心思似乎不简单。”
“这就叫欲擒故纵,你也听见了,白脸会玩,这搬山派的小矮子还不一定玩得过白脸儿,等到时候发生什么了就让他顶上去,这下好了,说不定他们安然无恙带着宝贝远走高飞过神仙日子去了,可怜这小矮子断了一家香火。到底是读过书的,一肚子东西尽用来害人了,咱就打个赌,看这家伙下场怎么样,敢不敢?”
“不赌,躲人背后说三道四不是什么好事。”
卫恕用很鄙夷的语气回应。
“好好好,不说了,快走,说不定就要被人抢占先机了。每回跟你搞在一起就有一肚子火,真想一剑劈了你。”
“别嘟囔了,过来看看这道伤口,师父没跟我讲过,你知不知道?”
李逸尔懒懒散散的走过来不屑的说道:“你师父都没有说过,那不就是些小门小派吗,只怕是连成为剑侍的资格都没有。”
李逸尔看了一眼那人身上的伤口,细细看上去确实是深可见骨。
“细剑……”
“如果只是那个宗门倒还没什么么,但是你也听见了,这个侧室不是普通的侧室,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什么朝廷的人,说明这个地方确实很隐蔽,但是这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说那小子真的有些本事就不好说了。”
“走吧,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别让陵游等太久了,这毕竟不是活人待的地方。”
“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啊。”
侧室另一个门是向下的石阶,两人不知道在黑暗之中走了多久,只看见下方突然亮起一道光束,李逸尔吹燃了一个火折子。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忘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在前面的李逸尔拦下的卫恕,他们的面前是一道石墙,李逸尔耳朵贴在墙面,黑暗之中,对面时不时传来打斗声。
“就在对面,怎么进去?”
“把这石墙劈开?”
“没脑子,把石墙劈开了,惹出大动静,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
李逸尔说这话就好像当时武举第一场时被几个人围攻一样,吃一堑长一智,自那以后李逸尔便低调多了。
“什么时候李少爷能够变得这么低调了,不容易呢。”
“少跟我在这里阴阳怪气,小爷我跟你说清楚了,我不喜欢这样阴阳怪气的人!”
反倒是卫恕像是个得了胜的将军一样
“现在就干等着吗?”
李逸尔疑惑地看着卫恕问道:“你是个大老爷们吧,天天围着一个男人转算什么?”
卫恕反问道:“你不也天天围着我转?每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你就来找我,为了听我叫你一声大哥甚至不惜把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我,还要带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就因为我说想要见一见青莲剑主,你……”
突然对上卫恕的眼睛,李逸尔还是有些不习惯那澄澈到近乎愚蠢的感觉,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怎么比得上自己这个江湖儿郎?
李逸尔别过头去,不看卫恕的眼睛。
“哟,心虚了?”
那石室之中的打斗声还在不断传来,卫恕与李逸尔二人却只能在黑暗之中干着急。
“你说那人既然能够拥有青莲剑,他会来这里吗,或者说他是像外面那些老前辈一样耗着祈祷,还是像里面这些人在打斗争抢?”
“什么狗屁老前辈,小爷我真是打心眼里面瞧不起,再说了,这里面有没有他你细细感受不就知道了吗,能够得到青莲剑的认可,你觉得会是泛泛之辈吗?”
卫恕摇摇头笑道:“石墙太厚,声音都是勉强听见,更遑论那斑驳复杂的剑气,虽然青莲的剑气特殊,但是在如此多雄厚气息的覆盖之下想要完全找到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师父先前也没有教我具体感受剑气的办法,我现在也还在摸索,石墙之内感受最深的便是先前背剑那人的重剑气息,他的气息似乎有些与众不同,重剑浑厚的气息之中还裹挟着十足的血气,相必是在不断的厮杀之中沾染上的,石墙的那边如此凶险,我倒是在想那白脸书生与那小娘子该如何存活。”
黑暗之中寂静无声,石墙里面传来的声音已经在黑暗之中扩散开来,二人也只能背靠石墙来大致分清楚方位,李逸尔早就将火折子收入袖中,一来用不上,二来是照着卫恕的脸总感觉氛围不对。李逸尔也不是没有与其他男人共处一室过,但是比起任何一刻或者是与任何一人的相处都比不上此刻,此刻虽然深陷黑暗之中,但是李逸尔能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心,似乎与卫恕待在一起就格外的放心。
跟一个没有心眼的人待在一起久了也会变的没有心眼吗?
李逸尔觉得不是,否则天下哪来那么多势利眼,莫非天下好人都死绝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之中除去打斗声以外又多了一些兵器碰撞的声音,但这也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音律和谐,李逸尔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江湖味儿,奈何黑暗之中实在难以分辨,但是毕竟声音大过石墙内的打斗声,于是他猜测是卫恕。
“呆子,你在干什么。”
“击剑。”
“击剑?!”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长剑荡歌,会临西江踏月出。
最早的击剑是陈宽兴尽而归于西江湖畔一剑搅碎了湖中的圆月,看着水中的圆月,陈宽不由得心生悲凉想起了远在大邺的心上人,便于西江湖畔席地而坐,双指叩剑,嘴中轻哼,本来是大雅之举,奈何悲凉的剑声却着实让人难以心生雅致。天下谁人想得到,剑也能够像琴壶来吹拉弹唱一般,于是乎天下人都模仿陈宽,击剑也在当时江湖上成为了一件雅事,可惜天下人喜新厌旧的习惯总是不变,真正喜欢击剑之人从来不会不分场合情景的击剑,久而久之,这件雅事便在江湖上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卫恕也是在很小的时候陈宽教给他的,那个时候陈宽还能把卫恕抱在怀里到山崖上吹吹风,但不知是卫恕还是陈宽年纪一大,这件事似乎就再也没有过了。
“小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击剑一说?”
不知道卫恕是没有听见还是怎么样,并没有回应李逸尔,反倒是李逸尔从那剑音之中听出了些花来。
江湖之大,未至之处不知凡几,又何况是一雅事?
李逸尔听得出淬心剑特有的剑鸣音,虽然他没有拿过淬心也没有握过寻常铁剑,但是李逸尔能够感受到淬心锐利的剑鸣,哪怕只是在一阵阵敲击之下……
一曲罢,不光卫恕就连李逸尔似乎也有些意犹未尽。
“有趣,虽然听着模糊,也确实比不上那些乐器来得起兴,但是有些意思。”
“我只不过和一和调子罢了,师父击扣的那才叫一绝。”
卫恕想起来了陈宽经常说的话,去他娘的江湖,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倒死得干干净净,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还喜欢赶着送。
卫恕如今想来也一样不理解。
什么是该死的,什么是不该死的,什么是想要的,什么又是不想要的。末了,陈宽还要像喝醉了一样补上一句,小卫恕啊,你长大了可不能像我一样窝囊。
窝囊?
天下第一的人也会有窝囊一说?
“卫恕。”
“作甚?”
“石墙里面的声音没了……”
卫恕似乎是有些不信,于是自己趴在石墙上听,直到自己确实听不见声音之后才将耳朵撤离开了冰冷的石墙。
“娘的,搁这死人的地方这么久,身上沾阴气了可是洗不掉的。”
“仔细想想,这里不应该没有入口,否则那几个人怎么会在里面?”
“怎么,你不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不想,我本来就是只为了见一见师父所说的那人而已。”
突然,卫恕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脑中似乎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直觉告诉他那人就在这石墙之内!
卫恕有些着急的说:“要不还是一剑劈开这石墙,我有些等不下去了。”
“你可要想好了,一旦破墙而入,面临的可是如今江湖上大多数用剑高手。”
“有你,我不怕。”
李逸尔似乎被卫恕猝不及防的这一句说懵了,愣了愣说道:“那你来吧,我就一破木剑,我怎么劈得开这么厚的墙?”
卫恕咧着嘴笑道:“谢谢啦。”
有了李逸尔的回复,卫恕也顾不上想太多,淬心剑横执的一瞬便已经是蓄满了势,下一瞬间估计就会有让石墙那边所有剑修道心崩碎的一刻。
淬心剑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辉,虽然不至于与皓月争辉,却也胜过了萤火微茫。
一剑扎扎实实的劈在了石墙上,只见那剑势全部被灌入了石墙之中,再就是轰隆一声巨响,那石墙碎成了几块巨石,李逸尔与卫恕眼前由几道裂缝中传来的光直到眼前一亮,虽然不至于短暂的失明或者是张不开眼,但却是稍稍闭了闭。
石室中油光昏暗,数道人影在厮杀,这便是皇室为夜宋打造的墓穴,足足有十来个侧室那么大,但却是生死都不得安宁。
再说卫恕那一剑,剑势直接贯穿了整个石墙,甚至击倒了石墙内的一名低级剑修。
众人无不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不知道从何处冒出的二人,一黑一白,一俊一凡。
主室中央四平八稳的放着一个铜制棺材,棺身上用泡桐雕刻着几条大蟒,栩栩如生的样子似乎还在朝外凝视着众人。
引人注意的便是那棺材的一左一右,左边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巨剑,剑身宽厚重重的砸在地上。而右边正对着的是卫恕一行人,那柄剑就斜插在地面,剑身上绽放着淡淡的金光,比上那把不远处的重剑,这剑确实是小巧许多。
惜言无疑。
众人只当这二人也是来抢夺神剑而已,但是方才那一剑所展露出来的无匹剑势却是让在场多数人忌惮不已。
“守国几十载的天策上将夜宋统领却在死后都得不到安宁,何其可悲?”
李逸尔率先开口,本以为按照天下人的习惯或许会在良心发现的情况下停留片刻,但是李逸尔显然高估了他们的同理心,冲上前夺剑的那几人没有丝毫的停留便直奔神剑而去,留下李逸尔在原地骂娘。
虽然总有人不断上前夺剑,但是也总有人上前将其击退,,久久循环之下竟然迟迟没有一人能够将这两把剑收入囊中。
见状,卫恕也不着急去与他们一同争夺,反而是细细端详起这些人,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既有身着宗门标准制服的宗门子弟,亦有江湖上的闲云野鹤。其实仔细一看便可看出那些宗门弟子不论是心态还是招式都差上不少,到底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了,反正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自己就是一孤家寡人,但是这些弟子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外面可是有祖宗看着,能够不急吗?
“兄弟们加把劲,不要忘记了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进入到了这主墓之中。”
诸如此类的人确实不少,不论是那些宗门子弟还是那些油子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留下一些宗门长老嘱托的宝贝,或许比不上这两把神剑,但是也是那些子不入流的小宗门能够拿出来的上的了台面的东西了,至于有一些宗门会偷偷将一些漂亮女子变成禁脔豢养起来,也会给那些看门的影卫塞上两个,尽管宗门会为此肉痛不已,但是机遇与回报却不小。
而那些没有东西的莫说进来了,就连在门口看都不敢看一眼。
其实影卫也只不过是趁着职务之便捞些油水罢了,多多少少的都是油水,蚂蚁再小也是肉,反正东西到最后都是他们的掌中之物。
“你当初想要怎么带我进来,送礼物?”
见卫恕好奇,李逸尔笑道:“还能说什么,我都跟着你了,报个剑仙名字不就好了?”
卫恕被摆了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好似如鲠在喉般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