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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凡咒 > 第63章 黑衣换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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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容天下所不容之事,这是大鉴江湖的特点。但是说来好笑,打着海纳百川的名号却容不下一点沙子,不管是如今一盘散沙的武竹林还是那些崭露头角的异人,凡是不为大鉴皇朝招安,皆杀之而后快。

任陈宽剑道冠绝天下,也会因为不想多生事端而将剑阁剑修散落到整座江湖。

几许九幽剑仙骨,挥袖一十八州鸣。

陈宽与大鉴皇朝始终是相互忌惮。

前几十年的大鉴江湖还时不时会有鱼跃龙门之辈,天资惊艳让陈宽都赞不绝口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近年来却很少有这样的人。

陈宽身边的那位名声不小的剑侍便最后一位。

在铸剑,叩剑,令剑,御剑,化剑五等境界中,陈宽化剑实至名归,铸剑即是二品境界,而令剑之上才能够称为真正的剑道大家,这样的人两国都不多,大鉴多在剑阁,道廷或许也有几位。而大邺就少的有些可怜了,当年剑圣御北关外递出的那一剑几乎散尽了大邺的剑气,目前世人皆知的,冥花主观观主东月星唯一的徒弟便是大邺的一位小剑仙,虽然七十二洞的人都这么称呼他,但是陈宽尚在,天下又有何人敢共享剑仙之名?

在众多剑修中,令剑之上与御剑一线之隔的曾经第一人当属衔凌。

衔凌说来与卫恕倒是出身相似,卫恕爹娘被山贼所杀而被陈宽所救,衔凌同样如此,但是唯一的区别只是时间上的差距,后来陈宽将卫恕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却让衔凌成为了自己的一把杀人剑。

作为陈宽的侍剑童子,天姿卓绝的他十七岁入一品境就已经超过了同辈所有人,并且擅长以一品杀虚空,十七岁入剑阁成为了剑侍 。跟随陈宽十余年,什么人都杀过唯独没有杀过小孩,手握当年先帝赐予陈宽的千玄京玉往往以阴狠着称。再说,跟了陈宽这么多年,陈宽自己都觉得自己吝啬,十余年以来,陈宽未曾传授他一招一式,他所修炼的剑道不过是看着陈宽一招制敌,离开,继续一招制敌……

长此以往,衔凌的天赋便暴露无遗,招式中往往带着陈宽的霸气。

要说在令剑与御剑之间,曾经衔凌还可以压着卫恕一头,而卫恕自从一朝悟道剑心后,虽然说并未到达御剑的地步,却也超过了衔凌一丝丝,这一点衔凌也不得不承认。

其实不是所有人都有说不完的江湖逸事,真要谈起来,李逸尔可以说尽五年的江湖风流,从北到南见过的奇人异事,哪怕是卫恕也能够道尽剑山上下的葳蕤风景。

只有衔凌。

或者说只有像衔凌这样的人。

他们没有太多的故事,尽管跟着陈宽见了很多的世面,认识了很多达官贵人,也见惯了很多剑拔弩张的场面,可真要衔凌说,他除了杀人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在乎的。

他便像是被陈宽培养着的杀手一样,一切也都是为了卫恕继承他的位置而铺路。可陈宽似乎忽略了以卫恕现在的性格以及心态,卫恕不知道的是哪怕是陈宽磨破嘴皮子都不会有人像服陈宽一样服他卫恕。

不知道陈宽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是此刻陈宽看着一旁盘膝而坐抱剑假寐的衔凌时,也不知道会不会心生惭愧呢?

不多时,衔凌似乎是注意到了陈宽的目光,他睁开眼睛便警惕了起来。

“衔凌,你过来。”

陈宽敞开一壶酒递了过去。

衔凌闻了闻便知道又是剑南春。

剑南春起先不叫剑南春而是绵竹大曲,本身那解貉赎酒的风流故事源自前朝剑仙亦诗仙的李白,而陈宽便对李白推崇备至,虽然陈宽看不懂那些子仙诗,却对李白的剑道无比赞赏。

一边说着“剑非万人敌,文窃四海声”的话却能够再一边说“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陈宽就喜欢这样的人。

矛盾,理想,以及不顾一切的浪漫。

这他娘的才是个活生生的人。

人该是以追求完美而存在的。

衔凌喝了一口但是不敢喝多,剑南春的香气高雅清幽,虽然在这荒野之中喝的不是时候。衔凌害怕这高雅会让自己沦陷,他也想不明白怎么陈宽就喜欢喝这一口。

“怎么样,第一次喝酒么?”

“是。”

“什么感觉。”

“辣。”

陈宽朗声一笑,月光之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该是蟋蟀在叫喊。

“当年老夫就说了一句白衣不如黑衣,你就再也没有穿过白衣,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哪有不喜欢耍帅的?卫恕?他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就不说了,真要说起来我倒还有些后悔不该让你穿黑衣,尽管黑衣穿起来是方便,但是你毕竟也到了这个年纪了,我不该什么都指控着你去做,其实你们三个我都当做真正的儿子。偏爱卫恕也是有些,但是这么多年我想起来便有些难受,他们两个一个与我断绝关系走自己的路去了,一个现在在金陵,也不知道他们遇见了没有。但是你是始终都跟在我身边。衔凌,我答应你,等我死了以后,你想干什么便去干什么,到时候哪怕是卫恕来求你你也不要答应他,如何?”

衔凌没有看陈宽的眼睛,他长得挺拔,高出陈宽不少,陈宽也没有看着衔凌,但是他们都目光却彼此交织,因为他们都共同看着一轮明月。

直到陈宽说完衔凌都是一言不发。

“你个臭小子不说话?”

陈宽骂骂咧咧的撇了一句。

衔凌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挠了挠头说道:“衔凌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只想着能够跟在您身旁就行了,哪怕是让我去杀了那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我都不会眨眼,您说过,人一旦养成习惯便很难改正了,衔凌也是如此。我想跟着当世最强的剑修学习剑法,我的三剑都是您交给我的,只有用这三剑杀人的时候,我才会问心无愧,觉得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要是让我离开了您……”

衔凌摇了摇头,“我不敢想……”

“怎么,没了我难道你就挥不了剑了吗,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杀人那么果断怎么说话软囊囊的?”

衔凌一愣,听陈宽的语气,似乎总有一天会跟他一刀两断一样。

“其实到这也差不多该告诉你了。”

老头缓缓开口,衔凌有些不解,跟了陈宽这么多年,陈宽其实说了很多包括卫恕都不知道的事,如此一来,陈宽真的只是将衔凌当作一枚棋子?

“你也知道老夫有多厉害,在如今的江湖之上以武力证道之人唯我陈宽一人罢了,天下之大老夫我又是何其寂寞。剑道一途在我二十多岁御北城外剑气压穹庐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走了,直到今天老夫早就走完了这一道,她走了以后人间很是无聊啊。”

老头一如年轻时,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环于脑袋后面顺势仰躺在树后。

老人年轻的时候还是挺潇洒的,不知为何到现在古稀之年却变成了个娃娃模样。

“其实什么狗屁剑道练来练去实在没甚鸟味,老夫一手的剑茧都没了。”

老人只有一双还不算老弟手值得拿出来看看。早年习剑,以各种上好的药物滋养,一双手即使到了该遍布褶皱的时候也光滑细腻的很。

“衔凌你作为剑阁第一剑侍,其实老夫始终都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那就是剑阁创建的初衷。”

“剑阁中人皆知剑阁始祖乃是一位女子剑仙,其余一概不知。毕竟剑阁落在了老夫手里面算是玩完了,老夫一个散人哪里有心思想李老道那样去管理这天下最大的宗门,解散便解散了,但这可不是老头子我一个人的决定,始祖当年给我托梦,我也考虑了再三。毕竟只要剑在人心中,剑阁便永远存在,我这样做,才能让剑阁真正的生生不息。”

“再就是关于剑阁的成立,当年的始祖红尘剑仙创建剑阁就是因为她在她的那个时代达到了顶峰并且触碰到了这个天下的桎梏。”

天下的桎梏?

“为何这么多年便再无飞升的仙人也是因为这一点,无法飞升便只能苦苦守着人间直到化成一堆枯骨,也是如此,那位始祖成为了第一位攻击桎梏的剑阁剑首,但是多半也是失败了,她当年用的那把剑……听说是无铭,不过后来便没了踪影,自己也身死道消。也是从此刻开始,每一任剑首都肩负着破开那层桎梏的责任与使命,因此历代剑首必须是人间剑道大成者,不,甚至不能说是大成,必须要在剑道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你现在应该还在摸索剑道的大门,等你找到并且打开了,你才能够称得上是一位剑中王者,而至于卫恕,老夫真想看到那一天。”

老头欣慰一笑便接着说。

“而我陈宽已经是将剑道这一条路走成了一条康庄大道,日后走上这一条路的人都会看到我的身影,用着老夫用过的剑法剑诀剑招去走自己的路,老夫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劈开那道天堑是每一代剑首的事,历代剑首在天堑上注入了自己的剑灵,天堑上的痕迹也是越来越深,破开或许只是时间问题,但是……”

老人话锋一转,神情逐渐步入凄凉。

“这个时代已经等不起了,自从我入巧趋铸就十大王座以来,天底下无数武夫恨透我了,我夺取了他们的气运满足自己的修为确实是该死,但是死之前我也想为这座生我养我的江湖做一点什么事。老夫已经超过了历代剑首,哪怕是当年的始祖也是不遑多让,劈开这道桎梏于我而言是必须的事,江湖生我以何,我还江湖以何。”

江湖生我以何,我还江湖以何。

江湖生我以清风明月,我还江湖以海清河晏。

陈宽长叹一口气抬头望月,“虽然常常叨叨着这天下不好,但是毕竟有她来过,有李老道,有三弟,有卫恕,有他还有你衔凌……老夫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呐,就算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倒也不算是坏人,你觉得呢?”

衔凌摇摇头。

“你小子……卫恕那家伙出去闯江湖了,就凭他那性格加上他为自己打下的名号,找个踏踏实实的姑娘过日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倒是你,你什么时候给我抱孙子?”

衔凌一愣,抱孙子……

“怎地,就当我没养你这么多年是吧?”

老头呵呵一笑,嘴中哼着一着一段戏腔。

老人不是突然变老或者一生下来就是老人,老人哼着的何尝不是自己的一生?

啷个哩个啷……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那少年游呐,当年城头意气风发白衣浪儿,如今何堪?唯有斩断天际。何以得广厦千万间?何以寒舍不落青衫泪?唯看我陈宽……逞能……

“衔凌,老头子我还有五年时间,能够教你多少便教你多少,还有,卫恕他将来会是剑首,哪怕天堑破碎了,记住,剑不可无尖,群龙不可无首,你要拥立他为剑首,忙烦你了,就把他当做你的亲弟弟去看吧,他的身世不比你轻松多少,他身上背负的是下一个时代剑道的气运,我死……呸,应该说,我铸就天门之后,这江湖会变得动荡不安,剑阁之中虽然都是诚心习剑,我虽然也压得住他们,但是他们未必会服从卫恕,这一点,你也要帮助他。”

陈宽瞅了一眼衔凌,似乎有些怒其不争的感觉,白了衔凌一眼。

“对了,假如……当年你没有遇到我,或者说你没有遇到那伙山贼……你会怀念那样的日子吗?”

“您是什么意思?”

衔凌疑惑地开口。

陈宽摆摆手说道,“没甚意思,没甚意思,就当老夫放了一个屁。”

陈宽骂了一句娘。

山崖上的风吹的很舒服,月亮吊在老树枝丫上像一个红灯笼。

“衔凌,今天是十五吗?”

衔凌点点头。

“不知道卫恕那小子怎么样了,京城那边的人来信说李逸尔这小子竟然是个重瞳子,亏得李老道还不告诉我,也难怪愿意让他那宝贝儿子放弃继承道统。啧,重瞳可不是跟那些白菜桩子一样容易砍的。刘袭明那家伙也不愿意来剑阁,或许这也是青莲能够看上他的原因,也不知道白爷怎么样了,那么傲慢的一个人竟然会看得上刘袭明那样的憨厚剑修。”

老头呵呵一笑,言语之间仿佛天下之事就只在他嘴边。